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九十三章

齊玉嬈本來還想追問是哪一種“最愛”, 剛想要問出口，卻後知後覺地發現現在的自己有幾分幼稚。

可是好像在姐姐面前，自己可以很放松地變成小孩子。

只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齊玉嬈看向自己面前的化妝鏡, 鏡子裏的少女面若桃花, 含.着粉粉的羞意, 眼睛晶晶亮亮的，像是裝載着渴.望的湖泊, 粼粼波光，潋.滟又柔軟。

“姐姐呀。”齊玉嬈輕嘆。

在齊玉嬈波動的夜晚，蘇亦凝卻早已睡下。

第二天，基地的訓練如火如荼地進行之中。

今天是錄制的第二天, 今天會進行四人團隊的比拼, 寧莞提出了兩個方案, 一個方案是打破現有的分組, 重新組隊進行比拼，另一個方案是保持現有的分組, 大家各自練習，然後再進行比拼。

大家都知道在四個組當中，A組成員的實力較為雄厚, 如果重新分組, 那麽大家都希望能夠有A組成員的加入。

只是如果打亂分組的話，以往隊員們培養的默契可能就不複存在了，新的小組之間還需要重新磨合, 而且A組隊員的脾氣實在是太過不可控, 尤其是小路, 就沒見過她服過除了NING神和蘇蘇老師之外的人。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隊員都陷入到了兩難的抉擇當中。

“A3，你的意見呢？”紀書瑤突然被寧莞點到, 她有幾分受寵若驚，紀書瑤仔細地想了想說：“其實我都可以，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向，當然如果能夠和原來的分組在一起，我們肯定是有優勢的。”

紀書瑤說的很誠實，寧莞又把目光投向了C3，C3是BCD組小姑娘們的主心骨，她年長了幾歲，隐隐有青訓隊隊長的意思。

C3冷靜地說：“我也是這個意思，其實兩個方法都有好處，也都有可能不太盡人意的地方，我們想知道今天是否會淘汰人，并且想知道如果今天淘汰人的話，是以怎麽樣的形式淘汰的？”

“這個時候就讓我們的規則小能手上線吧，”蘇亦凝點了點芝芝，芝芝早就對好了臺本，開始說今天的規則：“今天我們會将四位選手放在末位淘汰席，團隊賽的四個組當中，每個組會有一個人進入末位淘汰的區間，連續兩次在末位淘汰鞋的選手最終将會被淘汰。”

Advertisement

“如果我們不分組的話，即使是A組也會有人進入末位淘汰席嗎？”A3紀書瑤忍不住問。

“是的。”芝芝确認了臺本，點了點頭。

最後大家進行不記名的投票，在投票的過程當中，保持原來的組別成為了大多數選手的選擇。

既然已經有了決定，那麽大家自然就要考試訓練了。

在真正的比拼到來之前，大家都可以自主地進行訓練，教練組們在觀察選手們的狀态，時不時地圈圈畫畫。

訓練時的大家都很認真，而小路只有在訓練的時候才顯得有幾分認真，她是桀骜不馴的鷹，進過大染缸，自己搖搖晃晃地被扶出來了，但還帶着不少的社會氣。

“其實綜合來看，小路的各方向成績都還是不錯的，但是就是有點可惜，需要好好地掰正才行。”教練組的教練還是這個意見。

“NING神好像對小路特別關注？”蘇亦凝湊過去問寧莞，寧莞愣了愣，應了一聲：“嗯，總是覺得她還是個孩子，其實在下面的這些也都是孩子，但是也就小路這個人讓人覺得特別不省心，要多花幾分力氣。”

寧莞的手隐隐作痛，她的溫柔之中帶着隐忍，還帶着堅毅：“我覺得她以後勢必會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但是我不希望她行将踏錯，有點像是家長的矛盾了。”

“她已經快成為大人了，不要太過操心。”蘇亦凝察覺到寧莞的手不舒服，蘇亦凝在練習武魂相關的時候也經常會有關節不舒服的時候，她自己也練就了一些按.摩、延緩疼痛的本事。

“你的手……”蘇亦凝的視線落在寧莞的手腕。

“手？”寧莞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她笑了笑，說，“沒什麽關系，其實都是老.毛病了，之前也經常叫隊醫來，好像也都沒什麽效果，久而久之就覺得自己忍忍也就過去了。”

寧莞還是第一次和別人說自己想了很久的想法：“其實現在很多人叫我動手術，也有很多人叫我退下來，我就是想着退肯定是要退的，但是離開賽道對我來說又未免太過于殘忍，之後要是能做一個個人職業選手也挺不錯的。”

