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生病(下)

洗個澡做了短暫的清洗,通過鏡子,尹禛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看着那一身青紫,他便控制不住哭了起來,他一生病就格外粘人,周沅心裏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因為焦急,手上也沒個輕重。

尹禛皮膚被他一搓就紅,看上去反倒更加凄慘了。

周沅給他洗澡吹頭發,又抱着人出去把衣服給他穿戴整齊,後來又擔心出去吹風加重感冒,又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給尹禛穿上。

因為個子比尹禛高出許多,周沅的校服袖子能把尹禛的手給遮住,周沅站在他面前,給他拉好拉鏈,又細心給他将過長的袖子挽起。

洗過澡又适應了這麽段時間,尹禛走路雖然別扭,但也不是不能動。

周沅背上兩人的書包,牽着尹禛的手下樓退房。

他本意是要去大醫院看病,可尹禛卻死活不願意,“我這個樣子醫生一眼就能瞧出發生了什麽事,我爸爸本來就認識很多醫院的人,萬一他知道了”

尹禛沙啞着嗓子,臉頰因為發燒帶着不尋常的紅暈,揪着周沅的衣擺怎麽也不肯去醫院。

他生病了,總不能直接不管将他帶回家、

可尹禛又不肯去醫院。

最後僵持不下。

周沅的立場很明确,生病了就要去看醫生,本來就挺嚴重了,萬一發燒拖成肺炎怎麽辦?

尹禛又哭又氣,站在原地鬧騰,說什麽也不願意去醫院。

最後還是周沅低頭,選了個折中的法子,帶尹禛去了一家小型的診所。

只是看個發燒,小診所應該也可以。

繁華的市中心自然沒有小診所的存在,他們來到周沅以前沒到尹家時住的城中村附近,七拐八拐進了巷子裏的一家診所。

雖是診所,但卻有兩層樓,且來看病的人還不少。

尹禛從到城中村起就蹙起眉頭,嘈雜的環境還有邋遢的街道衛生讓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很不适應。

因為格格不入,兩人一進診所就引人矚目。

尹禛下意識往周沅身邊移,生病的脆弱加上陌生環境的不适,讓他更加依賴周沅。

周沅的胳膊被拉住,他沒有掙脫,而是對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問,“我同學發燒了,請問現在能看嗎?”

老醫生推了推鏡框,招呼他們過去。

尹禛坐下,對方開始詢問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這兩天吃了什麽,又拿着一次性木棍讓尹禛張嘴檢查嗓子。

他全程像個不谙世事的乖寶寶,醫生問什麽,周沅總是先他一步回答。

他每回答一次,醫生就會打量一下兩人。

拿出水銀溫度計在半空中甩了甩,随後遞給周沅,“讓他把外套脫了,量體溫。”

診所裏的人不少,尹禛委屈巴巴的看着周沅,顯然不願意在這麽多人面前脫外套。

那外套一脫,裏面就只穿這件短袖,那不是胳膊上的印子,脖子上的印子全給人看光了。

周沅看了他一眼,明白對方的意思後,便問:“有沒有別的空房間。”

老醫生拿起旁邊的手機刷視頻,不鹹不淡道:“去裏面自己找吧。”

周沅帶着尹禛進去,為數不多的幾張病床上都躺滿了人,另外一個輸液室人也不少。

周沅最後只能陪他去了衛生間。

尹禛精神很差,靠在他的懷裏不說話。

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站着的五分鐘格外漫長。

周沅低頭便能看見尹禛紅撲撲的臉頰,睫毛因為浸了淚水顏色更深了。

量好體溫,三十九度。

醫生又問年齡跟名字,尹禛正要回答,周沅還是搶在了他前面,“周禛禛,年齡十八歲。”

尹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傻乎乎轉頭看他。

吃藥打針是沒用了,只能挂水。

周沅陪着他去到輸液的房間裏,找了張角落裏的椅子坐下。

環境吵鬧,幾個輸液的阿姨跟大爺還在聊天,尹禛拉了拉周沅的手,小聲問他,“你怎麽騙醫生呀?”

“這種地方不會去看你身份證,你不是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生病的事嗎?”

尹禛點了點頭,心說其實周禛禛也挺好聽,但不能因為好聽,自家祖宗都不要了。

來給尹禛輸液的是個年齡不大的護士,動作不算很娴熟,針

頭錐進血管後,尹禛又忍不住掉眼淚。

他很怕生病,也很怕吃藥打針。

周沅是知道的,在一旁拿紙巾給尹禛擦眼睛。

小護士笑着說:“你同學膽子也太小了吧?還是個男孩子,怎麽成年了還怕打針,比女孩子還嬌。”

周沅語氣冷淡,“他從小就這樣,勞煩你動作輕點。”

開始輸液後,周沅要出去買吃的,已經下午了,他跟尹禛到現在什麽都沒吃。

尹禛的小少爺性子又上來了,“我想吃橋南路那家的皮蛋瘦肉粥跟奶香小油條。”

周沅面無表情,“橋西南路太遠了,一來一回至少一個小時。”

尹禛表情失望,哦了一聲後就不開口了。

周沅也沒多話,起身離開了診所。

尹禛在角落裏,時不時對上別人投過來的目光,特別不自在,有人甚至跟他搭話,問他哪個學校的,尹禛也不說話。

為了躲避人,他将蓋在自己身上的周沅的校服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半張臉。

嗅到這熟悉的味道才讓他的不安稍作平複,閉上眼睛本想用裝睡來讓別人不打擾。

可沒成想竟然真睡着了,這一覺是被周沅給吵醒的。

對方将他搖醒,眼裏滿是怒火,朝着他吼,“尹禛!你心哪這麽大?你知不知道空氣過量輸進身體是會死人的?!”

尹禛還懵着,全然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周沅又對着旁邊的小護士吼,“你都不會來看一看嗎?萬一出了事,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護士自知理虧不出聲,尹禛這才發現挂着的那瓶水已經輸完,并且還不知道輸液管空了多久。

周沅手上還拎着買來的吃食,光看包裝袋尹禛就認出來,正是剛才自己說想吃的那家。

他怯弱喊他,“阿沅,我不敢了,我就是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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