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不要哭了 姜照一,不要哭了

“朝雁, 這是怎麽回事?”

彌羅拄着拐走進門,面色晦暗。

“大人,李聞寂的那個凡人妻子有一只異獸。”朝雁說着, 低下頭,“似乎是朏朏。”

“朏朏?”

彌羅有一瞬驚詫,随即他收斂神情, “你是怎麽辦事的?她身上有什麽東西,你難道沒查過?”

朝雁垂首不語。

他的确也沒料到姜照一會有一只朏朏伴在身邊,他昨日用的三株樹所結的珠子研磨而成的塵霧,不論是對凡人還是精怪異獸, 都有短暫的迷惑作用,那只朏朏當時應該就在她身上,只是也同她一樣失去意識了。

“大人,她即便是跑了, 李聞寂也一定會來。”

他開口說道。

“怎麽?你的意思是, 她跑了就跑了?”彌羅笑了一聲, 看向朝雁的目光莫名有些發寒,“那穹澤花呢?她一個凡人, 卻進了我的密室,帶走了我的穹澤花?”

朝雁垂着頭, 讓人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朝雁,你十六歲就跟在我身邊, 這麽多年了, 在外頭的許多事都是你替我辦妥的,”彌羅打量着眼前這個青年,他面上露出些笑容來,看起來竟也有些和藹可親, “但你還是太年輕,有些地方難免會疏漏。”

“抱歉,大人,我一定将她抓回來。”朝雁低聲道。

彌羅拍了拍他的肩,宛如一個和善的長輩,“來日方長,不着急,先将眼下的事辦好。”

他才靠近,濃重的血腥味迎面而來,朝雁垂着眼睛,面上沒有多少表情,指節卻緊了緊,但還未開口說些什麽,卻聽見“砰”的一聲。

他擡起頭,正見院門被震碎,外頭的精怪全數跌入了兩旁的淺池裏,鮮血飛濺,當場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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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羅微眯着眼睛,看着那片煙塵之間,一個年輕男人從暗沉沉的陰影裏走出來,他步履輕緩,可這檐下的燈火照見他烏濃的短發,蒼白的側臉,卻有種詭秘的美感。

在他身後緊跟着的,還有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和一個穿着灰白道袍的少年。

“彌羅先生,這麽快就過河拆橋,不太好吧?”

李聞寂在院子裏站定,輕擡下颌,“我的妻子,在哪兒?”

“先生對夫人果然是情深義重啊,”

彌羅眯着眼睛笑起來,片刻後卻又慢慢地收斂神情,“先生可知你來這一趟,很有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說着便做了個手勢,緊接着地面忽悠火焰燃起來,一簇簇地襲向李聞寂三人。

賀予星吓了一跳,被趙三春拽着往後退了一步,才見那火焰在地面夠了出繁複的符紋,他似乎在師門的舊籍上見過。

火焰沖天,形成九道光柱,将他們三人都困在了其間。

淺池裏的水倒映着這耀眼的光色,複雜晦澀的文字在其間不斷流轉,散着暗淡光芒的線繩忽然纏住了他們的手腳和腰身。

但賀予星是個凡人,線繩似乎對他無效,他只稍稍一擡腿,便輕易掙脫了,但反觀趙三春,卻被那繩索灼傷了手腳。

“濁其靈,晦其身,消殺于瞬,乾坤亦正……這是誅靈的法陣!”賀予星終于想起來了,他不由看向李聞寂,“先生,這原本是我們師門裏的東西,是專門用來消殺妖魔精怪的。”

從前修仙道門鼎盛之期,這誅靈的法陣便是青梧宮的立身之本,只是如今靈氣衰微,沒有凡人能再行修行之事,這從前的立身之本,也只能在藏書樓裏積灰了。

只是如今要擺弄這法陣,所需的靈物便更為罕有。

賀予星想起來數年前的那場大火,他仿佛一瞬明白了些什麽,他驀地擡頭,看向那火焰縫隙裏,在臺階上站着的老者,“當年青梧宮的那把火,是你放的?”

