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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齊二老爺寫的,虞秋元不在,管事把信交給小陶氏,小陶氏不識字,自然拿着信去找虞秋荻。虞秋荻看完信眼淚就掉了下來,齊老太太突然倒下了。

一般人都有這種常識,尤其是老家人,若是一直病歪歪的,就像虞老太太這樣,都說她身體不好,但弄不好她會活很久。相反的若是一直健健康康的,看着沒有病沒災的,突然間倒下來了,也許馬上就要辦喪事了。

齊老太太就是這種情況,本來齊家的行裝都收拾好,回京日期都訂下來了,突然齊老太太在卧房中昏倒。大夫請到家裏,方子雖然開了,但話語裏卻是讓齊家做好準備,齊二老爺也許很快就要丁憂。

齊家聽大夫如此說,上下都慌了手腳,一時間主意也就多了。齊二老爺甚至于連折子都寫好,嗣母病重,他要請假回家照顧,這也算是一種例行程序,先是請假,然後就直接丁憂了。

青陽離京城倒不算遠,以齊二老爺的意思,若是真齊老太太真不太好,最好就是盡快回京城,客死他鄉不是好事。只是回去跟齊老太太商議時,齊老太太卻是搖搖頭,大夫說了她要靜養,不宜移動,她還不想走。更的一條指示,把齊瞬庭與虞秋荻的婚期提前,然後讓虞秋荻過來青陽成婚。

齊二老爺明白虞老太太的意思,這是希望自己臨死之前看着兩個孩子成婚。若是她真過去了,這跟虞老太太去了還不同,虞老太太去了,虞秋翎只是一年孝還能拖的起,若是齊老太太去了,齊二老爺夫妻是三年孝,只怕齊瞬庭也都跟着守三年。

“三妹妹看完就信一直哭,又不敢告訴老太太。”小陶氏說着,齊老太太突然病重,最傷心的是虞秋翎。齊家提出要送親,這個問題不大,讓虞秋元走一趟就好了。

麻煩的是若是虞秋荻這邊嫁過去這邊齊老太太去了,只怕對虞秋荻的名聲不好,父母雙亡,然後成親之時外祖母又去了。而且到齊家之後沒有外祖母這個依靠,虞秋荻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

虞秋元嘆口氣,又把信仔細看了一遍,裏頭只說讓虞家送親,卻沒有提婚期的事。便道:“我再寫信一封,問問婚期。”若是齊老太太真不行了,那婚期也要提前了。

“嗯。”小陶氏覺得有理,心裏卻有幾分奇怪,就像虞秋元想的,齊老太太若是真不行了,婚期可能就要提前。若是齊家有這個意思,該在信上自己說,婚期本來就該男方訂的,還是真的事發突然,寫信的時候沒想到。

小陶氏在家中安慰着虞秋荻,虞齊兩家繼續通信,到四月底時婚期再次定下來,提前了差不多一個月,從七月提到六月,因為五月十五是虞秋荻的成人禮,齊家的意思是怎麽也要等虞秋翎,成人禮之後再嫁過來,齊老太太雖然身體不太好,但再堅持一個月看着也沒啥問題。

“二姑娘婚期是六月十二,三姑娘的婚期是六月十六,只差三天,不知道會不會有點趕。”小陶氏說着,就是同時在京城,家中兩個女兒同時出嫁也要亂成一團,更何況這回是在青陽,虞秋翎在孝期不能操辦喜事,自己大着肚子,沒人能為虞秋元分擔一點,到時候更肯定會忙。

虞秋元也知道肯定會忙亂,但此時也無可奈何,道:“事從權宜,我想過了,三妹妹成人禮後就動身去青陽,與其過去的太晚,急匆匆的收拾整理,不如提前過去,把事情全部準備好。梁家早就有信過來,到時候二妹妹和三妹妹一處待嫁也合适。”

“這樣倒是很妥當,但是齊家那邊……”小陶氏說到這裏不由得頓了一下,這些天來齊家寫的信她都知道,心中的疑慮也越來越多。

先頭信上只說齊老太太病重,并不提提前婚期之事,後來虞秋元自己寫信過去追問,齊家這才把婚期提前一個月。後來齊家的通信中,雖然齊家每封信語氣都很好,一副急着成親的模樣,但細想起來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齊二老爺現在是青陽的察案使,齊老太太病重,讓虞家送親過去,這一切都是合理的。但既然要送嫁,女兒就該有發嫁的地方。齊家若是真有心,那就該把地方準備好,畢竟齊二老爺當着地方官,尋處宅院再容易不過,總好過虞家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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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元嘆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齊家信上只字不提,我也不想去問。”

