14
Chapter 14
戰争開始了三個月,邊境上屍體傷員已經習以為常,兵慌馬亂的罹難還未蔓延到主城,大量後備軍都被派往前線,一批精銳部隊捍衛著幾座要害城池。
随處可見哭泣的孩童,淩亂的街道上店面不複存在,被魔法摧毀成廢墟的建築倒塌了,凄涼的昭示著死亡。
格瑞絲将普通市民進行安全疏散,在重點保衛的城市裏提供物資儲備,維持人們的正常生活需求。
主城更是進行了嚴密的封鎖,異族人都受到了嚴格的排查,我們的假身份勉強過關卻必須及其低調。
再小心翼翼營造也是假象,戰争的陰雲籠罩了整個淺青色的天際,樹木的蒼翠依舊,卻引得物是人非的感慨。
報紙會花費整個第一版面分析戰局,花費接連三個版面穩定人心。我看著千篇一律的新聞跟歐恩感慨:“我過去都不知道打仗這麽可怕。”
歐恩樣子無動於衷,反對略顯驚訝的問:“你真沒見過戰場嗎?”
“……你是在挖苦我嗎?”
歐恩恍然大悟狀,然後一本正經的說:“我也沒親歷過這麽大的戰役,但是我在五百歲之後就陸陸續續上過戰場,剛開始害怕後來也就習慣了。”
我拍拍他的頭:“真可憐,早知道那時候我說什麽也不讓你進入戰鬥學府,小小年紀就讓你看這麽血腥的事。”
歐恩笑了笑:“我一點都不後悔哦,正因為那時候成長太多才讓我得以成熟。”
我誇張的把報紙扔到一邊:“哇,歐恩跟別人就是不一樣,我做夢都在想著不要長大一直傻乎乎的才好呢!”
“我過去也覺得簡簡單單挺好……”歐恩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笑得滿足。
“記得你剛回來的那會兒沈淪的不得了,整日整夜的酗酒昏睡,人瘦得比小時候還誇張。”
“我那時就想,伊甸一直對我這麽好,他總在笑著面對生活什麽都笑而了之,為什麽洛斯華能給予他這麽大傷害呢?而這些傷害,有朝一日我能不能給他抹去呢?”
我愣了,歐恩情緒很不對頭,跟我當初和洛斯華一起似的那樣患得患失。
“你別這樣想,我這輩子最煩的就是有人把我當小孩兒一樣呵護,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不需要誰的垂青。”
“所以我才要求自己要佩得上你。”歐恩發誓般鄭重道:“我不在乎有多苦或者要付出多少代價,我想保護你,我想給你依靠。”
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湊上去吻了吻他。
就算生命裏只剩下了他這樣一個依靠,我卻還是連承諾都說不出。
我想自己曾經輕率的許下過許多誓言,關於一生一世的,關於永恒陪伴的,關於婚姻未來的,到頭來沒有一個是實現了的。
這或許是近乎宿命的懲罰。
但是我的一生,也不再敢對誰承諾約定了。
在屋子裏等待發黴的日子很難熬,我以一個标準情人的準則苛責自己對歐恩更好,每天把大量的時間揮霍在膩在一起上。
愛茵急急忙忙的跑回來,“快點伊兒,你要麽立刻離開格瑞絲要麽在這裏等待惡戰,給你三秒锺的時間做選擇!”
好久沒看見這麽慌亂的愛茵,歐恩也從卧室出來:“怎麽了?戰争很不順利嗎?”
愛茵漂亮的頭發有點淩亂,她随手一捋煩躁的說:“我沒時間解釋了,我安排了私人船只在港口等著,畢竟你來頭太大,我不能讓你在格瑞絲受傷。”
我看了歐恩一眼:“我們來了就不會輕易離開,我就想知道所有的事态發展,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快說啊。”
“沒時間了,陛下召見我的軍團秘談,而且要發布新指令……你們再不走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的人身安全你放心,要不是肯定我沒事埃利奧特也不會派我來。”
“伊甸你想清楚了,你是在為你的靈族奮戰!”愛茵搶白道,我繼續點頭。
片刻之後她妥協:“你們換上這身衣服,假裝我的軍團裏的一員,我帶你們參加秘談……”
穿戴整齊,一襲純黑著裝是我從未搭配過的色系,帽檐很低遮住臉龐,立領長袍擋住口鼻。
我無語:“愛茵,你不覺得這太刻意了一點麽?”
“別廢話,我們的隊服都是這樣的。”愛茵不耐煩,“一會兒我叫你們站哪兒你們就站哪兒,乖乖的別惹事。”
我們從善如流,随她一起到達目的地。
格瑞絲的至高宮殿坐落於主城南部,周圍有著王城裏最秀麗的風景,青蔥的樹嫩綠的草營造出一派難得的和諧安寧。
帝王宮殿,氣派輝煌。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到潔白的城堡上猶如鬼魅錯落縱橫,若隐若現的微光刻畫著滄桑和古老。
格瑞絲帝王宮殿殿前有一條環形河流,淙淙的流水可以洗刷魔法,所有經過河流的人都會現出本來面目,有人稱它為“真實清溪”。
我跟随愛茵踏過河流。
如果外表的僞裝可以用魔法消除,那麽心裏的僞裝呢,又該用什麽瓦解?
