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佑月的想法

“中也!聽說我們之後就能去東京上學啦!”

等到中原中也和羊的諸位重新會和後,柚杏便歡快地來到了中原中也的身邊,撒嬌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據說是去東京的大學校上學!簡直和做夢一樣!”

“好啦柚杏,中也肯定早就知道了嘛,四宮先生說他已經和中也說過了!”省吾也很開心,臉上的笑容都收不住。

“是啊。”白濑也是一副宛若做夢的樣子,

“真的沒想到我們居然也能去東京上學……”

剛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對四宮佑月有些警惕,甚至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可是在安全屋的時間一長,再加上四宮佑月确實沒有騙他們,甚至連火車票和入學相關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大家才相信他真的是打算将自己送去上學。

沒有人知道四宮佑月為什麽要這麽做,可是大家都在為能夠離開橫濱這樣的是非之地感到開心。

“好像那位大人以前的時候就是在貧民窟打滾摸爬長大的,所以才會希望我們不會像他那樣吧……”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好人嗎?講真,我還是感覺自己和做夢一樣……”

羊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說了起來,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很好,孩子們黯淡的眼睛裏也有了光。

而這一切,也都得益于四宮佑月的暗中相助。

望着自己的同伴,中原中也攥着手中的糖果,他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啊,如果沒有四宮佑月……恐怕他們現在還處于被追殺的慘狀吧。

大家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沒想到這樣微小的願望不僅僅被實現了,甚至還得到了去上學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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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所謂的好人嗎?

最開始中原中也是不信的,可四宮佑月的出現卻否認了他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當然會有善良的人。

只是那樣的人太少太少,以至于他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占滿了他的雙眼了。

走之前還得好好謝謝對方才行,畢竟這一次離開,以後恐怕就很難再次相遇了吧?

“哐當!”

就在中原中也沉思的當下,房間的門卻被猛地推開了。

發尾沾滿了雨水的棕發少年濕漉漉地走了進來,當他擡起蒼白的臉時,那雙鳶色的眸子裏卻透露出死一般的寂靜。

而他的出現,也讓羊的大家都詭異地沉默了下來。

“太宰治?你又在犯什麽病?!”

中原中也被對方這種暴力入侵的弄懵了,語氣多多少少有些憤怒。

“關于四宮佑月。”太宰治冷淡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雷鳴聲劈過天際,留下了一道令人心悸的閃電,以及灰色的,看不出一絲希望的天空。

安全屋外,橘發的少年大致聽完了太宰治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麽?四宮佑月被人帶走了?”

中原中也幾乎不敢相信地攥緊了拳頭。

“就如同我所說的那樣。”太宰治的發尾還在向下滴着水,那雙沒什麽精神的眸子透露出倦意,

“有人帶走了他,而我沒能攔下。”

“你為什麽不和港口黑手黨的人說!?”中原中也怒了,“我記得他在港口黑手黨裏是很重要的角色吧!?難不成他的組織一點都不關心他嗎?”

“我直接說?”太宰治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麽不說?如果說了,你以為你和羊還能順利地離開嗎?”

“……”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随即沮喪地垂下頭來。

“其實我是說了的。”

可太宰治下一句話突然峰回路轉,卻多少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我告訴了和他關系親切的同事,你和你的朋友會有時間離開橫濱的時間。”

“啊,別以為我是關心你們才這麽做的。畢竟你們能去東京都是佑月辛苦争取到的機會呢,他暗中付出的東西可不是你們能預估的。”

太宰治的聲音冰冷且無情,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我……”

中原中也只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幹澀。

“中原中也。”

太宰治的聲音依舊冰冷,他淡淡地看向了對方,語氣裏含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按照原本的計劃,你們今天晚上就該離開了,你的想法又是什麽?”

“我的……想法?”

橘發少年一步步向後退去,他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內心漸漸湧起不知名的恐慌。

他的想法是什麽?

啊,是了。

如果不是因為太宰治和他說了這些,恐怕他也會一無所知地和前往東京去上學吧?

太宰治是個相當惡劣的家夥,并且他也并不喜歡自己。中原中也從開始見他的時候就知道了。

而他之所以會對自己說這些話,只是單純想讓他知道而已。

因為他不希望四宮佑月所做的一切被埋葬于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你要怎麽做是你的事情,畢竟四宮佑月希望你們離開,那是他的願望。”太宰治随手捋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冰冷道,

“我只是不滿意于你們那副無知的姿态罷了。”

“真讨厭。”

太宰治有自己的私心,這很正常。

但太宰治的話卻讓中原中也陷入了痛苦的旋渦。

他要離開嗎?

他要對此一無所知地前往東京,繼續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嗎?

他真的能夠做到對于四宮佑月的失蹤無動于衷嗎?

