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深夜遇襲同齡為友

滿院的暮色中,這對男女着實出衆,令趙檀眼前一亮。

趙檀的二哥趙杉愛看美人,而且總是光明正大地看。他的名言就是:“觀美人如看名花,何需遮遮掩掩?”趙檀受他的影響,看美人從來都是坦坦蕩蕩從不遮掩。她邊跟着柳貍往院子裏走,邊看那對男女。趙杉是先看女的,再看男的;趙檀和他相反,先看男的,再看女的。

只見那男子年約二十二三,身穿黑色夏袍,淺褐色的肌膚襯着劍眉星目和高挑身材,給人生氣勃勃的感覺。

那女子二十一二的年紀,身材嬌小,豐若無骨,穿着一身大紅衣裙,卻把這嚣張的紅色穿出了柔媚和甜美。

趙檀對那男的只是掃了一眼,對那女的卻看了好幾眼。

柳貍面不改色地繼續往前走,右手卻悄悄牽住趙檀的左手,往前一拉,趙檀一個趔趄,差點跌倒,這才不再看了。

這時候柳貍的手緊緊握着她的手,牽着她向前走,她再看看柳貍,覺得那對男女不過如此,還是自己的狐貍哥哥漂亮,笑眯眯地任憑柳貍拉着進了驿站大堂。

到了大堂之後,柳貍松開了趙檀的手,對驿站夥計道:“兩間相鄰的上房。”

他生得太漂亮了,令人懷疑他是女人裝扮的,可是那聲音卻是清朗中帶着些沙啞,分明是男子的聲音。

夥計答應了一聲,看了他和趙檀一眼,笑道:“押金紋銀五兩!”

柳貍右手輕擡,把一塊碎銀子放在了櫃臺上。

趙檀站在一邊瞪着大眼睛看着,覺得一切都是那麽新鮮,就連狐貍哥哥放銀子的動作都那麽潇灑。

夥計帶着他們往樓上走,柳貍跟了上去,卻發現趙檀還在亂看,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這孩子,好奇心太強了!

他伸手牽着趙檀,拉着她往上走。

趙檀這次反應快了一點,牽着柳貍的手往上跳了兩級,然後側臉對着柳貍嫣然一笑,道:“狐貍哥哥,外面真好玩!”

柳貍看着她那燦爛的笑,心裏也愉快極了,拍了拍她的頭頂,道:“乖一點,下次還帶你出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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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趙檀實在是太高興了,“你可要說話算數哦!”

柳貍點了點頭,又在她頭頂拍了一下。

趙檀捂着頭頂,感覺真是痛并快樂着啊!

在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兒之後,趙檀溜了出來到大堂去玩。

正是晚餐時候,大堂裏熙熙攘攘全是人,連空桌子都沒有了。聞到飯菜的香氣,趙檀這才感覺到自己餓了,她站在樓梯邊找啊找,卻沒有找到一

個空桌子。

正在這時候,不遠處靠牆的一個桌子上的一位小哥招手笑着道:“那位小哥,找桌子麽?我們這裏還有兩個位置!”

趙檀聞言一看,發現他們的桌子上只坐着兩個人,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清俊少年,忙走了過去。

趙檀先道了謝,然後才坐了下來。

這兩兄弟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一模一樣,看來是孿生兄弟,趙檀善于觀察,很快便發現兩兄弟的區別了——他們若是笑起來的話,一個酒窩在左頰上,一個酒窩在右頰上!

這兩兄弟點的菜已經開始上了,酒窩在右頰上那個招呼趙檀和他們一起用,趙檀忙道:“你們先用,我等着我哥哥呢!”

她站起身往二樓去看,正好看到剛換了一身黑袍的柳貍往下走,忙招手道:“狐貍哥哥,我在這裏呢!”

柳貍早就看到她了,對着她笑了笑,走了過來。

在滿堂橙黃的燈光下,他的笑猶如觀音的拈花一笑,聖潔而美麗,他笑的那一瞬間,繁鬧的大堂靜了一瞬,很快便恢複了喧鬧。

看到柳貍過來,同桌的孿生兄弟沉默了下來,不再和趙檀搭讪了。

用過晚餐,趙檀要上樓,柳貍卻道:“出去散步吧!”

趙檀想想自己酸疼的屁股和被磨紅的大腿,有點猶豫。

柳貍站在那裏,好整以暇看着她因為內心的矛盾掙紮臉上變來變去的模樣,覺得好玩極了。最後看夠了,他大步向外走去,扔下了一句話:“還不跟上?”

