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眼鏡男孩聲音悅耳，咬字輕微相連，聽上去會有偏軟的感覺。

他剛說完話，白菓猛地轉頭看向對面，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驚訝，這聲音好耳熟！

但是……

她打量着對面的眼鏡男孩，清瘦的臉頰，白到可以和雪融在一起有些病态的皮膚，整個人清清冷冷的。

自己也沒和他有過接觸啊，而且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平日裏沉默寡言，和澹臺淼那種話少還不一樣，是根本就不說話。

小女孩短短胖胖的食指怼在眉心，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嗯……也可能是她聽錯了。

秦自月搓了搓凍到發麻的手，“原來是聞書啊。”

他又把叫聞書的眼鏡男孩上下打量一遍，對方身形單薄，一看就沒練過，和站在旁邊穿衣顯瘦的澹臺淼一比，顯得格外瘦弱。

秦自月斟酌着問道，“你要棄權嗎？比賽用的賽道是海拔兩千米的山峰，危險性很高。”

白菓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那座她仰着頭也看不到頂端的山，她光是站在下面想象從上面沖下來的感覺，就已經雙腿發軟、渾身無力了。

小女孩重重的嘆了口氣，擔憂的看向澹臺淼，很想說咱們不比了吧，那可是兩千米！會死人的！

聞書推了推眼鏡，慢悠悠道：“再危險也不會死。”

秦自月聞言撇了下嘴，頗有點兒惡作劇沒有成功很遺憾的意思：“原來你知道啊。”

咦？不會死？什麽意思？

白菓疑惑地看看聞書又看看秦自月，再看看周圍的同學，怎麽好像……只有她不是很明白不會死是什麽意思。

小女孩的小拳頭抵在圓潤的小下巴上，不行，她不能表現出來，那樣的話不是顯得她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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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書淡淡的補充道，“而且滑雪考驗的也不是武力，我自認運動神經還可以，在都是第一次的情況下，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澹臺淼看了他一眼，表情逐漸認真：“你說得對，但是贏得會是我。”

他這句話說的輕飄飄的，但異常堅定。

仲瑛吹了聲口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拍了拍手：“班長都放狠話了，聞書你也回一個啊！”

聞書根本沒理會她的撺掇，只對澹臺淼點點頭，語氣未變道：“那只能比比看了。”

兩人的對話平靜的像是在品茶，一點兒火氣都沒有。

仲瑛見狀無趣的聳了聳肩，沒勁，他們班上就沒個有勁的人，本來覺得單随影還挺有意思的，現在也開始沒勁了。

她嘆了口氣，寂寞啊。

秦自月拍了拍手，将衆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既然都知道，那我也不兜圈子了，你們這場比試确實不會出現死亡，即便真的意外死亡，也有複活的途徑，最後的結果最多也就是受點傷。”

“會受傷的意思是，這個場景是真實的？”單随影問道。

“真實也不真實，這裏涉及到科研局的一項發明，也是你們之後會學習到的一門單獨課程——系統。”

秦自月看着衆人略顯迷茫的眼神笑了笑，“我簡單的解釋一下，系統的種類和功能繁多，空間類系統就是其中之一。”

“這座雪山是空間類系統的傑作，它可以用虛構的景象給使用者超真實體驗。”

“而空間類系統下還有許多分支，就像你們耳朵上的耳釘，和雪山這種外拓空間不一樣，它的管轄範圍是你們個人的腦內，可以用來學習、儲存，将虛拟物品變成現實物品等等。”

白菓扒拉着手指頭。

讓她來捋捋。

系統下面有空間類系統，空間類系統下面，又有秦自月用的虛拟場景系統和他們耳朵上的私人腦內空間系統……是這樣沒錯吧？

小女孩眼睛開始轉圈圈，完了，她已經有預感了，系統這門課程她一定學不好，太複雜了啊！

“為了比賽的觀賞性，澹臺淼和聞書你們有一分鐘的學習時間，當然，這一分鐘是對于我們來說的。”

秦自月繼續解釋道，“你們按一下耳釘，系統會自動帶你們進入單板滑雪的學習教程，時長共為72小時，課程結束後你們可以自行選擇裝備，一切都完成後，只要默念準備完畢，就可以回到這裏進行比賽。”

