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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獨家
人類一計劃,上帝就發笑。
喜事是原定的,季舒白請柬早發完,改無可改,林致遠的殉職是後發生的,沒人希望這樣,但無計可施。
婚禮臨時加了兩桌菜,用來囊括天南海北趕來的初高中同學們。
沐城是标準的海濱城市,九月雨水充沛,這幾天卻難得都是晴日,聞越蘊負責為好友捧盆,大早上就要到季舒白那邊去。
同來幫忙的還有季舒白的幾個朋友,其中有三個是高中同學,聞越蘊認識。
紛雜繁瑣的家中儀式結束後,聞越蘊跟着同學老公出的婚車去婚宴下場。
“唉。”謝薇嘆氣,感慨萬千道,“話說鐘淺夕你覺不覺得,季舒白的老公……笑起來有點兒像……林致遠?”
聞越蘊側目看向她,搖頭斷然否定,“不像,別再說這種話。”
同學老公帶着點兒責怪的語氣,輕斥,“薇薇,你怎麽想的?”
車裏完全安靜了下來。
頭車壓速,後車跟着緩速前行,這算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不插婚車的檔。
聞越蘊額頭抵着車窗,看窗外的景致不斷後置。
晌午沿海公路依然波光粼粼,原本隔段路就有的燒烤攤和飲品店都連着凹進去的攤位一同消失,老城區的外圍翻新過,做了保溫層,刷了鮮豔色彩,市政府廣場公園的雕塑已經消失不見,驟看過去會覺得極其別扭。
物是人非是種淺顯的痛感,就好像是手上的倒刺,無關緊要,偶以疼痛提醒它的切實存在。
分桌時用了心,男女分開坐,防止喝酒和抽煙不對付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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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越蘊被安排在了新娘閨蜜席,陸離铮坐右後方的另一桌,這人生了張颠倒衆生的臉,氣場又足,在哪兒都特招人。
落座不肖幾分鐘的功夫,就換了起碼三個不同聲線的妹妹在問他要微信號碼。
“不知道還以為是相親大會呢。”謝薇給大家繞圈倒果汁,調侃講,“鐘淺夕你不管他啊?”
聞越蘊挑眉,翹腳朝後望了過去,陸離铮大剌剌地坐着,嘴裏咬了根煙,姿态慵懶的和朋友唠嗑,身邊繞着莺莺燕燕正耐心陪笑,沒人得到回應。
或許是她窺探的視線過于熾熱,陸離铮察覺到什麽,掀眼皮睨過來。
視線猝然在半空相撞。
他唇角輕揚,眸裏多了幾分深意,氣定神閑地舉杯敬她,自己仰頭幹了。
聞越蘊并不配合舉杯,直接收回視線,沒多久就被尋旎的短信喊去後臺幫忙。
****
全場滅燈,鎂光燈追随者季舒白的步調,最後攏在一對新人身上。
标準的西式婚禮,魚尾禮服和感人至深的誓言,婚禮在歡喜融洽的氛圍裏推進。
聞越蘊坐得八風不動,笑容璀璨,內勾外翹的狐貍眼始終凝視着主臺,可身後細密如絲線的注視不容忽略。
她開始後悔今天穿了件吊帶小禮裙,沒有遮擋的脆弱後頸被暴露在外。
昏暗隐住陸離铮陰翳表情,他舔後槽牙,竭力壓抑下想要咬着那段天鵝頸逼問“你憑什麽不告而別”的沖動。
宣誓過後的接吻環節,新郎珍而重之地低頭,在季舒白額頭落下輕吻。
季舒白在這刻忽然落淚,哭得淅瀝嘩啦,被新郎直接擁在懷裏柔聲哄。
燈光亮起,禮成。
服務生開始魚貫上菜。
謝薇眼眶泛紅,講了句,“我為今天車上講的話道歉。”
“嗯。”聞越蘊颔首,拿公筷給她夾菜。
不管年少時季舒白多愛林致遠,今時今刻,她都全心愛着這個約定共度一生的眼前人。
想來好像還真的沒有什麽人和事,是永遠放不下的。
一桌都是高中同學,大家習慣叫她“鐘淺夕”,也并不知道她現在叫什麽。
剛回沐城時候聞越蘊還多少有點兒聽不慣,次數多了,才又習慣起這個曾經叫過許久的名字來。
下午五點多婚禮散場,有人提議大家高中畢業第八年,大家難得這樣齊,不然去續個攤,直接同學聚會走一波。
這是個沒有拒絕理由的提議。
紅白兩事把四散各處的故人聚集,最終組成場同學聚會。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門,踩碎斑駁陸離的樹影,拐進隔壁商圈,電梯直達頂層。
念書時候老師痛心疾首的念叨徐鳴灏,“你不好好學習以後想幹嘛?抽煙喝酒打麻将嗎?”