愛茵的隊伍實在算不上軍團,目測只有一百人左右,密密麻麻的排著隊列站在殿前廣場上,他們無一例外的身著黑袍看不見臉。
“你站到第三行第九個,歐恩你到第八排第七個。”愛茵小聲吩咐著,轉而對全場道:“一會兒你們只管聽著,誰都不要說話。”
我們在大殿裏等待一會兒格瑞絲君主才到,看到軍隊皺了皺眉。
格瑞絲的君主是亞爾弗萊,現任帝王中最先繼位的一個,我第一次聽說還是借愛茵之口。
“陛下。”我們齊齊行禮,餘光落在君王身上。
果然君主都是天生俊美,亞爾弗萊皮膚淺棕,英俊的臉龐上棱角分明,米亞族微尖的耳垂上墜著華麗的寶石。
亞爾弗萊複雜的看了看我們,不致一詞轉而對愛茵道:“聽說你近期還是沒有應戰打算。”
“是的,陛下。”
愛茵表現無疑是非常得體的,可能是時間歷練夠久了,我根本沒看出她對亞爾弗萊存在過私人感情。
亞爾弗萊冷淡責問:“愛茵,事态發展非常嚴重,我信任你才将決定權交到你的手裏,如今奧森已經帶兵打到佛羅比河,難道你還不打算出擊嗎?”
愛茵面無表情的直視他,手指摳著掌心:“陛下,要我們出動打仗很容易,無非就是一聲令下的事,可是您是知道後果的,如果這樣所有這些人都會死。”
“所以你才違反朝見法令把這個軍隊都召集在這裏嗎?”
大殿外忽然傳出不知名的樂曲,飄渺哀傷,委婉悠揚,過往的喜悅和今日的零落形成鮮明對比。
愛茵握了握拳頭:“我不得不這樣做,當初我和大家決定以生命效忠時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是這不是我們無條件犧牲的理由。”
亞爾弗萊諷刺:“你們認為什麽樣的局勢才是危機呢?一定要奧森奪下主城才算嗎?”
愛茵靜靜的回答:“陛下,我過去承諾的很清楚,黑魔法軍團是在迫不得已的戰況下才啓用的力量,而不該把主要希望寄予我們。”
“可是現在關系到米亞族每一個人的存亡。”亞爾弗萊也很頭疼的揉揉額角,“奧森已經将現任主将調回了,現在會有短暫的休戰,但是不幸的是新任統領是騎士長帕特裏克。”
我能理解這對於格瑞絲是多麽嚴峻的局面,帕特裏克在戰場上的代名詞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戰場對於戰士是生死未蔔,對於我們就是必死無疑。”愛茵極其冷靜的說出這話,隊伍裏沒有一點驚訝。
“所以我不希望做無意義的犧牲,陛下若想讓我們出戰也應該等我們準備充分。”
“你們需要準備什麽?”
“黑魔法的力量只有通過暗屬性的器物才能完全釋放,到時候可以釋放媲美光魔法的強大威力。”
聽到這話我驚住了,格瑞絲的黑魔法軍團确有其事,而且竟然能達到百人。
我忽然覺得有點可笑,聖翼族在用全世界最光明的魔法侵犯其他種族,而被侵略的一方卻不得不借助黑魔法保家衛國。
難道不是十分荒謬嗎?
愛茵繼續解釋:“我已經找得原石十字,我相信有這種力量足以給予奧森重創,當然後續的戰争必須拜托普通軍隊争氣一點。”
“原石十字不是一直被封印嗎?”
“一切封印都是人類施加的,所以一定有解開的途徑。”愛茵理性的說,“我必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會讓大家冒險,這樣才能對得起上百人的死亡。”
他颦眉不語。
“陛下,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努力守護格瑞絲,這裏是我們的故土,我們成長在這裏熱愛著這裏,如今也不會看著它淪陷而無動於衷。”
“愛茵,我也不想自己的子民涉險,這種自殺似的戰鬥策略我也很痛苦。”他提高嗓音:“各位請相信,格瑞絲會銘記在場的每一位英雄。”
愛茵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綻著星點淚光:“我們知道,我們要為自己而戰。”
衆人重複:“為和平,為自由,為自己而戰。”
他們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換來的和平他們看不到了,抵抗成功而得到的自由他們也無所謂享有,還要在戰争中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今還有多少人肯這樣不計條件的付出?他們注定只能算是一只編外對外參戰,他們的目标就是死亡,卻沒有誰會銘記他們。
這是一種近乎不值得的葬送。
我終於明白了許多年前愛茵進行的明知不可能的刺殺,太偏激,可是別無選擇。
END IF
作家的話:
伊兒真的挺慘,洛斯華就更可憐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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