對比一下就能明白,梁家在很久以前的信上就寫明,虞二姑娘發嫁之處已經尋好,一應東西都是齊的,到時候只管住進去就好。結果與齊家通了這麽多封信,齊家一點表示都沒有,齊二老爺能官至察案使,不至于連這點人情事都不懂。

小陶氏聽得心中更是不安,道:“齊家這是想……”

“齊家想的是,若是齊老太太提前去了,齊府上下必然要守孝,三年孝期中也許就會有變故。就是虞家沒有變故,也許齊家會弄出點變故來。”虞秋元說着,神情中有幾分不屑。

男方若是不想成其婚事,手段多了,歹毒一點的就去毀女方的名聲。反正齊老太太那時候早就死透了,以這種理由退親誰還會說齊二老爺的不是。

“齊家會歹毒此至?”小陶氏神情有幾分震驚。

“齊二老爺是過繼的,在京城沒什麽根基,更沒有得力姻親,若是齊瞬庭能娶到一個門當戶對的權貴小姐,對齊家好處大有好處。偏偏齊老太太就剩下這麽一丁點骨血,若是不娶虞家小姐,那便是對齊老太太的不孝。若是虞家鼎盛,我為官為宰還好些,偏偏我連個功名都沒有。”虞秋元說着,嘆了口氣,感慨千萬的道:“也許當年齊二老爺過繼來之時,是真的至純至孝,但人心是會的變的。富貴迷人眼啊,十幾年過去了,現在齊二老爺怎麽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個能官至正三品的人,絕對不是純潔的白蓮花。就像賀子章說的,官場就像個大戲臺,能在這個戲臺裏混出來混成角色的,必然有一番本事。溫良忠厚?只是角色要求而己。

“這……”小陶氏聽得有幾分心慌,雖然她也料到了,但虞秋元直說出來,那就表示她的猜想全部都是對的,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猜錯了。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齊二老爺以至孝之名才得現在的盛名以及皇上的喜愛,他斷然不敢親手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三妹妹是個再明白不過的,只要能嫁過去,一切都好說。”虞秋元說着。

要是虞秋翎或者虞秋芳遇上這種情況,虞秋元肯定會要求退親。但若是虞秋荻遇上,以虞秋荻的智商,那未來的可能性就大了,博弈之術,虞秋荻未必會輸。更何況想得到富貴榮華,除了投胎投的好,本事也得有。

“唉……”小陶氏嘆口氣,不知道是為虞秋荻還是為齊老太太。

虞秋元聽她嘆氣,卻是道:“你不用為三妹妹擔心,也不用很勸她,她凡事明白,心中自有打算。倒是你自己,我若是走了,你大着肚子,老太太還病着,我想着到時候不如把大姐姐接到家裏,幫忙照料着。”

二姑娘和三姑娘幾乎是同時出嫁,虞大太太肯定得一同去,不然就他一個男主子在,後宅裏諸多不便。大房只剩下虞老爺一個,不會有什麽事,倒是二房,很讓他放心不下,讓虞秋翎先照看一個月倒也方便。

“不知道會不會太麻煩大姐姐了。”小陶氏忍不住說着,虞秋翎為了大房操了不少的心,現在二房的事也要麻煩她,真是太辛苦了。

“沒事的。”虞秋元說着,虞秋翎不想管大房的事,那是因為虞大太太和虞秋芳太讓人受不了,現在情況特殊讓她照料一下二房,她定然不會拒絕。又道:“姐姐若是來家中住着,你也幫着我勸勸她,好像中邪似的,看上那樣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窮鬼。我現在也顧不上與她另外尋親事,等到二妹妹和三妹妹出了嫁,我肯定會給她尋好的。”

小陶氏聽得點點頭,道:“大爺放心,我會勸着姐姐,我想着姐姐也就是一時糊塗,過段時間也就明白過來了。”

寧寒飛鬧的那一出,她聽虞秋元說了,虞秋元氣的不輕,小陶氏也有幾分無語。不過虞秋翎是再嫁,想尋很好的可能性太低。就是有同樣身份的鳏夫,人家也會娶家世差的黃花閨女,女兒想再嫁,能尋到的良人實在太少了——