“也就是說，我們的一分鐘，是你們的72小時，如此難得的學習體驗，希望你們能好好享受。”

他說完也沒管澹臺淼和聞書的反應，直接拍了拍手，雪地上憑空出現一座巨大的雪屋：“其他人可以進入雪屋，比賽全程大屏直播，我還準備了小零食和熱奶茶，同學們可以随意享用哦。”

“老師你很周到嘛！”

“有熱湯面嗎？我還沒吃早飯。”

“老師你幹脆把手裏的系統交出來吧，我們自己想吃是什麽就變什麽。”

秦自月笑着拒絕：“你們現在也只能用用小耳釘，其他的不要想了。”

衆人失望的噓了一聲，不過還是快步進了雪屋，剛剛還緊張的氣氛瞬間變得和郊游一樣輕松歡樂。

澹臺淼和聞書留在原地沒動。

單随影本來想跟着大部隊直接離開。

然而他懷裏的蛋不安分的掙紮了起來。

白菓鼓着小臉，費力的想從他的懷裏跳下來。

她還沒有給澹臺淼加油呢！

單随影嘆了口氣，按住她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帶你過去，不要亂動了。”

懷裏的蛋聽到這話才消停下來，他小聲嘀咕：“澹臺淼有什麽好……”

當然好！溫柔、善良、會哭、還會送她小鈴铛和頭發！

白菓掰着胖胖的手指一條一條的數着，眼看着距離澹臺淼越來越近，她迫不及待的控制着蛋殼，一個起跳，滋溜一下，直接從單随影懷裏跳了出去。

單随影只覺得手上一沉，一個圓滾滾的穿着紅色衣服的球就從眼前劃了過去。

他連驚呼聲都沒發出來，蛋就被上前一步的澹臺淼穩穩接住，他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有些發愣，這小蛋蛋……挺野啊，也不怕澹臺淼沒接住直接碎一地。

澹臺淼皺了皺眉：“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會碎。

小女孩委屈的扁扁嘴，輕輕用蛋殼蹭了蹭他，她就是有點兒着急嘛。

她仰着小腦袋，一臉嚴肅的看着澹臺淼，用力晃着蛋殼，雖然秦自月說不會死，但還是會受傷，所以一定要好好學習、好好保護自己喲！

澹臺淼大概知道她在說什麽，嚴肅的表情最終還是沒繃住，他快速的笑了一下，“放心，我會的。”

他把蛋重新放到單随影還沒收回去的手裏，“麻煩你暫時照顧她。”

單随影回過神，随意的點點頭：“嗯嗯，你回來之前，我盡量不讓裏面的人把填飽肚子的主意打到她身上。”

“嗯，謝謝。”澹臺淼眼裏帶着笑意。

單随影不自在的摸了下耳朵：“就算我不管，還有洋蔥在呢。”

聞書推了下眼鏡，餘光将兩人一蛋的互動看個清清楚楚，見兩人确實沒什麽話要說了，他才看向澹臺淼：“開始？”

澹臺淼嗯了一聲，“抱歉，讓你久等了，開始吧。”

白菓眼睜睜看着兩人同時按下小耳釘，又同時消失在原地。

她驚慌的擡頭看向單随影，沒了！人沒了！

單随影拍了她一下，抱着她進入雪屋：“一分鐘之後就回來了。”

另一邊，随着按下耳釘，澹臺淼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直線下墜，耳邊也響起一陣陣冰冷生硬的機械音。

“系統正在加載滑雪課程……”

“請稍等……”

“再等等……”

“加載完畢,滑雪小天才即将為你提供服務。”

“叮”的一聲，澹臺淼身上的墜落感消失。

耳邊的機械音也變成了活潑可愛的稚嫩童音。

“澹臺淼先生您好，我是您的滑雪課助教，你叫我小天才或者小天天、小才才都可以哦，在接下來的72小時裏，我會盡量指導您如何使用單板滑雪，如果滿意的話，記得給我五星好評喲。”

澹臺淼聽到聲音一愣，問道：“這是你的聲音？”

