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就這樣連續過了十天,霍岚依舊傻傻的沒有任何起色。白幕對自己的醫術其實頗為自信,結果如此慘不忍睹,他郁卒了。
此人将瓶瓶罐罐摔得噼裏啪啦響,“這怎麽回事!明明損破丹就是令人喪失武功,怎麽連腦子也一起壞了?!難道是加了迷疊香?”他抓起地上的書急急翻了兩頁。
這邊白幕忙得焦頭爛額,那邊霍岚倒是玩得開心得很,舒燕難得清閑,照看着教主。
白幕恰好又想到了一個點子,若是一個人武功不走,經脈不暢,氣血不通,那最好的辦法就是針灸了,說不得幾個穴道一紮,馬上就靈光了,到時候武功一回來那神智說不得也就一起回來了。
白幕一招手,外面那只傻貓就跑了進來。白幕亮出一排銀針,“傻貓,我要給你針灸,你給我別亂動!”
霍岚一看那明晃晃的針尖,頓時就哭了,踉跄着跑出去,邊跑邊喊:“燕燕!幕幕是壞人!他要拿針紮岚岚!”
舒燕看見他跑過來,竟然是眼角含淚,梨花帶雨,不知怎麽的就不安了起來。
“怎麽了?”他伸手抹去他臉上的眼淚。
白幕雙手叉腰,氣極,“這傻貓太不識好歹了!本大爺要給他針灸,他跑什麽跑!”
舒燕看着此人手中約有三寸長的銀針,覺得十分不靠譜。
“非得要針灸嗎?有沒有其他方法?”
“你以為大爺我不知道用其他方法啊?只有針灸最穩當了!到時候和着藥浴一蒸,保證藥到病除!”他斜着眼打量舒燕,“怎麽?你難道要他一直傻下去?你顧得過來?”
的确,現在追殺不斷,若是只他一個人還可以避過,若是帶着傻了的教主就難說了。
“白神醫的方法可有壞處?”
舒燕尊稱他一聲神醫也是投其所好,至于是不是神醫還很難說。
白幕果然被稱贊得很開心,走過去想要拍舒燕肩膀,結果人太矮夠不着,只好換做拍拍手,“放心,本神醫出馬還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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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湖之中名醫大都不為魔教中人治病,就算有些亦正亦邪的,看見霍岚現在的危機現狀,也不會來趟這趟渾水。但現在卻不得不治教主這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好出此下策,且說這少年看上去卻也有幾分本事,光是看那亂七八糟的一堆書和一堆草藥就知道此人是多癡迷于醫術。
一般癡迷于某件事的人,在這件事上都不會太差。
舒燕抱拳,“那就有勞神醫了。”
白幕伸手要抓着霍岚的手腕就拉去紮針,可霍岚此時卻又變得無比敏捷,一閃身躲到了舒燕的背後,抓着舒燕的手指,“不要!我才不要紮針!”
這下白幕氣得跺腳,“傻貓!氣死我了!”
舒燕側過身去拉住霍岚,“聽話,你現在的有傷在身,幕幕紮你是為了給你治傷,你也想快快好起來吧?”
霍岚眼珠轉了轉,道,“我好好的啊,我才不要紮針。”
舒燕頓時覺得頭痛無比。
他沉下眼眸,“聽話,你好了,就看不見紅色的鬼了。”
霍岚忽的蹲到地上,瑟瑟發抖,“紅色的鬼!好可怕!我不要看見它!”
紅色的鬼,到底是什麽呢?
如此折麽着你?
