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螃蟹之歌

直到傍晚時分,兩人才到達先前在電話裏預定好的溫泉旅館。

這一帶是有名的觀光勝地,幾乎一整條街都是為了招待觀光客們而準備的溫泉旅館跟特産店,不過現在不是旅游旺季,來這邊旅游的觀光客相對來說沒那麽多。

來這裏之前,楚書事先在網上找了些旅游攻略,他預定的這家溫泉旅館在這一帶算是性價比最高的一家,這家溫泉旅館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穿着一身天青色和服的女性,楚書辦理好入住手續後,老板娘就相當熱情地将他們倆引到了事先準備好的房間。

房間是經典的日式榻榻米構造,空間不算大,但是兩個人住綽綽有餘,房間的每一處都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空氣中散發着一種淡淡的熏香味,像這種居住環境,就算是有些小潔癖的楚書也挑剔不出什麽毛病來。

這家溫泉旅館裏的每個房間都自帶一個小型的溫泉池,面積約莫比浴缸大一點,像那種大型的露天溫泉池都是公用的,分為男湯跟女湯,只有兩個。

雖然露天溫泉池的面積更大,泡起來也更有氛圍感。不過楚書沒辦法忍受跟一群不認識的家夥泡在一個池子裏坦誠相見。所以他打算就在自己房間裏泡個小池子過過瘾。

這家旅館的老板娘做了那麽多年的生意,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這位客人的心思,像楚書這樣不喜歡跟一堆人一起泡在一個池子裏的顧客,她這些年也見過不少。

于是老板娘跟楚書解釋由于最近不是旅游旺季,旅館的客流量也相對較小。

所以一般到了晚上九點,外面的露天大湯池基本就沒人泡了。所以像楚書這種有潔癖的客人,可以選擇九點之後再過去。

旅館的老板娘又熱情地跟他介紹了一些當地的名産跟旅游勝地,在說完這些之後就退下去給兩人準備今天的晚餐了。

楚書在乘了一個小時的飛機之後又坐了兩三個小時的觀光巴士,途中就啃了兩三塊面包,早就處于饑腸辘辘的狀态了,現在比起去旅館的露天溫泉泡湯,他更想好好地吃一頓熱乎乎的晚餐。

一具溫熱的軀體突然從身後貼了上來,太宰手腳并用整個人扒在楚書的身上,就像是一只犯困的無尾熊。

“放開。”

楚書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腹部,示意他放開自己,“我得把咱們的行李拿出來整理一下,你這樣我不好拿。”

兩人的行李都被楚書收納在自己的異能空間裏,太宰不放開他他就拿不出來。

“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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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打了個哈欠,軟糯的聲音中夾雜着濃濃的困倦之意,腦袋枕在楚書的肩膀上,兩只手緊緊地摟住楚書的腰不放。

“困了你就先躺下來睡會,床都給你鋪好了。”

楚書指着地板上旅館的工作人員事先鋪好的被子,兩床被子,正好一人一床。

“餓……”

太宰扒在楚書身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剛才這家旅館的老板娘說了晚飯六點鐘開始,還有半個小時,你再忍忍。”

“忍不了了,我快餓死了……”

“那你先吃點面包墊墊肚子……”

楚書從口袋裏翻出那袋被壓得扁扁的吐司,拿了一片遞給正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黑發青年。

太宰張開嘴,嗷嗚一下接受了來自楚書的投喂,随意咀嚼幾下後幹巴巴地給出了一個評價,“難吃。”

楚書擡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摸了幾把,“所以讓你再忍忍,再過半個小時就能吃上好吃的了。”

“有螃蟹嗎?”

太宰眯着眼睛,氣若游絲地開口道。

“不曉得,不過估計沒有,畢竟這邊又不靠海。”

這種觀光勝地的食物,一般都會融合當地的名物特産,這邊不靠海,就只有一座火山,像螃蟹這種水産,十有八/九不會出現在今晚的晚餐菜單裏。

“诶?可是我想吃螃蟹——”

一聽到晚餐沒有螃蟹,太宰突然埋頭在楚書的肩膀上蹭了好幾下。然後就開始自顧自地哼唱起了一首不着曲調的歌。

“螃蟹全身都是寶-蟹肉肥美蟹黃妙-一只螃蟹八只腳-可以清蒸還能炒——”

楚書:“……”

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聽過這首歌……

“話說你是不是唱跑調了……”

怎麽好像跟之前唱的不太一樣……

“嗯?”

太宰歪了歪頭,“這是我剛才即興創作的一首《螃蟹之歌》,剛剛是我頭一回唱出來,你在哪裏聽過其他版本的嗎?”

楚書:“……”

不得不說太宰的那首《螃蟹之歌》實在是太魔性了,楚書聽完之後好幾天腦子裏都是那句“一只螃蟹八只腳-可以清蒸還能炒——”,事後他還特意去網上搜索了這首所謂的《螃蟹之歌》,結果怎麽搜都搜不到,原來是這個家夥自己原創的。

“難不成是十年前的我唱給你聽的?”