……

果然,他還是做不到。

四宮佑月的失蹤讓整個港口黑手黨都陷入了慌亂。

沒有人知道四宮佑月是怎麽失蹤的,他就像從空氣中直接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了回去的路上。

四宮佑月失蹤的消息傳來後,大佐三天三夜都沒睡着,他瘋狂地帶着自己的部下和四宮佑月的手下成員将整個橫濱翻了個底朝天,卻依舊找不到任何關于四宮佑月的消息。

有人帶走了四宮佑月,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也有人猜測,是因為四宮佑月在擂缽街進行的一系列剿滅行動引起了不少黑手黨的不滿,所以才會被制裁了。甚至他弟弟所在的那家醫院都被炸了個幹淨,沒有一名護士幸免。

這是一場針對四宮佑月的屠殺。

沒有人敢想象四宮佑月落到那群人手裏會怎麽樣,焦躁不安的情緒在四宮佑月的部門裏迅速擴展,每個人也開始惶恐不安了起來。

首領對這件事似乎也足夠重視,他拟定了不少可能綁架了四宮佑月的組織,并表示港口黑手黨一定要奪回屬于自己的那顆銀鑽。

口號叫的倒是比誰都響徹,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要對付的那些組織壓根就不是擂缽街殘留的那些港口黑手黨。

首領只是在利用他們的憤怒來對付那些難纏的反對派勢力罷了。

可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他們甚至連自己的隊長都保護不了……

分明知道四宮佑月沒有任何的異能力,他一人在外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為什麽那種時候他們不會叫人多去随同他前往駐紮區呢?

港口黑手黨的氣壓愈加陰沉,卻始終找不到任何發洩的出口。

他們只能麻木地尋找着任何一絲找到四宮佑月的可能性。

而首領的行徑也愈加暴虐,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老首領的身體快不行了,人總歸是會衰老的,無論多麽強大的異能者,也無法抵禦衰老和疾病。

“殺!都給我全部殺光!”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瞪着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聲音沙啞卻帶着狠厲,

“反對我的任何勢力!殺光!全部都給我殺光!”

“BOSS。”

穿着白大褂的私人醫生站在他的床邊,臉上露出了擔憂,

“您不應該做出如此輕率的決定。”

“都給我殺光就完事了……”

老首領聲音沙啞地說着,臉上卻遍布着絕望和恐懼,

“去他媽的銀鑽,去他媽的潘多拉!全部都是騙人的!我被那群人給騙了!”

“我還不想死……該死!都給我滾!滾!”

“好的,我明白了。”

森鷗外微微欠身,很快退出了老首領的房間。

還沒到時候。

森鷗外的眼中浮起一層銳意,表情卻依舊不動聲色。

矛盾還不夠激化,現在動手有些操之過急,他需要繼續等待。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穿過了電梯,向着一處隐秘的樓梯走去。

并非所有人都擁有走下這條道路的資格,而他也是前不久才獲得了前往地下牢房的權力。

森鷗外當然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甚至可以說,首領知道四宮佑月潘多拉的這一層身份也有他的功勞。

實際上森鷗外并未打算出賣四宮佑月。只是在得知四宮佑月的身份早已守不住,只得在老首領獲得情報之前,率先告知了老首領關于潘多拉相關的情報,這才獲得了首領的進一步信任。

森鷗外當然不希望四宮佑月會落在老首領的手中,但是當一件事情已經變得不可逆轉時,他只能将其變為自己的助瀾。

伴随着這段時間森鷗外的[精心照料],老首領對他的信任自然也水漲船高。

森鷗外很清楚,只要他将四宮佑月的事情曝光,港口黑手黨內部的形式必然會瞬間逆轉。

可他卻不能這麽做。

守舊派的勢力依舊根深蒂固,他還需要進一步松動他們的勢力,并且盡量在事變之前将這些老舊派遣送離開,這樣他的叛變才能夠順利。

可在這一切之前,他還是得繼續等待。

“吱呀——”

沉重的門被緩緩推開,陰暗沉重的房間裏彌漫着藥物的氣息,讓人有些不舒适。

被譽為能夠治愈一切疾病的潘多拉,曾經港口黑手黨耀眼的[銀鑽],就被關守在這樣狹窄陰暗的小屋裏。

今天的實驗基本上結束了,而森鷗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潛入到這裏,獲取他們的信任,也是極為不易的。

他需要四宮佑月的力量,也需要他的信任。

銀發的青年安靜地依靠在角落裏,那張漂亮的臉似乎陷入了沉睡,纖長的睫毛垂落着,在皮膚上留下淺淺的陰影。

相比起第一次相見,四宮佑月似乎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不過就算在實驗的過程中,森鷗外也從未聽見他嘶吼或者慘叫的聲音,他似乎十分逆來順受,也不曾掙紮,只是安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他并不恐慌,也并不害怕,可這樣的行為卻讓森鷗外莫名想到了被抽掉了靈魂的木偶,讓人莫名憐惜。

“四宮佑月?”

年輕的醫生彎下腰,他伸出手撫摸着男人的側臉,而那雙淡紫色的眸子也伴随着他的動作而緩緩睜開。

“……您是?”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羽毛落在心髒上,甚至聽不到任何的回響。

“森鷗外。”醫生告知了他自己的名字,“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在這裏見面吧?”

森鷗外?

