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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被敲響的時候,黃少天從手機上擡起視線,茫然地環顧四周;直到站在車外的人耐心地又敲了幾下玻璃,他才回過神來,趕緊把窗子降下。

喻文州從窗外遞給他一大杯榛果咖啡:“看的這麽入神?”

“剛剛論壇上有人拍到了葉秋的照片,就在H市這裏,你說這是真的嗎他都消失大半年了!”黃少天噼裏啪啦一連串道,“照片看起來很像,後面還有老韓,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喻文州繞到車子另一邊,拉開駕駛室的門坐進來。“我也不知道他跟老韓是怎麽回事。”他挑着重點回答,“論壇照片?來,讓我看看。”

他們此刻停在街角路燈下,兩個人被籠罩在溫暖但不均勻的橘色光線中。黃少天把手機遞出去:“說起來那家夥失蹤的時候,老韓看起來真是特別火大啊,難不成葉秋又惹到他了?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倒不奇怪,這貨一直都讓人搞不清楚他下一次會幹出什麽沒下限的事——”

喻文州還給他手機,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是葉秋沒錯了,”他說,“真是意想不到。”

“他就是總叫人意想不到,”黃少天撇嘴,“不管是失蹤的時機還是重新冒出來的時機。”

“其實這倒不是重點。”喻文州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慢慢道,“葉秋會像沒事人一樣重新出現,才是比較奇怪的地方。”

黃少天皺起眉頭:“為什麽?他當時只是失蹤吧?”

“也可以說是失蹤。”喻文州說,“當初只有我和老韓看到了那一幕——他是被裂縫卷走的。”

“什麽,為什麽我不知道!”黃少天一怔,“我們從來都一起行動啊?”

“大半年前,還記得嗎?”喻文州頗為無奈地提醒,“在海邊,你吃多了牡蛎在床上打滾起不來那次。”

黃少天臉色青了青,顯然是想起了慘痛的回憶:“那幾天都沒有遇到異種吧。”

“嚴格來說,是沒有發生戰鬥。”喻文州曲起手指敲了敲對方的紙杯,示意他在咖啡涼掉之前快點喝,“我們同時監測到了一個異種——‘我們’是說我和老韓,我們在追蹤的時候碰到了一起。但是葉秋更快一點,他率先進去了裂縫。”

“然後呢?”黃少天仿佛感覺出這平淡敘述中的不祥意味,連問話都簡潔起來了。

“裂縫消失了。不是閉合,而是徹底消失,我們根本找不到進入的方法。按照傳統,我們留在抛錨地點觀測了一段時間。”喻文州說,“葉秋一直都沒有再出現過。”

黃少天用下巴頂着杯蓋:“也許他是悄悄走了?”

“我們确實希望是這樣。”喻文州苦笑了一下,“但無論是時間、波動值還是別的指标來看,可能性都不算大。後來你也知道了,他失蹤大半年都沒有消息。”

“這可真是……”黃少天喃喃地說,“現在他出現的消息是真的吧?被你這麽一說,我倒希望這家夥更出人意料一點。”

“你可以給他打個電話試試。”喻文州抽出一張紙巾,“不管怎麽說,我們來H市的目的總歸還是捕獵,說不定他會知道點什麽。”

在黃少天找到通訊錄裏葉秋的名字前,他的搭檔拿起紙巾,給他擦掉了面頰邊沾着的一點咖啡印。

521間房門打開的一瞬間,韓文清覺得自己好像拉開的是一扇冰箱門。

白霧缭繞的寒氣撲面而來,他立刻邁進房間,把門在背後鎖死,防止有人誤入這個危險區域。這裏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整個房間都被一道裂縫的開口充滿了,空間交錯的地方蒸騰着盤旋上升的波動,它的異常在獵人眼中看來,就好像黑暗中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那麽明顯。

他毫不猶豫地跳進了裂縫。穿過空間只是短短的剎那,但那份潮濕的寒冷仍然滲透了進來,單從裂縫內部與外界巨大的差別來看,這只異種就起碼要比那只鼻涕六型高級好幾倍。

韓文清在虛空中下墜了一會兒,然後撲通掉在了一片木板上。

這裏萬籁俱寂,夜空下的長河裏漂浮着無數冰排,還有擠擠挨挨的許多小船,他就着陸在其中一條上面。河流看不到盡頭,但它并不算寬闊,從水面中央可以清楚地看到兩側的河岸——它們是被冰雪覆蓋的透明大地,正在月色下熠熠生光。

一個有着文藝內心的異種,韓文清想。

異種所展開的裂縫,質量和它的實力有關,越強大的就越容易造出自成一體的內部空間,不需要受到現實世界的制約。相對而言,這個空間的內部風格,反映的則是異種的喜好問題。

許多異種的裂縫裏是嚴苛的自然環境,包括火山噴發與洪水這種災難發生的場景,這類反而比較對韓文清的胃口,因為只要找到了中心節點裏的異種本體,上去照着臉痛揍就可以了。更煩人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不順着世界構建者的思路來,你永遠不可能找到異種本身。

所以就算很不耐煩,他也必須要沿着這條河漂下去。

月光将冰面與河水照的一片銀白,這模糊的光還不足以令人看清前路。但韓文清眯起眼睛仔細端詳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在遠處看見了一點細微的燈火。

那肯定不是他的錯覺。

韓文清一刻都沒遲疑,立刻從自己的小船跳到了旁邊的一片浮冰上。冰排和小船盡管靠的挺近,漂浮的卻并不穩定,不過這難不倒身經百戰的王牌獵人——他飛快地踩着這些落腳點,一直向河流的盡頭前去。

他很快看到了那盞燈火。說是燈其實不怎麽準确,那是一把倒着插進船頭的長柄傘,它握柄上發出的光并不耀眼,卻足夠穿過河面的霧氣與黑暗。

葉修躺在那艘小船裏,微微向一側蜷縮着身體,擺出了一個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入睡姿勢。

韓文清的臉色卻變得有點難看——如果浮冰有錢包的話,它們一定會争先恐後地交上來——他跳進小船,落在沉睡的葉修旁邊,伸手按住對方的頸項。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他手指下的皮膚光滑而柔軟,涼的好像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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