夫妻倆個晚上議定,次日早上虞秋元先回了大房,既然決定早走,那肯定得跟虞大太太說好。齊家又是一副甩手不管的模樣,只怕虞秋荻出嫁時,也得要虞大太太多操心。幸運的是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嫁妝已經準備好,到時候直接搬上車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齊老太太的身體到底是何種程度,齊家信上也只是說不太好,大夫說讓準備後事,但到底能撐多久,現在誰也說不好。

進到虞大太太屋裏,只見張舅母也在,虞秋元請安坐下。不等他開口,虞大太太就急匆匆的問:“可有接到齊家來信,齊老太太身體如何?”若是齊老太太死了,齊家肯定得辦喪事,婚事必須壓後,那時候二姑娘都嫁人了,還如何換親。

虞秋元只是搖搖頭,卻是道:“我想過了,三妹妹成人禮過後兩天就動身去青陽,早點過去收拾,比晚了強是。”

“早點過去啊?”虞大太太聽得一怔,換親的事她跟張舅母商議了無數次,這回齊老太太突然病到弄不好就是機會,同去青陽送嫁,然後婚期還離得那麽近,但具體怎麽操作,仍然沒有個頭緒。現在虞秋元又說要提前過去,這是不是機會,她現在也沒有主意。

虞秋元點頭道:“我已經跟梁家寫好信,到時候他們會來接我們,二妹妹與三妹妹幾乎是同出嫁,早點過去收拾妥當了,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虞大太太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卻是說了另外一件事,道:“我剛才正跟你張舅母說呢,家裏二姑娘和三姑娘同時出嫁,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想讓她過來幫幫我。”

張舅母也笑着點頭道:“是啊,是啊,這些年來多虧妹妹照應着,現在妹妹家裏有事,我理所當然要幫忙了。”

“但這回是要去青陽的。”虞秋元說着。

張舅母卻是笑着道:“從京城到青陽最多兩天路程,也說不上辛苦,而且早聽說青陽的山水好,我正好跟着去逛逛。”

虞秋元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并不是多喜歡這個舅母,不過總體來說張舅母也馬馬虎虎,她沒有田姨媽的智商,這些年來除了問虞大太太要錢外,并沒有做過多大的惡事。虞家此時又正好缺人手,張舅母願意幫忙也好,反正青陽他肯定要去的,讓她幫着照料一些瑣事倒也不錯。

虞大太太卻只怕虞秋元不同意,道:“兩個姑娘的婚期只差三天,我一個人如何忙的過來,就讓你舅媽跟着吧。”

“那就勞煩舅媽了。”虞秋元笑着說,張舅母最多也就是趁機占點小便宜,随她去吧。

屋裏正說着話,管事媳婦卻是匆匆進來回報:“太太,不好了,大奶奶打令責打若柳姑娘,誰想到若柳姑娘竟然有了身孕,現在,現在……”現在地上一攤血,若柳整個人都已經昏死過去。

“請大夫了嗎?”虞秋元連忙問着。

管事媳婦低頭回道:“管事的已經去了,只怕一會就來了。”

虞秋元聽得稍稍放心,起身便往外走。

虞大太太也跟着站起身來,一個通房的死活她并不關心,但若是懷孕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焦急地道:“不是我說,你那個大兒媳婦真是不行,自己不能生,還不讓旁人生。幸好我早把若塵搬過來跟我一起住,不然只怕早就是一屍兩命了。”

張舅母也跟着站起身來,卻是勸着虞大太太道:“妹妹先別急,我們先過去看看。”

“不用,母親和舅媽屋裏說話,我房裏的事情自己料理就好了。”虞秋元說着。

虞秋元急匆匆地往大陶氏屋裏走,進到門裏,地上的血跡張婆子已經讓小丫頭打掃幹淨。只見丫頭婆子都在院子裏站着,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兩個打板子的婆子正是吓傻了,大奶奶讓打的,她們哪裏知道若柳懷孕了呢。

“是誰讓你們亂用私刑的。”虞秋元的聲音大了起來。

院子裏的丫頭瞬間跪在地上,兩個婆子哭道:“是大奶奶讓打的,與我們無關啊。”

“都給我聽清楚了,以後這院裏,不管是為什麽,都不準私自用刑,不然我唯你們是問。”虞秋元大聲怒喝着。

一院子丫頭婆子都連聲磕頭說是。

“若柳人呢?”虞秋元又問。

“已經扶回屋裏了。”婆子接話說着,又道:“管事的已經去請大夫。”