夜不能寐。
舒燕把他扶起來,攬進懷裏,“別怕,治好了就看不見了,紅色的鬼就沒有了。”
霍岚呆呆傻傻的點點頭,眼神中全是恐懼。
白幕看着那兩個人,越發覺得那兩個人不是什麽朋友關系,他心裏一驚,又抖了抖。
“傻貓!居然怕鬼!大爺我那幾日天天看屍體怎麽沒見半個鬼來找我?怕什麽怕,大爺我正好用它來試試我的新藥!”他雙手叉腰,霸氣地一甩頭發。
霍岚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白幕越發覺得詭異,周圍冷飕飕的。
到了紮針的時候,霍岚真的不再亂動了,不要任何人監督,不需要任何的注意力轉移,真的不再動了,就好像――感覺不到痛的屍體。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的竹子,目不轉睛。
白幕被這場景瘆到,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竟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那根針紮錯了,面前這個人已經死去多時。
舒燕就坐在旁邊,忍不住去握住他的手,冰冷。
霍岚側過頭,“燕燕,還有多久啊?”
“嗯,很快。”
“哦。”他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許久之後,白幕收了針。
“好了,這第一個療程算是結束了。”
白幕的茅草房旁邊都是一片竹林,平時取水都在水井裏,這個時節樹林旁邊開了許多鳶尾,或深或淺的藍色若風中蝴蝶。
霍岚火急火燎地竄起來,又活蹦亂跳地奔出去,繼續摧殘那所剩不多的鳶尾。
白幕在收拾他的東西,舒燕緩步走出來,看着那個人一身白衣,彎下腰扯起地上的藍色鳶尾,一頭青絲已經很久沒有綁起過,淩亂的披散着,在他彎下腰的一瞬間,遮住了他的半邊臉龐。
他臉上明明是笑容,你卻看不出他在高興。
你到底在絕望什麽呢?
如此執着,萬劫不複。
霍岚看見舒燕,傻笑了一下,手中捧着一大束花,歡快地跑過來。
“燕燕!”他興高采烈地喚了一聲,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差點又要摔一跤。
霎時間,林中風聲傳來,一把利劍直刺霍岚。
舒燕臉色慘白,舉劍阻止,眼見那森冷的劍鋒就要刺中他的脖頸,而自己的劍卻差了半分。
此時變故只在一瞬間。
本來看起來癡癡傻傻的人,神色一凜,微微側身,一掌擊中那人心口。那人吐出一口血來,倒了下去。
直到刺客倒了下去,舒燕才緩過勁來。
只見霍岚僵直的站在那裏,一手還抓着那束花,那眼眸中的寒意,足以叫人畏懼。
舒燕低下頭,準備單膝跪地,恭敬地叫聲教主。
哪知道只見此人忽然愣愣地看着舒燕,又愣愣的看了看屍體,要哭不哭,“燕燕!”然後整個人都撲了過來。
舒燕伸手抱住他,“沒事,沒事。”
霍岚将那束花拿出來,正準備送給舒燕,卻看見了上面的血跡,厭惡的扔在地上,“髒死了。”
然後又蹦蹦跳跳地去重摘。
那染血的藍色鳶尾散落在那黑衣刺客的屍體上,竟然透着幾分涼薄的意味。
白幕正好走出來,看見那黑衣屍體,吃了一驚,“這這這,剛剛還沒有啊?哪兒來的?”
舒燕道,“有人追殺我們。”
白幕一下子就了然了,走過去看了那具屍體,“正好缺了材料。”
然後他準備等下就把這屍體搬回去。
奇怪的是,這裏竟然沒一個人覺得那黑衣刺客可憐。也許,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不重要吧。
霍岚采好了花,瘋跑過來,獻寶似的捧到舒燕面前。
“燕燕,送給你!”
舒燕哭笑不得的收下,雖然這是教主頭一次送他東西。
白幕逗他,惱道:“你怎麽不送我?”
霍岚看了他半響,喃喃道:“你用針紮我,我疼。”
按照白幕的脾氣,這時候本應該跳腳的,此刻卻不知言語,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霍岚按照順序吃了藥膳,泡了藥浴,乖乖睡覺。
他睜着眼睛,直到舒燕躺倒了他身邊,才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霍岚也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總是覺得只有燕燕才能讓人安心。
舒燕看着他寧靜的睡顏,低下頭輕輕吻上他的眼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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