四宮佑月似乎有了些反應,但他只是緩慢地将臉貼了過去,像只蹭了蹭主人的貓。

“嗯,你是來帶我出去的嗎?”

他輕聲詢問道。

“很抱歉,雖然我很想這麽做,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面對四宮佑月的時候,森鷗外的語氣卻莫名溫柔了很多——雖然多半都是虛假的溫情,

“不要害怕,我會陪在你的身邊。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謝謝。”

四宮佑月擡起了頭,對他露出了脆弱的微笑。

……

太過于乖順了。

以至于讓森鷗外開始猜測,曾經的四宮佑月究竟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裏,才塑造成他這樣的性格。

他倒是有聽聞過四宮佑月原本的家族好像也是黑手黨,但具體是怎樣的,他也并不清楚。

但不可否置的是,四宮佑月的身上确實有着奇怪的吸引力,甚至自持足夠穩重的他也不免心髒漏跳了一拍。

過于危險了,無論從什麽方面都是。

離開了那座深沉的牢籠,森鷗外開始繼續思考着接下來了計劃。他的腳步漸漸遠離,而原本正處于疲憊狀态的四宮佑月卻漸漸清醒,淡紫色的眸子裏沉澱着幾分沉重。

[宿主,您的身體還好嗎?]系統還是很焦慮。

“還行吧,不至于死掉。”四宮佑月半托着臉,聲音有些難過,

“我還有多久離開這裏?”

[其實現在就可以走啦。]系統小小聲,[您要是現在想要離開也問題不大的。]

“其實我還是很擔心費佳他們怎麽樣了。”四宮佑月微微嘆氣,

“我也知道我肯定活不久,照這樣下去,等到我能出去了,也不知道能待多長時間。”

[……雖然但是,宿主,我感覺您還是想太多了。]系統的聲音有點郁悶,

[我唯一可以和你透露的是,他們其實過的都挺好的,你也不用擔心。]

“那就好。”四宮佑月滿意了,“那我就可以安心瞑目了。”

[不要這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麽恐怖的話啊!什麽瞑目不瞑目的!你不要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好嗎!]

“可是,這個世界确實沒有我需要待下去的必要了啊。”四宮佑月不解道,

“你想,森鷗外馬上就要篡位了,太宰治跟着他肯定也過的不會太壞,中原中也他們能去上學,在學校學業有成之後也能找份好工作。至于費佳……在異能特務科的照料下也不會過的太壞。”

“而我就算能活着出來又能幹什麽呢?重新被大家所接納的我身份也早已曝光,恐怕每個人都知道我是潘多拉了吧?”

“這樣的我繼續留在他們的身邊只會帶來災厄,我不希望那樣的事情會發生。”

[你……]

被四宮佑月的一席話噎地說不出話來的系統沉默了。

四宮佑月的想法确實是對的。

帶着不死藥BUFF的四宮佑月必然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盯上,甚至舊首領為了滅口連費奧多爾所在的那家醫院都一起炸了,以後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是時候該離開了。”四宮佑月輕聲道,

“其實唯一讓我覺得難過的是孤兒院的大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讓那群孤兒院的孩子好好活下來。這樣就足夠了”

[哎,唯一讓你感到不舍的居然是這個嗎……]

望着面色蒼白的青年,系統居然感到心神不安了起來。

太過于善良有時候并非是好事,一個善良的人在擁有了過多的顧慮時,他是容易被掌控的。

可四宮佑月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我會把你在這個世界剩餘的財産捐給艾森孤兒院,這樣也足夠讓那些孩子們活下來了。]系統還是不忍多說了一句,

[這樣你就能夠安心離開了吧?]

“真的嗎?”四宮佑月有些意外,同時也安心地笑了,

“謝謝你,你果然是個好人。”

[這種時候就不要發好人卡啦……]

“可以的話,将我的身體所有權歸還于異能特務科吧,畢竟我也不想讓他們覺得為難。”頓了頓,四宮佑月又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來,

“雖然他們在我的身上估計也找不到長生不老的秘密吧?”

[這倒是。]

系統也表示理解。

潘多拉當然是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神藥,但是這樣的藥物卻擁有一定的前提條件。

想要得到潘多拉的寵幸,愛是不可或缺的。

聽上去很離譜,可事實就是這樣。

只有成為四宮佑月真正愛的人,才能獲得潘多拉的真正功效。這也可以算是他異能的一部分。

也正因為如此,四宮佑月才能在友客鑫那樣複雜的黑手黨世界中活下來。

可無論那些人怎樣虛情假意對他好,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獲得四宮佑月的愛。

只有真心才能交換真心。

這樣的道理是永恒不變的。

“所以我接下來要去的是怎樣的世界?”四宮佑月繼續問道。

[咳咳,這個的話,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也對呢。”四宮佑月笑了笑,“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畢竟比起成為黑手黨的傀儡,他肯定還是最喜歡養崽的嘛。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多在橫濱留一段時間……”四宮佑月喃喃道,

“我還是很想再見費佳一面的啊。”

那個孩子在心靈上過于依賴自己,他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會發生什麽。

等從這裏出去後,果然還是再見他一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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