寧莞垂眸，她很堅強地笑着說：“如果在手腕上動了手術，肯定會對我的手腕和技術有一定的影響，以後也有可能會有一些手抖的後遺症，我總是想着能拖再拖——”

“其實我有一個偏方，是一種按.摩的手法，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試試。”蘇亦凝的武魂已經慢慢進階，在輕功的學習過程當中，武魂為她通了經脈，有一種名為“氣”的東西能夠在人體之內游走。

如果人能夠将“氣”掌握運用，那麽可以極大程度上緩解或者慢慢修補肌肉的損傷。

“真的嗎？”寧莞心裏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蘇亦凝，所以她總是要給蘇亦凝幾個面子。

“你就先讓我試試好了，如果感覺到不舒服的話，随時都可以讓我停下來。”

“那就……感謝了。”寧莞伸手。

蘇亦凝觸到寧莞的手的時候，寧莞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電競選手的手就跟鋼琴家的手一樣，是需要保護的，是大家賴以生存的工具，是大家追逐夢想道路上的夥伴。

蘇亦凝的指尖有一點涼，她握上寧莞手腕的時候，動作輕柔而又尊重。

輕撚點按，輕重錯落，寧莞有一種被珍惜的美好感覺，她看了一眼蘇亦凝，蘇亦凝的表情很認真。

蘇亦凝在引導：“……呼吸也要跟上，頻率盡量穩定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寧莞的錯覺，她覺得蘇亦凝的指腹熱了起來，像是星星點點的火光，有那麽幾瞬灼.熱得讓她心頭一跳。

似乎真的有一股溫暖的涓流在手腕處滌蕩，寧莞的手腕漸漸熱了起來，疼痛也緩解了不少。

“好像……還真的挺有效的。”寧莞感受了幾瞬。

“對吧，之後手腕要經常鍛煉，就算是在直播的時候也要經常揉一揉手腕，當然這些都是在醫生的指導下進行的一些必要鍛煉，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做手術的程度，也千萬不要拖。”蘇亦凝說。

“只是我真的很想再站上領獎臺。”寧莞的這一句話沒有跟其他人說過。

因為對于其他人來說，像是寧莞這樣已經無數次站上領獎臺的選手，似乎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但是作為一個競技選手來說，總是希望自己能夠突破再突破。

很多人說激流勇退才是真的聰明，但是寧莞……不想那麽聰明。

在寧莞的生命之中，可以說是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在跟游戲打交道。

游戲競技是她的生命線之一，如何她真的退了下來，那麽她覺得自己就不那麽完整了。

因為她永遠對最高處有野.心。

“如果想的話，那就去做吧。”蘇亦凝鼓勵道，“其實我在偶爾收工的時候也有看你的直播，你現在的競技狀态依舊保持的很好，只可惜傷病可能真的對你有很大的影響，而繼續堅持，也意味着放棄很多其他的可能性。

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如果自己想的話，那就去做就好了，因為對于你來說，生存并不是你最大的壓力，既然生存問題解決了，那麽其他的自然也不是問題了，其他的這些都是選擇。”

“其實也有人勸我，把眼光放在下一代——”寧莞把視線落在了小路的身上，她抿了抿唇，說道，“他們希望我培養、挖掘出下一個優秀的選手，說實話，大家都說這一批的孩子當中，小路的韌性是最強的，也是最像我的。”

“小路……”蘇亦凝看了看小路，她後知後覺地松開了寧莞的手，寧莞頓時覺得自己的手腕之間空落落的。

“也許小路很優秀，但是她是獨立的個體，她不能作為你夢想的延續。”蘇亦凝說，“就連親生孩子都不能這樣說，更何況只是另外一個選手呢，當然了，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出色的教練，但是……最好只是教練，不要對另一個人報有界線之外的幻想。”

小路确實很優秀，但是她就像是一個刺猬，當寧莞用自己的柔軟去迎接小路的時候，可能最終會遍體鱗傷。

小路對寧莞是有不滿的。

她對這個世界似乎都有不滿。

蘇亦凝把目光看向了其他人，這裏的十六位選手，最終只有六位選手能夠留下。

但是即使有些選手知道自己的機會渺茫，卻沒有一個人會說出“放棄”這兩個字。

“再看看吧。”蘇亦凝說。

“嗯。”寧莞應了一聲。

在接下來的四人對戰當中，所有人都只有一次機會，這一次，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

大家刷新在地圖的不同角落，按照練習的默契，大家的發揮都很穩定。

只是小路似乎是最大的變數，因為開局她跑了自己最熟悉的幾個點，都沒有找到她喜歡用的那把木倉。

所以小路在打的時候多了幾分煩躁：“今天怎麽回事，都看不到什麽好東西。”