徐鳴灏拿實力跟老師證明了,是這樣的,沒毛病老師。
他包下商圈頂層整層,麻将、臺球、撲克、餐飲一條龍,晚上七點後直接拉燈換酒吧。
聞越蘊去幫季舒白和尋旎收拾現場,進來時已經到了夜場的點。
喧鬧聲掩蓋了木門推動的響,一束明亮的光斜打在麻将桌上,讓熒光牌面黯然失色。
陸離铮鳳眼微眯,尋着光源看過去,聞越蘊背光站,明豔精致的臉上帶着笑意,梨渦淺淡,外面的白熾燈打在白皙肌膚上,給她整個人渡了層薄薄的光暈,宛若神明垂首。
估計沒想到會有誰在門口湊麻将桌,聞越蘊怔愣了下,露出點兒轉瞬即逝的懵圈神态,被陸離铮精準捕捉到,軟乎乎的,像是只小狐貍,還晃了下尾巴。
門很快合攏,聞越蘊在朋友的招呼下往裏面。
掠過陸離铮的那一霎,他剛伸手抓完最後一張牌,接着倏然推牌,漫不經心地吐出兩個字,“天胡。”
“我靠。”牌友們爆發出驚呼。
連帶着聞越蘊都好奇的垂首去看那副牌,天胡十三幺。
瘦長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機,幽藍火苗點亮眼底,陸離铮向後仰,攏着火點煙,直勾勾地看着她,評價道,“Luck Fairy啊。”
“……”聞越蘊輕笑,粉唇開合,反問,“碰瓷呢?”
陸離铮以一己之力徹底杜絕了大家繼續搓牌的心,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開了霓虹燈球。聞越蘊才得以看清楚這場的全貌,多數人都聚在右側喝酒閑聊,門有好幾扇,她恰進錯,才正撞上麻将桌。
侍應生利索的上新果盤和酒水,冰塊炸裂的響聲和酒杯碰撞的清脆不絕于耳,長沙發很快被繞着坐滿。
聞越蘊貼着尋旎坐,餘光裏出現只骨節分明的手,左手虎口處有顆黑痣,熟悉男聲響起來,“喝什麽?”
寒暄沒什麽太大的意義,聞越蘊眼皮都沒擡,直接就近取了只不倒翁酒杯,巨大的冰球敲底,又搖搖晃晃的擺了好幾圈,她往裏倒龍舌蘭,球體驀地斜裂開一道縫隙,滲入褐色的液體,她又多塞了片檸檬掩住。
陸離铮扯唇角,癱回原位,掃過來的視線平和中透着股壓抑,散着幾絲危險信號。
有誰在唱《春秋》,開的伴奏還是交響樂那版。
嗓音沙啞沉悶,沒失戀過八次都唱不出這味。
“……若自覺這叫痛苦未免過份容易,我沒有被你改寫一生怎配有心事。
我沒有被你害過恨過寫成情史,變廢紙。”
冰涼的烈酒灼熱肺腑,聞越蘊合着拍,默跟了半句,“難道怪罪神明沒有更僞善的祝福。”
桌前開了局活躍氣氛的真心話大冒險,人到了奔三的年紀,玩這類游戲都要講究分寸,同學間不乏結為連理的,問出點兒不該問的不好。
于是有“已婚/有對象人士玩法”和“單身人士玩法”這兩個版本。
轉輪和抽卡卡牌,指針到誰,誰抽卡,自選真心話或大冒險。
已婚這套裏的大冒險環節沒未婚的多,道德底線還擡得極高,基本上是喝幾杯酒的卡,運氣好一杯,運氣差六杯,抽到深水炸-彈,直接喝完回家倒頭睡。
聞越蘊中途去衛生間,再回來時桌前多了幾顆獨立包裝的話梅,她拆了扔進酒裏,梅幹沉底,細密的氣泡上浮。
于是有人講了自己高中時代晦澀難猜的暗戀,你桌洞裏無主情書是我送、旺仔牛奶是我放;有人給通訊錄第八個聯系人打電話表白;尋旎選大冒險,牌是親左邊的朋友,她到坦然,剛準備湊近聞越蘊碰個唇,就被陸離铮如刃的眼神逼退,盈然親了下臉,耍賴說牌上又沒寫親嘴……
不知道是誰無意提了個“林”字,迅速被別的話題以壓倒性的高音蓋了過去,歡聲笑語不停,氣氛漸入佳境,大家在酒精的加持下越發瘋起來,多多少少遭了殃。
陸離铮坐在右側邊緣,姿态慵懶散漫,燈球難打到那邊,大半身融在暗色裏,神色難辨,卻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指針晃悠悠地的轉過,正對上他在的方向。
衆人望過去,徐鳴灏帶頭起哄架秧子道,“铮哥也有今天啊,快抽。”
陸離铮掐煙,嗤笑了聲,傾身去看桌前的兩攤牌,懶洋洋地問,“我該抽那攤啊?”
