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接觸X不殺的理由

“流星街的孩子很寶貴，卻總是活得艱難。我和瑪奇都是九區長大的，她年紀最小，是旅團裏的醫生，以後你們還會有更多接觸。”

派克諾坦仿佛看出了萊恩并不擅長應付瑪奇，不過她在提到九區時眼中閃過的複雜與冷意讓萊恩忽然想到，九區...流星街唯一女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所有女人的墳墓，因為那裏是花街。

“派克諾坦在養貓嗎？”

萊恩不想再繼續讨論出身的話題，因此略顯生澀地把目光投向了對方手中握着的一團雜亂無章的毛線。

“不是...我、偶爾會喂一喂...”

可能是沒料到對方竟一眼看穿了自己，派克諾坦青澀的臉上隐隐閃過一抹窘迫。

“我來教你纏毛線，你想團成球送給它吧？”

萊恩眼眸深處浮現出些許懷念，但他很快便掩飾了過去，然後接過毛線仔細地一根一根拆開，随後将一頭折疊卷起，接下來均勻地不斷交叉纏繞直到變成一個圓球。

“給你。”

“...謝謝。”

派克諾坦從萊恩手中接過整齊的棕色毛球，露出了認識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目送他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口，她回頭看向庫洛洛，後者拿起杯子飲了一口咖啡。

“他不會逃跑嗎？”

庫洛洛放下杯子揚起嘴角，透過窗戶向那人離開的方向眺望，漆黑的瞳孔中是派克諾坦所不熟悉的灼熱。

“走不出七區，他還會回來的。”

萊恩幾乎是半落荒而逃地離開了旅團基地，在和派克諾坦交談的時候，總是能感受到某人若隐若現的視線黏着在後背飄散不去，每當他不動聲色地擡頭去看，那人又總是一副安靜看書的模樣，這種狀态差點沒把他折磨到發狂，所以他才跑了出來，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人一旦得到自由就會開始産生各式各樣的念頭，如同現在萊恩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能通過一些手段擺脫庫洛洛對他的控制，不過首先除了要衡量真的這麽做的後果之外，還必須先處理眼前問題。

“出來，我已經發現你們了。”

剛走出基地外一公裏就被人盯上，萊恩心想究竟是自己太不走運，還是幻影旅團的人緣實在太差。

“嘿，你也是念能力者？”

一個滿口黃牙的中年人從背陰處的垃圾山後走了出來，他長相醜陋身材幹瘦，在他身後又同時走出了三名少年，看上去都只有十歲左右模樣。

“...也？”

萊恩故意用鄙夷的語氣激他，那三名少年雖然兇狠有餘但眼中卻深藏着恐懼，不是對他本人，而是對念...顯然，他們很可能都是不會念的普通人。

“你也就現在嚣張了小子，只要說出任何一個幻影旅團成員的能力，我就放你走怎麽樣？”

男子呲着牙盡可能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可惜即使隔着一米距離，萊恩都仿佛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屍體腐臭味來。

“就憑你，還有這幾個不會念的孩子？怎麽，想讓別人來替你送死麽，哦...我知道了，代價是抓了我就幫他們開念，對嗎？”

外面來的人總說流星街人陰險狡詐，萊恩卻從心底否認這個說法。要說到惡意，又有誰比得上那些生活在外面、整日紙醉金迷的人？畢竟流星街人已經卑微到了連存在都被抹殺的地步，而做出這一切的，正是他們不是嗎。

萊恩話音剛落三名少年就瞬間變了臉色，那個男子在他們身後兇狠地低吼了一聲，其中一名少年咬着下唇隐隐一抖，抄起生鏽砍刀就向萊恩加速沖了過來。

只用了三分力，快而準地往少年胸口一踹！後者就如同狂風下的紙片一般向後側飛了出去，從口中噴射而出血線在灰蒙蒙的地上劃出一道半圓的紅色軌跡，另兩名少年頓時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怕死還想開念？！今天抓不住這個人你們三個都得死！”

恐懼伴随着孤注一擲的眼神讓另外兩名少年同時向萊恩沖了過去，他們迅速分為兩個方向打算包抄偷襲，可惜他們并不明白，‘圓’這種技能就是天生為了破解這種境地存在的，它是念能力者的第二雙眼睛。

把一部分氣集中在手部使得外在變得更為堅韌，‘堅’并不僅是為了防禦，同時也可作為無堅不摧的武器。

萊恩在力量與體質上的缺陷使他把所有潛能都用在了速度與技巧上，因此當他将那兩名魯莽少年一瞬放倒的時候，那個躲在後方的挑釁男子只堪堪捕捉到了他擡手時揮起的黑影，甚至連對方使出的招式都未能看清。

“你...咳咳...”

