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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如略略垂首,那纖長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無限思緒,只唇角那抹笑意,越發洋溢起來。
“九兒,你說,旸會喜歡麽?”
“會,夫人送的花,王爺怎麽會不喜歡?”
陳蒻香擡手撫順鬓角長發,但笑不語。
九如便也不說話。
待轉過朱紅的廊榭,便到了沐雲旸的寝宮。
“主子睡下了,誰也不見。”承武一如既往的黑面孔,雖無比規矩的拱手躬身,卻冷冷的拒人千裏。
“可是……”
陳蒻香話沒有說完,承武已經出聲,“主子交代了,誰也不見。”
陳蒻香有些踯躅,回身看了九如一眼,見九如只是低垂站着,便又回身看承武,微微擡起了頭,“我只是要給他送一朵蝶蘭,你不能攔我。”
“夫人,承武只聽命與主子。”承武的聲音無波無漣。
“可是旸為什麽不見我?他不會不見我的。”
承武唇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可主子的确吩咐了,不見。”
陳蒻香一張臉不由漲紅,面上竟浮起一絲委屈和不悅,“可這蝶蘭,我一定要給他!”
承武唇邊笑意擴散開,瞬間消失不見,“夫人還是回去的好。”
“哼!”陳蒻香一張俏臉隐約泛起怒意,翦翦秋水中亦浮起一抹淚痕。甩袖走出去幾步,她忽熱又回過頭來,擡手指着九如,“我要見王爺!我要九如跟我回去!她自來就是我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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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武擡頭,“若是為了此事,承武便替王爺應允了您,您自帶着她回去便是了。”
“你?”陳蒻香擡起投來,優雅的脖頸劃出一絲驕傲的姿态,“你有什麽資格替他應了我?”說完這句話,她寬袖甩出一腔不滿,回身道,“九兒,咱們走!”
還沒回到寝宮,陳蒻香一腔惱怒已經悉數的化淚,只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将一衆人悉數遣散,九如輕輕握住了陳蒻香的手,俯身蹲跪在她身邊,将冰涼細膩的笑臉貼在了她的手上,“姐姐莫哭了。”
陳蒻香好久才止了淚,仍舊止不住啜泣,“九兒,他為什麽不見我?他說過,只要我想他,随時都可以見到他的——”
這句話說完,她略有些羞澀的咬唇看住了九如,含羞道:“九兒,姐姐沒出息,是麽?”
九如搖頭,依舊伏在她膝上,“姐姐很幸福。”
陳蒻香扁扁嘴,一雙大眼中全是委屈,那麽的動人。
便這時,外間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夫人,主子差人送東西給您。”
便見意見青衣侍女垂頭走進來,躬身高高托着一只托盤。待走得近了,陳蒻香才看到那裏面,竟是一方帕子。是他慣用的冰雲絲帕子,半舊的冰雲絲帕子。
陳蒻香眼中依稀還有一絲淚痕,卻也忍不住慢慢将那帕子捧在了手心。
“王爺可有話說?”
“夫人,主子只是說,‘個中深意,她會懂’。”
她怎麽會不懂呢。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
陳蒻香輕輕呢喃出聲,一張臉更加紅起來。她眼中一色濕潤,臉上滿是嬌羞,瞧上去,竟如同是雨後豔陽底下盛開着的紅蓮,純潔而美麗,嬌羞又動人。
待衆人散了,陳蒻香将那帕子緊緊握在手心,捧在心口,嗔道:“這人,這時候知道來哄人家呢。”
九如不說話,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默默的看着她微笑。直将她的幸福看在眼裏,印在心上。
陳蒻香反手握住九如的手,手中略帶潮濕的上好的真絲帕子柔柔的拂過了九如的手背,“九兒,他待我是真的好。你瞧,這殿中的東西,都是他費盡心思搜羅而來——”
她紅着臉,将那些榮耀和幸福一一道來,慢慢,臉上洋溢起層層疊疊的幸福,泛着紅嫩的光,折射成一種難以言說的美麗。
大殿深沉,将陽光遠遠的阻隔在外,但室內卻依舊暖旭如春。
每一件物事,每一樣首飾,每一株花草,都是一個關于愛的故事,将陳蒻香緊緊的包圍着——那人的狂放不羁,那人的張揚霸道,那人的細膩柔情,那人的體貼入微,甚至那人的纏綿情話,那人的……
陳蒻香笑容甜美,聲音甜蜜,諸般事情絲絲縷縷細細說來,樁樁件件宛若發生在眼前,那人一颦一笑,恍惚在心間。
九如側頭看着陳蒻香,就覺得好似吃了好多好多的糖,太甜了,甜過了,便只剩下滿口難言的酸澀。
卻不得不繼續笑,心無城府,滿面真誠,繼續笑。
“夫人!”外間卻傳來急促低矮的聲音,竟這一室甜蜜劃破。
“誰?”
“夫人,是清嫣。”
“何事?”
說話間,便見清嫣躬身快步過來,“夫人,出事了。”
“什麽事?”陳蒻香似乎沒有覺察到清嫣的緊張,仍舊一臉甜蜜嬌寵。
但見清嫣緩緩跪地,伸手自袖中掏出一物,“夫人看可認識此物?”
陳蒻香低頭接過清嫣手中東西,一臉疑惑的擡起頭來,“這是……”
清嫣緩緩點頭,“正是,正是王爺衣襟……”
陳蒻香臉上笑意慢慢凝固,翻來覆去翻看那衣襟碎片,“怎麽回事?”
“前頭有侍衛發現一個小宮監偷偷摸摸在後園燒東西。”
“燒的是他的衣裳?為什麽?”
“夫人,王爺好似病了。”清嫣擡眼看住了陳蒻香,“那未燒盡的衣服上有血漬。據說,前夜,王爺嘔血了,現在仍在昏睡。”
“什麽!你說什麽!怎麽可能?!”陳蒻香一雙眼不由瞪大,轉瞬間淚如雨下,雙手緊緊絞住了那方絲帕,“怎麽可能?他剛還着人送來了絲帕……橫也絲來豎也絲……怎麽就會嘔血?”
話音未落,她已經推開清嫣,奪門而出,“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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