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臨安牛家村邊的錢塘江漲潮了,許是這幾天連綿細雨的緣故,江面浮得很高,江畔的烏柏樹迎風而立,在這陰雨天氣裏甚少有漁民去江上活動。

黃梅天氣又悶又熱,早晨的天空依然陰沉沉的,只是雨水卻不再落下,幾個孩子伸出手探了探,嘻嘻哈哈地和小夥伴們約定去村中的窪地裏抓青蛙,安居樂業的村民們幹着自己的活計,人人臉上都挂着對新一天美好生活向往的微笑。

村裏的私塾先生将屋裏險些發黴的書抱到窗外吹吹,聽着那群被他放了假的孩子們玩鬧,眯眼摸了摸自己下巴上蓄起的短胡子。

“先生先生,楊家小子又把惜弱妹妹惹哭啦,”窗戶下冒出了一顆小腦袋,滿臉髒兮兮的孩子趴在窗臺上向着私塾先生招手。

撫摸下巴的手指一頓,私塾先生瞬間吹胡子瞪眼,“這又是什麽啦?”

“嗚嗚嗚嗚......爹......”小姑娘扯着自己散亂的頭發一路哭着跑了回來,怄氣似得将大門往外一扇。

“砰——”

私塾先生擠了擠眼,耳朵被那聲響震得生疼,無奈道“閨女,你就不能輕點兒,小姑娘家家的這般粗魯成何體統。”

此時小姑娘眼下還挂着淚珠,看見趴在自己窗戶上的人,連忙把窗戶給關上了。

“唉,惜弱妹妹,”小子在窗外敲了幾下,見沒有打開的跡象,暗道了一聲無趣,悻悻地爬了下去。

“爹,鐵哥他又拉我小辮子,”小姑娘跺跺腳,氣哭了,直接跑到自己老爹面前告狀。

“唉,這這這,”見女兒揉着眼睛嘤嘤哭泣,私塾先生手足無措,只得安慰道:“那臭小子又欺負我家閨女,看我不懲罰他,讓他抄三十遍論語!”

小姑娘聲音弱了下來,聽到父親要懲罰鐵哥又不願意了,怯怯瞄了一眼他,遲疑道:“三十遍論語要抄好久呢,要不還是算了吧。”

“怎麽能算了,他不止一次欺負你了!”私塾先生氣哼哼,口中絮絮叨叨說着楊家壞小子怎麽怎麽壞。

拉了拉私塾先生的衣袖,小姑娘紅着眼道:“他也就讀書差了些,也沒那麽不好,每次有好玩的好吃的也會給我留着。”

“你不還說他欺負你麽,”私塾先生胡子都歪了,被自己女兒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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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讓他給我道個歉就好啦,”扭捏了下,小姑娘小聲道。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私塾先生胡子翹了翹,煩躁道:“今天不授課,全部放假去吧!”

敲門聲停下了片刻,門外的人遲疑得呼道:“這裏可是包先生的家中?家裏可有丢失了孩子?”

包先生皺皺眉,咕哝一句“我孩子不就在眼前,”還是走上前去打開了門,卻見一為青布衣衫的年輕書生牽着個男孩等候在門處。

“先生,”年輕的書生儒雅又文弱,乍一看上去灑脫俊朗、頗有幾分文士風骨,包先生對這書生的第一印象還蠻好,滿意地摸了摸胡子。

“這個孩子說在村口迷了路,他說是先生家的孩子,先生看看是嗎?”年輕的書生很有禮貌,不卑不亢地對包先生打了一聲招呼,逐讓開身露出了躲在身後的男孩。

包先生看過去,卻見剛才還被他挂在嘴邊批評的楊家小子正摸着後腦勺躲在書生身後,一瞬間吹胡子瞪眼起來:“好哇,楊家小子,你竟然還敢來。”說着就要拿起戒尺抽打過去。

“先生我錯啦,我是來找惜弱妹妹道歉的!”男孩子嘻嘻一笑,向屋裏探頭探腦,神情中隐隐有些期盼之色。

“你還敢來......”戒尺揚起又落下,偏偏就是打不着那個男孩,包先生怒了,抓着尺子一路追着他跑,鼻子裏的氣呼哧呼哧喘着,沒過多久就汗流浃背了起來。

“哎喲喲,哎喲喲,好疼,好疼......”男孩子活蹦亂跳如泥鳅,堪堪躲過了先生抽來的戒尺。

“爹,別費力氣了,鐵哥從小就練楊家槍法,皮厚着呢,抽上去根本不會覺得疼,”小姑娘忍不住跑了出來,見自己父親正呼哧呼哧喘着氣,不斷追趕着上蹿下跳的男孩,氣得直跺腳。

誰知男孩見她出來停頓了腳步,一瞬間就被戒尺抽到了屁股,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屁股又跳了起來。

“我錯了,我錯了,惜弱妹妹我錯了,哎喲喲,好痛。”

青衣書生目瞪口呆地僵在門口,顯然被這一出鬧劇驚到了,尚且稚嫩的臉上浮現出兩朵紅紅的色彩,性子溫潤中又透露出些許腼腆。

“我好像搞錯了,”青衣書生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道:“原來這個孩子不是包先生家的。”

“嘻嘻,搞錯也沒事,你幫了大忙啦,”剛才還在爬窗戶的孩子竄到書生面前,提醒道:“你還是快走吧,一會兒先生回過神來會連着你一起抽的,包先生脾氣可暴躁啦。”

青衣書生怔了怔,“原來如此,那這個孩子......”

