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要看看太陽
太宰一直随身攜帶的那本《完全自殺手冊》上,記載了一種吃辣椒自殺的方式。
據說美國有一種世界上最辣的辣椒,叫做“卡羅萊納死神”,這種辣椒的辣度是一般辣椒的幾萬倍,曾經有人作死生吃了五個卡羅萊納死神,結果人還沒來得及擡上擔架呢,就徹底涼了。
當時天真懵懂的太宰少年對于這種新奇且迅速的自殺方式感到相當好奇,一直想着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嘗試一下。
然後他就被現實教做人了。
兩粒止瀉藥下去之後,他的肚子總算是消停了下來。但是嘴巴跟胃還是跟被火燎過一樣火辣辣的疼。
有了這次的經驗,太宰算是将吃辣椒自殺的方案給徹底拉進了黑名單。
因為實在是太特麽痛苦了。
他雖然一心想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但是他又賊怕痛,這種痛苦而又猙獰的死亡方式着實不符合他的自殺美學。
“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
楚書将一杯冰鎮好的酸梅湯遞給對面的少年,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
“不用。”
少年搖了搖頭,說話的語氣依舊沒有半點起伏。
“我讨厭醫院。”
盡管因為時常受傷挂彩而不得不成為醫院的常客。但這一點并不影響太宰對于醫院的厭惡。
不管是消毒水的味道,冷冰冰的環境,還是标榜着救死扶傷的口號,都是他最為厭惡的事物。
“這話說的,正常人也沒幾個喜歡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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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書挑了挑眉,将手中盛着冰鎮酸梅湯的杯子貼在少年的臉上,少年冷不丁被冰了一下,反射性地打了個寒顫。
“嚴禁諱疾忌醫,別跟小孩子一樣任性,要是拖成腸胃炎怎麽辦?”
雖然楚書不覺得那一點點辣椒就能整出個腸胃炎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位少年看起來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萬一他要是脾胃虛弱吃不了刺/激性的食物,這點辣椒對他來說還真要命。
“我今年才十六,本來就是個孩子。”
少年緩緩擡頭,注視着對面的黑發青年,那只鳶色的眸子裏沒有半點波動,“任性是孩子天生的權利,不是嗎?”
楚書眨了眨眼,“也就是說你今天不管怎麽樣都不想去醫院了?”
少年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行吧。”
楚書将手中的杯子擱在一旁的茶幾上,随後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看着對面的少年。
“那我今天也任性一次,一定要把你帶去醫院。”
這句話說完,他也不管對面的少年是個什麽反應,直接将人打橫抱起,他連圍裙都沒來得及解下來,就抱着少年走出了房門。
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楚書理直氣壯地想道。
……
迫于楚書的“淫威”,太宰最終還是同意了跟他一起去醫院。但前提是讓他自己腳踏實地地走着過去。
現在的太宰少年正處于多愁敏感的十六歲,這個時候的他還是有些羞恥心在身上的,被一個大男人像這樣以公主抱的姿勢在外頭瞎溜達,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上他都接受無能。
達成目的的楚書把懷裏的少年放了下來,又随口提了一句。
“宰宰你是不是太輕了點,你平時有好好吃飯嗎?”
楚書剛才抱着他的時候稍微掂量了一下,估摸他的體重才一百剛出頭,甚至有可能連一百斤都沒有。
但是他的身高好像差不多快一米七了,一米七的個頭搭配剛過百的體重,整個人就是大寫的營養不良。
興許是還“記恨”着剛才的那個公主抱,太宰并沒有理會身旁的黑發青年,他變得比之前還要沉默,先前好歹還會擡起頭看着人,現在的他連個眼神都不樂意給身旁的人。
楚書眨了眨眼,他這是被他給讨厭了?
楚書住的小區對面就有一家小型醫院,從挂號診斷再到抽血化驗。直到兩人從醫院裏出來了,少年都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楚書一手拿着醫院開出的診斷書,另外一只手裏還拎着一袋子雜七雜八的藥物。
他埋頭看着手裏的診斷書,勉強從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冗長文字裏總結出了兩個字。
“貧血”
身為一個種花家的子孫,看到“貧血”二字,楚書的第一反應就是采用食補的方式,什麽阿膠枸杞紅棗豬肝菠菜之類的全都安排上,如果僅僅只是貧血,靠這些補血的食物應該就能補救回來。
“所以說來趟醫院還是有收獲的不是,不然咱們都不知道你竟然還貧血。”
楚書走到少年身邊,嘗試用求和的語氣打動他。
聽到楚書的這句話,方才一直不為所動的少年總算有了點反應。
他回過頭看着身旁的黑發青年,鳶色的眼底毫無波瀾。
“是啊。”
太宰的語氣平靜,視線定格在楚書捏在手裏的那張診斷書上。
“幹脆收獲大點,直接診斷出絕症多好。”
“嗯?”楚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沒等他說什麽,少年又在後面加了一句,“最好是那種怎麽都治不好的絕症,三天後就死亡的那種,啊,如果能夠當場死亡那就更完美了。”
少年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豐富,與其說是豐富,更像是陷入了一種自我陶醉,少年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美妙世界中。
“宰宰……”
楚書幹巴巴地喊着少年的名字,“你能說慢點嗎?我/日語不好,你說的太快了我沒聽清。”
少年停止了自我陶醉,回過頭瞥了一眼身後一臉茫然的黑發青年,臉上的表情重歸平時的波瀾不驚。
“算了,回去吧。”
他果然還是讨厭醫院這個地方,不管來多少次,都不能給出令他滿意的診斷。
楚書看着走在前頭的少年,少年瘦弱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單薄,像是下一秒就會被夜色給徹底吞沒。
“這下可麻煩了。”
楚書擡手摸了摸後腦勺,用着自己的母語有些無奈地喃喃道。
“本來以為撿回來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沒想到……話說這種算是抑郁症嗎……”
……
楚書的卧室裏只有一張單人床,他直接把床讓給了少年,自己就在地上随便鋪了幾床被子打了個地鋪。
少年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身上依舊纏着繃帶,這些繃帶還是方才在醫院的時候他特意問護士要的。
楚書原本打算跟他唠嗑幾句,結果少年爬上床後,就直接用被子将自己整個人給蒙得嚴嚴實實,連個腦袋都不露出來,明顯就是不樂意跟楚書交流。
行吧。
楚書癟了癟嘴,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一絲委屈的神色。
他果然還是被這位少年給讨厭了。
熄燈之後,楚書看着頭頂黑黢黢的天花板,怎麽都睡不着。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拿起被他擱在枕邊的智能手機,打開了某個搜索引擎,在搜索框裏輸入“抑郁症應該怎麽治”這一行字。
在自動忽略過一堆醫院還有藥物的廣告後,楚書被一行字給吸引住了目光。
……
“宰宰。”
第二天一早,楚書就将還縮在被窩裏睡大覺的太宰給挖了起來,“快起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整個人還屬于神智不清狀态下的某位黑發少年被迫換上了楚書事先為他準備好的熊貓衛衣,囫囵地洗漱了一番後就匆匆忙忙地被拉出了門。
“去哪?”
這個時候,太宰終于有機會問出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想問的問題。
楚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擡起頭指着天際初升的朝陽,用着一種深沉而又凝重的語氣緩緩開口道:“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
太宰:“??”
這家夥在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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