小天才明顯愣了一下，它結結巴巴道：“啊……您不喜歡嗎？這是我根據您記憶中最喜歡的音色變的，請問澹臺先生，您需要我進行改變嗎？”

“不用……”

澹臺淼抿了抿唇，這聲音和當初在小木屋聽到的一模一樣，既然是存在于自己的記憶之中，那是不是說明，當時那顆蛋确實說話了，而不是他的幻聽。

雖然他已經确認了蛋是有情緒和生命的，但是因為之後再也沒聽到過她講話，久而久之，他就開始懷疑那句“可惜了這麽漂亮的頭發，只能遠遠地看着”是不是他自己傷心過度幻想出來的。

“檢測到您的情緒有些激動，”小天才歡快的提出建議，“是否需要我為您唱上一曲靜心咒？”

被看破情緒的澹臺淼：“……不用。”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雜念，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

雖然還是白茫茫的雪山，但是陡峭程度并沒有之前那麽誇張，和那個幾乎垂直而下的山峰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幼兒山坡。

他此時此刻正站在一塊空闊平坦的雪地上，四周除了他自己，沒有其他活物，聞書應該是和他分開了，小天才也沒有實體。

澹臺淼抿了抿唇，估計這又是什麽他不懂的科技。

平坦雪地右側被一排茂密的松樹林堵住，左側是一個被分成兩半的坡道，一半坡度較小沒有障礙物，一半坡度較大，路中間有凸起石壁和小樹叢。

“鑒于您是初學者，我會用三十分鐘為您講解一下單板滑雪的相關歷史和理論，您覺得可以嗎？如果您不感興趣也可以選擇直接跳過。”

這就和刀法圖譜一樣吧，真正學習之前，要先了解刀法的由來和派別。

澹臺淼低聲道：“請講。”

他話音剛落，眼前就出現一塊巨大的虛拟屏。

“滑雪分為單板和雙板，單板相比于雙板來說，自由度和觀賞性更高。”

随着小天才的講解，屏幕上出現了相應的物品。

“單板又分為回轉式板、全能板和自由式板，這三種板功能各不相同，使用者需要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選擇和調節……”

澹臺淼認真的将小天才的理論課堂聽完，他皺了皺眉，沒想到其中門道居然如此複雜。

三十六個時辰……時間緊迫。

“請問澹臺先生，現在可以進入實戰教學了嗎？”

“可以。”

還是要抓緊時間。

澹臺淼話音剛落，身上的衣服就出現了改變，紅色棉服變成了紅色的專業滑雪服，頭盔、護目鏡，口罩等等一應俱全。

他還沒反應過來，腳下就一滑，身體不受控的向後倒去。

他下意識想要用左腿穩住重心，但是雙腳已經被牢牢的固定在單板上，扯動之下，身體直接在半空轉了個圈，最後臉着地，撲通一下摔進雪堆裏。

有小雪花鑽進口罩和護目鏡的細縫，他的臉沒一會兒就又疼又涼。

澹臺淼渾身僵硬的趴在地上，上次這麽狼狽好像還是自己孩童期剛練銀|槍的時候。

他心道，也還好是在平地上，要是摔在坡上，還不直接滾下去。

“噗嗤……”

小天才偷笑一聲，它趕忙輕咳一聲，假裝正經道：“要想站穩也是需要技巧的，踝、膝、髋關節尤其重要，澹臺先生你先試試在直立的同時将重心放在下半身怎麽樣？”

澹臺淼耳尖微紅，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害羞。

他費力的從雪地爬起來，按照小天才的指引，一點點調整姿勢，最後雖然還有些不穩，但好得是不會再摔倒了。

只擺姿勢不滑行的話，倒也有點專業的模樣。

就是這雙腳被束縛的感覺……

澹臺淼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穿着軟鞋，被牢牢固定在一塊黑色的滑雪板上，他皺了皺眉，很不舒服。

“檢測到您不習慣雙腳固定，我建議您可以先嘗試單腳滑行。”

再次被戳破心事的澹臺淼：……

他很想問，為什麽一開始不讓他先用單腳适應呢？難道是非要讓他摔個跤，讓他了解一下雪地的滋味嗎？

但抱怨、吐槽實在是不符合他的人設，澹臺淼最後只悶悶的嗯了一聲，抽出一只腳慢慢的輔助滑行。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雖然還是單腳，但是澹臺淼已經隐約體會到了滑雪板的速度和不受控程度，好像還挺有意思。