“當然是真心話了。”看熱鬧的異口同聲答。
這是看起來個很詭異的畫面,可聞越蘊知道為什麽,在座任誰都知道,就沒有陸離铮這個人不敢做的事,大冒險對他毫無意義。
“啧。”陸離铮咂舌,随性地撚起張牌,翻開後又直接扣回桌上,揚手去取推車上的深水炸-彈。
反悔的話六杯啤酒混白酒,這是規矩。
不過今夜還沒人這樣玩不起,連第二套杯都沒上過。
聞越蘊昂頭,發絲垂散在額前,陸離铮斜靠在餐車邊,喉結微滾,一杯又一杯,幹脆利落的飲盡,他喝得很快,六杯下肚仍面不改色。
最後回到桌前,拿起那張沒明牌過的卡牌沾灑出來的酒,磨砂銀白打火機開合。
烈酒是引子,卡牌頃刻間燃起,橙紅邊緣卷翹翻騰,在虛空中化成灰燼。
那道火光墜落在聞越蘊漆黑眼底,她安靜喝酒,不置一言。
倒扣的手機屏幕上是婚介中心的消息:[已按您的要求排出日租專員前往指定地點接送,對方電話139……]
****
日租男友着标準的西裝三件套,舉止儒雅,精準找到素未謀面的客戶,笑容得體,禮貌問,“那我去外面等你?”
聞越蘊凝眸燦然點頭。
兩分鐘後陸離铮撂下句上廁所摔門而去,尋旎枕她肩頭,撐着最後的意識的嘟囔,“你這新對象哪有陸離铮好看啊。”
陸離铮有點兒想發瘋,但他不想在聞越蘊面前表現出什麽,只能出來放個水,偏就聽到了些不堪入耳的。
有人正得意的和通話人炫耀着,“我最近搞到個清純款,那胸、那腿,我能玩一宿……應該快追到了,最近就想搞下這種類型的,估計床.上能特別騷。”
他蹙眉看過去,發現居然是剛剛推門來接聞越蘊的那位,許是察覺到什麽,那人下意識的扭頭看向陸離铮,出于男性的攀比心理作祟,順便向下掃了眼某處器官,不動聲色的挪遠了兩個洗手坑位。
陸離铮磨牙,慢吞吞地拉上拉鏈、系皮帶,也來到了洗手臺前。
那人的電話終于挂斷,也低頭認真洗起手來,水聲稀裏嘩啦,陸離铮抽了兩張擦手巾,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指,團成團抛進垃圾桶,才觑着對方腰線以下,不鹹不淡的陳述事實,“你太小了,她看不上的。”
“……”那人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羞辱自己,神情扭曲的斥罵,“你他媽的有病嗎?”
陸離铮解袖扣往上挽,露出線條緊實的小臂,在對方憤然的眼神中,他猛然跨步上前,迅捷的扼住對方的脖頸,把人往牆上摔去,脊背碰撞牆面發出巨響,疼得對方滋哇亂叫,
“聽不懂人話嗎?滾。”陸離铮松手,恹恹道。
對方忍着劇痛順着牆面滑下去,咬牙扶住洗手臺邊,不敢再多說話,把工作抛諸腦後,落荒而逃。
****
左等右等,聞越蘊都沒見到那位日租兼職司機的回來,只能哄着尋旎準備打車送她回去。
人散的七七八八,有好事者去幫忙收拾卡牌。
對着卡盒外側的問題條數,精準的發現少了的那張是什麽。
[你最多時候一.夜幾次?]
聽到這句的時候聞越蘊已經走到門口,腳步微頓,誰都沒注意到昏暗中,輕顫的眼睫吞掉抹淚光。
陸離铮斜倚在一樓門堂外的石柱邊抽煙,清冽的嗓音散在晚風裏,低聲喚,“淺淺。”
聞越蘊費力的摟着尋旎冷漠瞥向他,陸離铮好整以暇地笑笑,“這些年你看男人的眼光是越來越差了,不如考慮下我,我比他們好。”
“滾。”聞越蘊微醺,提不起氣,奶兇奶兇地嗔罵。
冷寂月光撒了滿地,陸離铮目送那道嬌俏的背影一點點的走遠,直到連出租車都拐過街角,再也無法看到。
巨大的失落感在軀體裏橫沖直撞,最後把心沖出個豁口,空蕩蕩的,透着風。
夜色把陸離铮不可一世的嚣張吞并,再還以幾分蕭索落拓。
他松開攥到骨節發白的拳頭,一枚鑽石耳釘安靜躺在被硌紅的掌心。
作者有話說:
陸.失魂落魄.醋王.铮.gif
本章二十五個字以上留言發紅包qwq,固定每章都發嗷,拜托大家了(雙手合十
講個冷笑話,我存稿時候配角叫徐///明灏,然後過了半個月繼續放存稿箱,發現全都河蟹了??
?? 霧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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