“他才不會迷路哩,先生會将他送回去的。”

眨眨眼,青衣書生不放心地朝裏看了一眼,在小孩子揮手告別之下離開了。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來,一場暴雨不可避免,青衣書生懊惱不已,只希望能快點找到個落腳地方好好避雨先。

心裏不禁暗自嘀咕:早知道溜出來的時候應該多帶點盤纏的,實在不行多帶把傘也好啊,身上現在就偷偷拿了幾張銀票,也不知道濕了以後還能不能用。

天空暗沉沉的,隐隐中海油雷電閃爍,青衣書生鼓了鼓嬰兒肥的臉頰,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只希望在下暴雨前能夠找到個避雨的地方,實在不行來個破廟也好呀。

剛想到這裏,青衣書生只覺得眼前亮光一閃而過,眼睛被刺激地眯了起來。

“轟隆——!”

震耳欲聾的落地雷響徹在耳邊,青衣書生臉色一白,捂住自己被炸地生疼的耳朵,不适地向前看去。

咦?

試探性地靠近了些許,青衣書生眼裏驚喜一閃而過,不遠處竟有一座破廟,看來避雨有望了。

他可一點都不喜歡黏黏濕濕的衣服搭在身上,能夠不淋濕就很好了。

荒郊野外突然出現一座破廟尋常人都會警戒不已,青衣書生也不例外,只是外面已經開始飄起了雨滴,沒過多久便嘩嘩地下起傾盆大雨。

青衣書生不得不躲進破廟,小心地站在屋檐下望着廟裏,裏面蛛網密布,仔細聽聽竟然還有人聲!

“怎麽剛來就下雨了,我忘了拿傘,真讨厭!”軟軟糯糯的聲音裏有幾分嬌氣,似乎是個年歲不大的孩童在撒嬌。

“這不是你想急急忙忙來的麽,我也不知道中原還處在梅雨天氣呢,”那是成年男子的聲音,想來正在安撫生氣的孩子,清亮的嗓音中雖有些無奈卻充滿了寵溺。

青衣書生緊皺的眉松開些許,推開了勉強算是門的腐朽木板,随着咯吱一聲響,裏面也安靜了下來。

青衣書生解釋道:“裏面的兄臺不要見怪,外面下起大雨,在下路過此地,想借此地避雨歇息。”

裏面安靜了片刻,又響起了另一個低沉的嗓音,那嗓音低沉中自有一種磁性,仿佛情人間的低語,勾地人心癢癢。

“進來吧,這地并沒有主人。”

青衣書生挑開了擋路的蛛網,入眼的卻是兩個長相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眼裏訝異之色一閃而逝。

他一向是不會過問他人的私事,于是也沒将心中疑惑詢問出口,僅僅是尋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順帶搜集些許幹草點燃篝火。

那兄弟兩個對視一眼,各自眼裏都有些好奇。

歐陽鋒是覺得這小書生好生眼熟,只是打量過後又覺得陌生,這書生雖是一身氣質灑脫不凡,可惜臉太嫩了,倒像是個穿自己爹爹衣服離家出走的小少年。

可不就是少年,還是個連臉上的嬰兒肥都沒消去“青蔥少年”,小手白白嫩嫩的,拿點幹草還會被劃破手指,眼尖的歐陽鋒甚至能看到他光滑的掌心,手指間唯一的繭恐怕還是握筆握出來的。

比起歐陽鋒似有若無的打量,胡蘿蔔則正大光明的多,其實他只是難得看到一個矮個子高興的,對比起青衣書生的身高,胡蘿蔔覺得連自己都比他高出了半指,頓時對這個書生好感倍增o( ̄v ̄)o

青衣書生有些委屈地瞪着自己嬌嫩的手掌,原先白白嫩嫩的手指上如今正有血滴冒出,還真是身嬌體軟的身子。

“在下西域白駝山莊歐陽隐,不知兄臺如何稱呼?”胡蘿蔔對青衣書生感官不錯,抓起樹枝挑着篝火玩,轉過頭來搭讪道。

青衣書生眨眨眼,看上去對外人似乎毫無戒心,嘴角微微勾起,竟然還有兩個小巧的酒窩。

“在下黃固,衢州人士,”青衣書生微笑道。

“噗——咳咳咳......”

一時激動,被自己口水嗆到了,歐陽鋒直拍自己胸口咳嗽着,右手中的水囊也被他丢到了地上。

黃固與胡蘿蔔面露詫異之色,轉過頭來齊齊看着大失形象的歐陽鋒。

這一天,歐陽鋒被大世界濃濃的惡意糊了一臉。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青衣小書生,白白淨淨的臉上有着粉嫩嫩一團嬰兒肥,許是被他盯着的詭異目光吓到,竟然腼腆地微紅了臉頰,五官眉眼間倒是有許多記憶中的模樣,只是現在的他別說離經叛道、正邪不分了,完全就是一只小白兔哇!

(σ‘д′)σ這貨是他曾經的老對手黃老邪?!

鬼信吶!!!=□=###

作者有話要說:(づ ̄ 3 ̄)づ...嫩嫩的黃藥師,好想調戲一把,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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