他一發話,趙檀也不糾結了,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驿站坐落在官道之旁,距離村莊尚遠,旁邊都是麥田和樹林。

暮春将到初夏的時節,麥田綠油油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麥苗特有的清香,草叢中傳來小蟲的鳴叫,給這寧靜的夜晚配上絕妙的音樂。

趙檀從小生活在王府,雖常在金京和潤陽穿梭往來,但身邊丫鬟侍衛一大堆,又都是坐船,哪裏有過這樣的經歷?

她歡喜極了,也不顧身上的酸疼了,緊緊跟着柳貍,在田間的小路上走着。

在蒼茫月色中,她似乎看到對面行來兩個人,那兩個人越走越近,她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傍晚的時候在院子裏看到的那對俊男美女。

四個人越走越近,對面那對男女的眼睛齊齊看了柳貍一眼,又驀地移開。

小路極窄,只容一個人行走。

柳貍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身子挺直地往前走着。

堪堪接近之時,對面那對男女身子一側,低頭站

在路邊,給柳貍和趙檀讓出了道路。

柳貍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趙檀扭頭看了看,發現那對男女已經開始往前走了。男的在前,女的在後,脊背也都挺得很直。

趙檀回過頭看着前面柳貍勁瘦挺拔如一竿青竹的背影,敏感的直覺告訴她:狐貍哥哥不高興了。

所以她只是跟着柳貍,并沒有說話。

回到驿站房間之後,趙檀洗洗後正要睡了,門卻被敲響。

“誰呀?”

“我。”外面傳來柳貍平靜的聲音。

趙檀穿上鞋子,起身開了門。

柳貍看來也是準備睡了,精致的臉上帶着點濕潤,似乎也是剛洗過臉。

他進來四處檢查了一遍之後,這才回頭看趙檀。

趙檀身上只穿着雪白的中衣,顯得荏弱瘦小。

柳貍看着她,伸手取掉了她束發的發帶:“睡覺的時候把頭發解開!”

他的個子很高,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十四歲的趙檀只到他的下巴,只能仰頭看他:“我不會梳男發……”

柳貍柳眉微挑:“睡吧,明早我幫你!”

柳貍離去了,趙檀睡在被窩裏,心裏很開心:狐貍哥哥說要幫我梳頭發呢!

清晨的時候,柳貍起身來到趙檀的房前,發現趙檀房門緊閉睡得正香。

柳貍敲了敲門,趙檀依舊沒有動靜。

柳貍知道她愛賴床,伸手在門闩的位置輕輕使力,在一陣“咯咯”聲之後,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趙檀卷成一個圓球,蜷縮着睡得正香呢!

柳貍把被子拽開,拿過沾水的絲帕往趙檀臉上一抹,趙檀馬上眨着眼睛坐了起來。

看着趙檀迷迷糊糊的樣子,柳貍覺得此刻的趙檀很像她以前養過的一只小狗,心裏一軟,可是臉上卻是沒有什麽表情,拿過趙檀的衣服扔在了床上:“一刻鐘之後我再過來!”

一刻鐘之後,柳貍又推門進去,發現趙檀已經洗漱完畢,也換好了青衣勁裝,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後,正揉着眼睛坐在那裏等他呢。

柳貍拿起趙檀的梳子,開始幫她梳頭。

趙檀的頭發太多太長,他全部梳起後在她的頭頂籠了一個大髻,然後給她戴上了青色的纀巾,站在趙檀身前細細端詳之後,他又幫趙檀正了正纀巾。

趙檀一動不動坐在那裏,任憑柳貍幫她梳發。

柳貍修長的手指穿梭

在她的發間,一股酥麻的感覺從發梢直到發根,再到頭皮,繼而擴散到全身,趙檀悄悄閉上了眼睛,柳貍身上那股淡淡的青竹味道彌漫在她的四周,令她熏然欲醉。

太陽剛在東方露頭,柳貍就帶着趙檀出發了。

剛開始的時候,清晨的空氣異常的清新,初升的太陽柔和地普照着。

可是等到太陽逐漸升起,天氣越來越熱,趙檀就被曬得有些受不了了。她看看旁邊的柳貍,柳貍絲毫根本不怕這強烈日光,好整以暇地騎着馬,一幅優哉游哉的樣子。

趙檀只好苦苦捱着。

中午的時候,柳貍和趙檀在一個小樹林歇了下來。

吃過幹糧之後,趙檀有點累了,坐在草地上,靠在樹上不說話。

柳貍脫□上的外衣,鋪在地上:“睡一會兒吧!”