虞秋元沒去看若柳,大步走向大陶氏的正房。

大陶氏臉色蒼白的在屋裏坐着,其實她并不确定若柳是不是懷孕了,只是張婆子說看着像,但不管有沒有懷孕,這麽一頓棍子下去,就是有了也肯定會沒有。

另外一個通房若塵已經懷孕,而且被虞大太太接到她那邊住。因為沒有子嗣,一個丫頭騎到她頭上就算了,她不能允許第二個也懷孕,第一個是為了子嗣,第二個就沒有必要了。她還如此年輕,以後肯定會有孩子的,她不能讓最多的哥哥壓到自己孩子頭上。

“你真毒。”虞秋元看向大陶氏,冷聲說着。

大陶氏站起身來,看向虞秋元的神情也有幾分怨毒,虞秋元竟然還說她毒。兩個通房都懷孕都有孩子,就她沒有,若是兩人每人生了一個兒子,她還要如何立足。嘴裏卻是道:“我不知道她懷孕了。”

虞秋元并不理會大陶氏辯解,在夫妻對視的一瞬間,大陶氏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徑自道:“若塵也好,若柳也好,都是你的陪嫁丫頭,賣身契都在你手裏懷着。若是我自己在外頭弄的人,你容不下就算了,現在全部都是你的人,你仍然容不下。”

“我……”大陶氏有心想為自己辯解,卻是沒有口才,只是道:“我真不知道她懷孕了,不然……”

“你身邊婆子看出若柳可能懷孕,你故意不請大夫,反而給她一頓棍子。沒有正好,就是有正好趁着現在打掉。”虞秋元說着,就這種小伎倆也想騙過他,未免當他太白癡了。

“不是這樣的……”大陶氏剛想再說。

虞秋元卻是打斷她的話:“你進門差不多都三年了,無子嗣的事并不怪你,但你自己說說,你這三年來,你幹過什麽。為人媳為人妻的責任你承擔過嗎,對婆婆每日晨暈定醒你做到過嗎。甚至于家裏的一些瑣碎事務我只能把姐姐接回料理,你都沒有想過,那些事情是你該做的嗎。”

“是當年老太太說的七日過去一趟。”大陶氏說着,這個規矩是虞老太太立下來的,她只是遵守而己,難道這也是錯處。

虞秋元嘆息着搖搖頭,他現在真心覺得跟大陶氏說話都是浪費時間。便直接道:“我本來想着尋個厲害的丫頭,幫着料理一下家務瑣事,但你現在這樣……與其尋個丫頭被你随意捏扁揉圓,我不如尋房貴妾來,正兒八經的娶到家裏,料理家務,倒能讓我更省心些。”

大陶氏震驚了,不可思議地看向虞秋元,聲音都是顫抖地道:“大爺的意思是要尋二房?”

“是,我現在也不管了了。”虞秋元說着,看向大陶氏道:“雖然我說過房中之事你做主即可,但這回我肯定要依自己的心意尋。”

“你不能這麽做!!”大陶氏憤怒起來,沖着虞秋元吼了起來。

“不能這麽做?你這話說的好笑,我想做什麽,是你管得了,還是陶家管得了。”虞秋元口氣冷硬,又道:“你先是嫉恨你妹妹,虧得她聰明,不然不止她,連怡哥兒只怕都要遭你毒手了,我不可能一直任由你胡來。”

作為夫妻他該給大陶氏的體面全部都給了,但大陶氏卻在害他的孩子。虞秋元一直覺得人笨不是錯,生不出孩子也不是錯。但生存歹念,甚至取人性命,這就不能容忍了。

“大爺不能這麽做,你就不能,你憑什麽從外面弄人來……”大陶氏哭喊起來。

虞秋元直接道:“那我休你回陶家吧,休妻是不太好,但你若是打定主意讓大房子絕孫,我就只能休了你。”

大陶氏正哭着的臉頓時定格了,卻是喊着道:“我還如此年輕,大夫又沒說我不能生。”她怎麽會想虞秋元斷子絕孫,她只想自己生而己。就像陶家那樣,陶太太掌控着一切,庶子庶女,姨娘通房全部踩到腳底下,她想那樣的生活,難道也有錯了。

“我現在已經不想你生了。”虞秋元說着,以前他還想着讓大陶氏早點懷孕,但現在真沒這個心思了。以前看大陶氏辦的事情他可能會憤怒之類的,但現在真的不會了,實在是失望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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