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布萊安娜回到公寓樓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打開門，彎下腰把脫掉的鞋子放在鞋櫃裏，然後低下頭努力不讓克拉克看見她略紅的眼眶。

但雖然剛剛哭過，布萊安娜卻裝作很開心的模樣，一邊玩着手機一邊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走過客廳，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

“布萊安娜。”只是，克拉克突然叫住了她。

她停下了腳步，背對着克拉克也沒有回頭，用着滿不在乎的聲線說道，“怎麽了？”

克拉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叫住她，他不想讓布萊安娜知道自己之前聽到了她和那個男孩的對話，因而毫無準備的他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默片刻，克拉克抿起嘴唇，最終才艱難地回答道，“沒什麽。”

布萊安娜好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關上。

沒過多久，克拉克聽到了她在房間裏的抽泣聲，或許是不想讓他聽到，布萊安娜的哭聲壓抑極了。

克拉克垂下眼眸，突然有些自責和愧疚，各方面的。

面對布萊安娜一直以來的攻勢，他大多選擇逃避，假裝事情只要沒捅破就不存在。

但克拉克從來沒有意識到，或許這樣才是最傷人的，她甚至因為自己幾乎沒了命。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已經太遲了。

不過，倘若她決定不再喜歡自己，怎麽說這都應該算是一件好事。

畢竟克拉克沒能好好保護她。

只是她突如其來的冷淡，還是讓克拉克一時間有些無法适應。

畢竟相處已經超過半年，克拉克對布萊安娜早已不像一開始那麽排斥，甚至還多了幾分關心。

她這樣的忽熱忽冷，讓克拉克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甚至還有一些難以言明的情緒。

明明今天剛去醫院的時候她還那麽的熱情，說要和自己進行臉頰禮，在他沉默拒絕後，卻又開玩笑般得說道，他這麽冷漠，早晚會失去她的。

卻沒想到布萊安娜那句話，竟然是認真的。

克拉克不知為何走到她的房間門口擡起了手，但在意識到布萊安娜此時或許并不想見到她之後，緩緩收回了手。

或許就該讓布萊安娜像她計劃裏的那樣，喜歡上其他的男孩。

這樣，她就不會因為自己而傷心難過了。

說不煩躁，是不可能的。

布萊安娜自以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設計克拉克故意聽到他們的對話，卻沒想到他只是用一臉複雜的表情叫住她，最後什麽也沒說就放過她了。

該死的！

他難道就沒有一點點醋意嗎？難道就甘願覺得自己不如一個還沒畢業的男孩嗎？

怎麽回事？

布萊安娜也從來沒見過這個他和哪個姑娘鬼混過，難道他真的和彼得所說的一樣，作為高高在上的人間之神，對普通人不屑一顧嗎？

可是，布萊安娜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本應該是和克拉克一樣的神明。

他們才是一樣的，對于人類而言的異族人。

布萊安娜在那時感受到了面對其他超級惡棍時的無能為力，僅僅是一根手指就能輕而易舉地捏死她。

因為她急切的想要恢複力量，重新站上世界的巅峰，這樣才不會受制于人。

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有超能力者願意打開她身上的封印。

難道她要放棄超級英雄這一陣營，選擇哪個力量強大的壞蛋幫助自己嗎？

但布萊安娜原本也是一個壞蛋，她知道壞蛋的想法，自己這麽做無異于與虎謀皮。

算計太多，搞不好還會被他們利用從而失去更多，現在布萊安娜的選擇才是最安全謹慎的路。

是該再次動用吊繩女巫好不容易找到的氪石，還是再耐心地等等？

想到這裏，理智終于壓下了沖動。

要不是她一直找不到更好的人選，布萊安娜也不會吊死在他一棵樹上。

自诩為正義的人間之神，他的道德感極高也早在意料之內的。

而且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倘若用氪石衰弱他的能力做些有的沒的反而會讓他反感。

克拉克·肯特從不是傻白甜，若非真的失去理智，不會願意幫布萊安娜解開封印的。

想到這裏，布萊安娜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但她到底還要等多久？

想到這裏，布萊安娜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她得來一點狠的。

指望克拉克會自己吃醋，那或許得等到她去世。

于是，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開始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房間外面的聲音十分的安靜，布萊安娜甚至懷疑他悄悄離開了。

這一邊的布萊安娜有些氣急敗壞，那一邊的克拉克卻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件事情，他走向浴室，淅淅瀝瀝的熱水淋濕了他的身體。

只是腦海中卻還是忍不住浮現出布萊安娜紅彤彤的眼眶。

随即，腦海中浮現的是布萊安娜時而甜甜的笑容，時而認真的表白。

他有些煩躁地閉上眼睛，任由炙熱的水流拂過臉龐，最後以極快的速度滑落。

只是突然，克拉克睜開眼睛。

隔着房門，他聽到了布萊安娜的腳步聲。

克拉克一開始以為她離開自己的房間是因為別的什麽事情，雖然在意着，但也只是有些在意而已。

直到腳步聲緩緩停在他所在的浴室。

這讓他有些警覺地關掉水龍頭。

水流聲在隔音不好的公寓裏顯得相當明顯，布萊安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此時正在浴室。

但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就見下一秒，浴室的門被迅速打開。

即便克拉克的反應能力和速度都是一流的，毫不設防的他也沒有想到布萊安娜竟然會這麽做。

克拉克只來得及拿過浴巾，站在充滿濕熱霧氣卻依舊若隐若現的淋浴間內，他同樣冒着熱氣的身體不禁僵硬，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在幹什麽，布萊安娜？”

布萊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和你聊一聊。”

他不自在極了，即便隔着模糊的玻璃都覺得如芒在背，“……什麽？”

“我想和你平等地聊一聊，而不是總是被你當做一個小孩。”

“所以你就闖進了浴室？”

“所以我就闖進了浴室。”

“布萊安娜……”克拉克徹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但你确實還沒有成——”

他的話音未落，就隐約看到布萊安娜朝他的方向走近了幾步，從浴室門口來到了淋浴間前。

“等等！”

“嘩啦——”一聲，霧氣與水珠交雜的玻璃門被徹底打開，氤氲的濕氣飄散開來，克拉克驚訝地看着面前依舊從容不迫的布萊安娜，一時間幾乎覺得自己好似無法呼吸。

他看着布萊安娜不經意間挑起的眉頭，心跳聲在水珠滴落的回聲中逐漸變得清晰。

……她怎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