趙檀躺在上面,很快睡熟了。

柳貍看了一會兒,從自己包裹裏拿出一件外衣,蓋在了趙檀身上。

趙檀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多了四個人——那對俊美男女和那兩個孿生兄弟。

四個人兩兩分散,坐在樹林裏,似乎都在休息。

晚上的時候,趙檀跟着柳貍住進了客棧。

在大堂吃晚飯的時候,趙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兩四個熟人。

趙檀拿出妝鏡,正看着自己被曬得發紅的臉,柳貍進來了,把一塊濕透的絲巾遞給了趙檀:“貼在臉上!”

貼在臉上的絲巾帶着一股薄荷的味道,貼服在臉上,很好聞,很舒服。

趙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柳貍熄了燈,并沒有離開。他在窗前的凳子上躺了下來。

夜深了。

趙檀睡得很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柳貍似也睡睡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咯咯”一陣輕響,門闩似乎在移動。

柳貍驀地睜開了眼睛。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幾道寒光閃過,兩個黑衣人撲了進來。

柳貍身子突起,雙腳閃電般踢出,接着一陣金屬落地聲。

打鬥聲驚醒了趙檀,她呆了呆,很快便鎮定下來,把枕頭塞進被子裏團成一團,從床上滑了下來,鑽進了床底——她不會武功,當然不能拖累狐貍哥哥了!

打先那兩個黑衣人被柳貍踹倒,又有幾個黑衣人湧了進來。

柳貍逐漸移到了床前,從容應對着,他腰間的軟刀都沒有抽出來。

在這時,又有兩個白衣人闖了進來,和那些黑衣人纏鬥起來。

黑衣人顯見功夫也是極高,見對方人多,力不能敵,“唿哨”一聲,蹿了出去。

柳貍先是彎腰把趙檀從床下拖了出來,拍拍灰塵,放在了床上,細細看了看,發現趙檀并沒有什麽異狀,這才去招呼那兩兄弟。

趙檀悄悄詢問柳貍夜裏究竟是怎麽回事,卻被柳貍拍了一下腦袋:“小孩子不該知道的不要問!”

用早飯的時候,這對孿生兄弟已經和趙檀、柳貍坐在一起了。

趙檀和他們同齡,聊得很開心。

她已經知道這兩兄弟,右頰上有酒窩的那個叫蘇融,是哥哥;左頰上有酒窩的那個叫蘇凝,是弟弟。

三個少年叽叽咕咕說個不停,柳貍只是坐在一邊看着他們,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看向趙檀的目光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慈愛。

蘇融和蘇凝是去潤陽投親的,四人正好同行。

走到三叉路口的時候,他們又遇到了那對俊男美女。

這次,那個青年男子騎着馬上前打了個招呼,做了自我介紹——他叫朱卿,女孩子是他的表妹傅滢滢,他是護送表妹回潤陽的。

朱卿請求和柳貍趙檀他們同行,柳貍不置可否,趙檀不說話,朱卿就理所當然地當做他們都同意了,跟着他們一起上了路。

趙檀同蘇凝蘇融年齡相仿,并排騎馬在前,邊走邊說笑,很是開心。

柳貍同朱卿傅滢滢表兄妹在後,柳貍沒有說話,朱卿傅滢滢也很沉默。

傍晚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尚陽府。

尚陽府臨近運河,碼頭上建有南安王的造船場和船塢,規模很大占地很廣。

柳貍帶着趙檀進了城外最大的客棧——福記客棧。

福記客棧的後面就是滔滔運河,東隔壁就是造船場。

趙檀疲憊極了,洗了臉倒在床上就要睡,被柳貍一把拉了起來:“把頭發解開!”

趙檀不搭理他,把頭埋進被子裏,身子鑽啊鑽,很快找了個舒适的位置趴在那裏睡着了。

柳貍站在床邊看着小豬般的趙檀,輕嘆一聲,揭開了趙檀蒙在頭上的被子,伸手輕輕解開了趙檀的發帶,用手指把她的頭發散開。

柳貍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的欄杆邊背對着柳貍站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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