他慢慢加快了單腳蹬地的速度，身體也從搖搖晃晃變得穩穩當當。

澹臺淼一抿唇，直接把單腳收回固定器裏，他的雙臂下意識打開，滑雪板激烈的晃了起來。

他試圖和腳下的雪地抗衡，最後還是以滾下雪坡作為結局，好在他滾下去的是平坦山坡，還不至于中途撞到障礙物。

他仰躺在雪地裏，陽光和白雪刺眼，滑雪服裏的身體熱的冒汗，臉頰和脖子又被細雪沾染，冰冷異常。

他單手搭在額頭上，心髒激烈的跳動着，腦袋裏一遍遍回想着剛剛感受到的風聲和速度。

“澹臺先生您還好嗎？您剛剛太着急了，至少應該在學習J彎以後，再嘗試雙腳推坡。”

小天才的聲音頗有些抱怨的意思。

澹臺淼坐起身，笑了笑：“抱歉，之後我會嚴格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小天才愣了一下，它結結巴巴道“好、好的呢。”

哎呀，澹臺先生笑起來真好看，它機器都過熱了呢。

澹臺淼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非常好，再加上小天才認真的指導，一天左右的時間，他不僅可以穩穩的使用單板，就連落葉飄、階梯滑行、搓雪橫切等技術也越來越熟練。

剩下的兩天時間裏，小天才直接帶着他嘗試各種各樣的坡道，直到坡度越來越陡，障礙越來越多。

在這三天的時間裏，澹臺淼經歷了無休無止的滑降、回轉和摔倒，沒有任何休息，說來也是神奇，即便他不吃不眠，身體依舊處于最好的狀态。

“恭喜您澹臺先生，您已經完成本次單板滑雪課程教學，并且通過了所有坡道測試，您可真是和我一樣的天才呢！”

澹臺淼呼吸急促，紅色的滑雪服上沾滿了白雪，顯然是經常摔進雪堆。

他仰頭看着剛剛滑下來的障礙坡道，之前的幼兒山坡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難度更大的成年山坡。

他的嘴角露出一點笑意，自己最後竟然真的在速度中享受到一點快意。

小天才興高采烈的聲音再次響起：“祝您在比賽中取得勝利，別忘了本小天才交給您的小訣竅哦。”

澹臺淼慢慢平複呼吸：“謝謝。”

“選定裝備後默念準備完畢，您就可以退出教學了，”小天才嘤嘤哭泣，“雖然與您相處時間不長，但是我會想念您的，對了，您也不要忘記幫我打個五星好評喲！”

“好，我不會忘的。”

澹臺淼嘴角的笑意更濃，蛋孵化後，不會也這麽……戲精？是這個詞吧。

“愛你喲。”

小天才嘿嘿一笑，将虛拟商店開啓，滑雪所需裝備應有盡有。

澹臺淼早就想好了要選什麽，他快速的把自己需要的拿出來，給小天才打了個五星後，默念準備完畢。

叮——

一聲機械音響，他身體再次下墜，等平穩後一睜眼，所在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

他本以為自己回來也是回到山腳下，沒想到直接被送上了山頂。

狹窄的山脊道被厚厚的白雪覆蓋，幾乎垂直的山坡綿延向下，一眼望不到山腳，自然形成的岩石和植物障礙無規則高高聳起，顯然給滑雪增加了難度。

澹臺淼深吸一口氣，雪山之上安靜的好像連呼吸聲都能聽到。

“來了！來了！紅色的，是澹臺淼嗎？”

雪屋響起一陣歡呼。

白菓探着小腦袋，晃着蛋殼着急的從人群中擠向大屏幕，明明只過了一分鐘，但是她怎麽覺得自己等了一年！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滑雪相關僅從各種資料中獲得，作者本人實際只會雙板從坡上溜到坡下，如有誤請在評論區指出，桔子會盡快修改。

另外，學習過程和效果有誇張成分存在，如果在現實中學習，還請在教練的指導下一點點進行，不要急于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