太宰頗有興趣地眨了眨眼,“我跟他的版本有哪裏不一樣嗎?”

“歌詞是一樣的,只是調子不一樣。”

歌詞一字不差,調子就完全對不上。

“他是怎麽唱的?”

太宰松開楚書的腰,走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整張臉上寫滿了“我很有興趣”。

“我想知道十年前的我是怎麽唱這首歌的,你唱給我聽好不好。”

楚書有些無語地看着對面一臉期待的黑發青年,你自己唱的歌,怎麽還要別人唱給你聽……

不過由于那首《螃蟹之歌》的歌詞跟曲調實在是過于魔性,以至于楚書聽太宰唱一遍就記住了。

于是在太宰期待的目光中,楚書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把十年前的那位太宰少年唱給他聽的那首《螃蟹之歌》唱給了對面二十六歲的太宰治先生。

短短的四句歌詞,全部唱完連半分鐘都沒用到。半分鐘後,剛才一直在嚷嚷着要睡覺要吃飯的太宰先生卻難得地安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對面的楚書看了幾秒,之後用着有些微妙的語氣緩緩開口道:“你原來是個音癡啊……”

楚書:“不,這就是十年前的你唱給我聽的原曲……”

這鍋他堅決不背,他高中的時候還被校合唱隊拉去當領唱來着,怎麽可能會五音不全,明明是你自己唱得太魔性了,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兩個版本都是一樣的魔性。

聽了楚書的這句話,太宰再一次低下頭若有所思,“十年前的我唱歌這麽難聽嗎?”

楚書:“你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

……

沒過多久,老板娘就來通知兩人可以去用餐了,晚餐設在溫泉旅館的客廳,入住這家旅館的游客們都在這裏用餐,楚書和太宰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坐下來等待用餐了。

經典的日式分食,一人一座,每個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張矮小的茶幾,等會旅館的工作人員就會将各自的晚餐放在這張茶幾上。

旁邊的太宰坐下來之後就開始哼唱起了他自創的那首《螃蟹之歌》,不過調子卻是十年前的版本。

“我思考了一下,雖然兩個版本我都挺喜歡。不過我覺得十年前的版本好像比我現在的這版要好聽那麽一丢丢。”

太宰一本正經地跟他講解道。

“哦,是嘛。”

楚書幹巴巴地回應了一聲。

在他聽來,兩個版本都是一樣的難聽。

“啊咧?你是……楚書先生?”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個有些遲疑的聲音,楚書聽到自己的名字,反射性地回過頭。

然後就看到一個穿着淺藍色連衣裙的女性正坐在自己左手邊的位置,此刻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目光中夾雜着一絲不确定。

“那個,請問您是楚書先生對吧……”

糟了!這人難道認識十年後的他?

楚書心裏突然一個咯噔,他沒想到随便來到一個地方泡溫泉也能遇到認識自己的人,這是什麽神奇的概率,要是把這運氣拿去買飲料,得中多少次再來一瓶啊。

不過顯然現在不是糾結“再來一瓶”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該如何應付這個有可能認識十年後自己的女性。

說他是十年後自己的弟弟,不曉得對方會不會相信,但總不能說是兒子吧。

就在楚書兀自糾結之意,這個穿着淺藍色連衣裙的女性旁邊突然又冒出來一個穿着橙黃色襯衫的女性,相比較前一個人的搖擺不定,這個女性就要直接多了,直接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欣喜地走到楚書身邊。

“啊!真的是楚書先生!你是什麽時候回日本的?怎麽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楚書看着面前正一臉興奮地跟他打招呼的女性,沉默了。

原本以為在這裏遇到認識十年後自己的人已經夠倒黴了,沒想到認識他的人還不止一個。

“不過話說回來,我怎麽感覺楚書先生你好像變年輕了不少,咱們才一年沒見,你怎麽跟年輕了十歲一樣……”

在打過招呼之後,穿着橙黃色襯衫的女性也終于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她将對面的黑發青年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視線中漸漸染上一絲狐疑。

楚書:“……”

這位女士你看人的眼光可真夠準的。

不過在這位穿着橙黃色襯衫的女性跟他打過招呼之後,楚書也覺得這兩名女性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這兩個人。

而就在這時,旁邊那位最先跟他打招呼的穿着淺藍色連衣裙的女性的一句話,直接給出了答案。

她拽了拽自家同伴的衣角,壓低聲音有些臉紅地說道:“好了,園子,你趕緊回自己的座位上,大家都在看着你了……”

由于晚餐快要開始了,入住在這家旅館的旅客們此刻都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等待着享用晚餐,這種時候,随便離開自己的位置跑到其他人對面的人自然就成了異類。

在察覺到衆人的打量視線後,穿着淺藍色連衣裙的女性連忙提醒出聲自家好友,而穿着橙黃色襯衫的女性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也臉紅了一陣子,而後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兩位二十多歲的女性在這之後就端正了坐姿,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暫時沒有再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楚書身上。

不過楚書想,他大概已經猜出了這兩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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