一把用力捏緊男子喉嚨，萊恩白皙的手背忽然青筋凸起，沒給對方任何求饒的機會就直接擰斷了他的頸部。

滑落的屍體軟綿綿地躺倒在腳邊，從嘴角涓涓流出的鮮血逐漸蔓延至萊恩腳底，他低垂雙眸面無表情，看上去就像一具漂亮人偶，卻使艱難從後方爬起的少年們吓得瑟瑟發抖。

“...還想開念嗎？成功活下來的幾率或許只有萬分之一哦。”

這話顯然是對那三名少年說的，他們的眼中有驚疑，有不信，更有對被男子欺騙的憤怒與仇恨，就像受傷的野獸幼崽，稚嫩又充滿了野性。

萊恩勾起嘴角輕輕一笑，随後擡步走向前方垃圾山的方向，沒有再去理會他們。

走出沒多久他竟在一座較矮的垃圾山頂發現了瑪奇，她正坐在一個破舊的單人沙發上，手中拿着針線似乎在縫補衣服。

于是萊恩便爬上那堆垃圾，他看了眼沙發旁已經堆了一地的衣物，終于明白了瑪奇正在做什麽。找不到話題有些尴尬，所以他便随便扯了一句。

“你起得真早。”

萊恩以為其他人還在睡懶覺，勤勞的小瑪奇已經在為他們縫補衣物了。不過顯然瑪奇并不怎麽喜歡這種聊天方式，她的表情看上去依然很冷漠，與莉莉絲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性格。

“...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瑪奇手上速度極快，快到以萊恩的眼力幾乎無法看清針線走向，被她這樣問的萊恩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方才發生的一切這個少女都早已看在了眼裏，而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她是何時出現的。

“他們攻擊了你，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萊恩不知道為何瑪奇對于這個問題如此執着，他沒下殺手實際上也并非是因為同情心，只不過...

“像那種孩子在十一區有很多，長大之後被教會趕了出來，見識過念的威力以後就整天心心念念地想着如何開念變強。但成功的幾率實在太低了，他們幾乎都會虛弱得直接死去。”停頓了一會兒，萊恩繼續說道。

“我吶...出生在這片土地，雖然沒有什麽所謂的自豪或自卑感，但對于現在議會那些老家夥們的做法可沒什麽好感。這裏太缺乏生氣了，只不過是不想讓那些新鮮的生命白白送死罷了，被踩到泥裏也好，用盡所有力氣去掙紮也好，只要能夠活下來就足夠了。”

一口氣說了許多，萊恩難得臉上透出些許粉紅，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心想和一個才10歲出頭的小女孩說這些做什麽。

當時的他并不知道，不是所有流星街的女人都像他死去的養母以及莉莉絲那樣，即使歷經劫難，心中仍然始終保留着一分獨屬女性的溫柔。

瑪奇停下手中針線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否是錯覺，萊恩忽然覺得似乎有一剎那她看他的眼神變了，仿佛少了一分敵意多了一分...親近。

“我去其他地方轉一轉。”

萊恩沒有來過七區，他想去各處走走，順便獲取一些關于幻影旅團的消息。

“...你有衣服需要補的話可以來找我，會算你便宜一點。”

瑪奇柔和的嗓音随着風飄進萊恩耳中，他轉身回眸一笑，低低地應下了。

之前從旅團成員的對話中，萊恩注意到了‘獨眼蛇’以及‘地圖’這兩個關鍵的情報信息，他現在手上既沒有通行證，也沒有足夠的戒尼，因此想回到十一區去找‘預言師’是不可能了。

據他所知，雖然流星街的黑市交易幾乎全被聚集在了八區，但那位貪婪的區長手上可是握有議會長老批準的特權，因此在其他各個區都設有物資交易點，既有官方的也有‘私營’的，前者價高卻是貨真價實的真貨，後者價格低廉但卻參雜了許多水貨，但不管怎樣人流越多的地方就能得到越多情報，因此萊恩打算先從那裏入手。

作者有話要說： 深淵裏也能照進光亮，流星街不只有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