“沒事，慢慢來，我們所在的地方是有利的，之後縮圈大概率也會縮在我們這邊。”A3紀書瑤出言安慰。

“嗯。”A1小路生硬地應了一聲，倒是沒有再說其他的。

局中的心态确實非常影響成績，這一集當中小路的表現并不好，甚至還頻頻失誤，給了對手非常多的機會，隊伍當中的戰術就是保證小路能夠走到決賽圈走到最後，但是事與願違，在第二次縮圈的時候，A組最先被淘汰的人就是小路。

在大家都沒有完成比賽的時候，小路一掀鍵盤，走了。

現場有工作人員追着小路出去了，現場的氣氛凝滞了一瞬，但是選手們也僅僅只是給了這個事情一個眼神，之後依舊專注地投入到這一場比賽當中。

“這個孩子氣性還真的挺大的。”蘇亦凝說。

寧莞顯然是氣到了，眼神銳利似刀。

可以說之前的小路雖然行事有些不羁和放縱，但是遠遠沒有做到這樣的程度。

到底是什麽讓她有恃無恐？是周圍的這些攝像機，還是她自以為已經獲得了寧莞接.班人的資格？

最終還是A組取得了勝利，一直很穩定的紀書瑤作為A組最後一根獨苗，在最終對狙的過程之中表現出色，兩個人雙雙中彈，甚至人的肉.眼都無法識別出是誰贏了。

直到系統的獲勝名單出現，紀書瑤才不敢相信地松了一口氣。

寧莞沉着臉和選手們公布了今天進入淘汰席位的名單，小路赫然在列。

蘇亦凝知道寧莞在小路身上傾注了很多心血，她碰了碰寧莞的手臂，說：“走吧。”

“去哪兒？”寧莞別扭。

“去看看那個孩子，詢問究竟是出什麽事情了，如果是我們能夠解決的，那麽就能幫助她，如果是她自己的心态問題，那麽這個問題肯定是要重視的。”蘇亦凝說。

“不用了。”寧莞說，“以前的每一次我們都非常的重視，但是她依舊這樣，也許就是這樣所以她才覺得自己無可替代，現在晾一晾也好，讓教練組的教練去就好。”

寧莞和教練組的教練溝通之後，教練一臉苦澀地領了這個差事。

在節目組的攝像機收走之後，A3紀書瑤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其實……知道小路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

之前小路的信息無意間同步在了未鎖屏的電腦上，有其他的俱樂部準備把小路挖走。

小路當時給的回答是“考慮考慮”，因為就目前的女子電競市場和培養來說，沒有任何一個俱樂部能夠比得上寧莞這邊。

寧莞自己經歷了風雨，所以想要給別人撐傘。

紀書瑤雖然看到了，但是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

她在位置上躊躇了許久，最後還是窩進了座位裏，沒有跟教練組說。

小路……別做叛徒啊。

***

蘇亦凝回到房間休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幾個電話。

正巧蕭穎初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蘇亦凝馬上就點開了。

蕭穎初發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精致白皙的鎖骨，鎖骨上還有一個小巧的牙印，像是結了痂。在這張照片的構圖之中，白皙和深褐碰撞，似乎讓蕭穎初顯得更加誘.人了一些。

蘇亦凝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拍攝短劇時候的三十幾個小時，拍到最後的時候，其實她自己已經來不及思考太多東西了，很大的程度上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和直覺行事。

作為一朵嬌.豔的玫瑰刺進蕭穎初鎖骨的時候，蘇亦凝嗅見了蕭穎初的馨香，第一次嘗到了屬于蕭穎初的血鏽味在唇間蔓延。

當時現場的很多工作人員都驚訝于蘇亦凝的腦洞，但是不得不承認，蘇亦凝這樣的處理讓整部劇的質量都向上了一個臺階。

這就是給演員自主沉浸時發揮的好處。

其實那天導演組在這一個環節的時候，給了蕭穎初非常大的自由，蕭穎初可以選擇把蘇亦凝留下占有，或是讓蘇亦凝得到救贖，達成自由的結局。

蕭穎初選擇了給蘇亦凝選擇的自由。

她也如願地被小玫瑰刺穿了心髒，迎來了終結。

再次看到自己當時咬上的牙印，蘇亦凝有幾分羞.赧，正當蘇亦凝思考着應該怎麽回複蕭穎初這條消息，蕭穎初就已經撤回了這張圖片。

随之而來的只是一句簡答的問候。

蕭穎初：【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