那場大火,燒了半個藏書樓,但幸而他和師父前一天将許多書籍都搬下了樓,準備要在後院曬一曬,但還有一些重要的典籍沒來得及搬走,他那時以為那些書都燒毀了,他也以為師父是為了救火而死的。

“看來彌羅先生今夜,還真是下了血本。”

李聞寂垂眸,瞥了一眼那纏在自己腰間的東西,聲線低靡,喜怒未知。

“對付先生這樣的人物,我怎麽能不花費些功夫?”

彌羅面露笑容。

而李聞寂輕瞥他衣袍下那雙完好的腿,“既原本就不是個人,又何必要執着一副凡人的皮囊?”

他擡眼,看着彌羅面上笑意微僵的模樣,眼底添了幾分嘲諷。

彌羅還未開口,卻見那被誅靈陣法圍困在其間的年輕男人只略微撣了撣衣衫上的褶皺,那原本纏在他身上的繩索便松垮垮地落了地,破碎成一道光色,轉眼消失無痕。

他瞳孔微縮,滿臉驚詫。

趙三春疼得一腦門兒都是汗,直到李聞寂手指間的流光落在他身上,截斷了繩索,他才從那種綿密的痛苦裏解脫。

朝雁看見李聞寂周身有強烈的氣流散出,驟然擊碎了那一道道的光柱,而流火四散,罡風濺起來淺池裏的血水,徹底澆滅了重重的火焰。

按理來說,沒有任何妖魔精怪能這樣輕易掙脫誅靈法陣,原以為今夜彌羅與李聞寂注定兩敗俱傷,但眼下這情況卻并不一定。

見諸多精怪朝李聞寂一擁而上,朝雁卻瞥了一眼彌羅,随後默默地退入黑暗,悄無聲息地消失。

賀予星手裏的雷電符一個接一個地貼出去,那些精怪猶如被雷電擊中一般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随後強大的氣流如刀刃一般割破他們的脖頸,震得他們飛出去,落在地上便沒了氣息。

“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彌羅看着李聞寂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面上已有些不夠鎮定,此時,他再不相信眼前此人是什麽兔子,他甚至不可能會是妖魔精怪。

任何妖魔精怪在誅靈法陣裏,一定會顯形,即便他修為再高。

天邊電閃雷鳴,檐下燈籠被寒風胡亂吹着,彌羅屏息凝神,掌中混沌的氣流湧現,他臉上松垮的皮肉更顯醜陋。

彌羅的本事不比糜仲,他襲向李聞寂的招數顯然并不奏效,而地面火焰再起,反複的符紋再度由流火勾連出一道光柱,将他和李聞寂都圍困在了其中。

如繩索般的光線纏住他的身體,他不由瞪大雙眼,反射性地看向右邊的回廊,可原本站在那裏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早已經消失不見。

“朝雁!”

彌羅怒吼一聲,他的臉開始有了變化,一身的衣衫也盡數撕裂,一雙腿在濃煙裏幻化為八只觸手,在地上蜷縮又舒展。

他的身體變得巨大,鹹腥的味道幾乎盈滿整個院落。

巨大的觸手重重地落下,塵土飛揚間,李聞寂側過身,地磚裂開一道極深的縫隙,他衣袖間的瑩光流散出來,幻化成一道光刺,生生斬斷了彌羅的那只觸手。

彌羅痛得發出尖銳的嘶叫,周身暗色的氣流順勢收緊,他拼命掙紮着,身後的屋檐被他的觸手重重按下,頓時磚瓦落了一地,主屋一霎搖搖欲墜。

他萬萬沒想到,朝雁設下的誅靈法陣共有兩道,一道是給李聞寂的,另一道便是給他。

李聞寂揮手,小道士插在登山包後的那柄劍便驟然出了鞘,落在了他的手上,劍鋒刺入彌羅的頭頂,彌羅嘶叫着在他劍下驟現的濃霧中,顯出了人形的上半身,但底下仍然是八只粗壯的觸手。

“彌羅,我妻子在哪兒?”

李聞寂居高臨下,蒼白的指節收緊,劍鋒再入半寸。

燈籠都滾落進了廊下的淺池裏,一時再無光照,只有時隐時現的閃電照着他的面容,更顯沉冷。

他不是妖魔精怪,又身無地火,

那他究竟是什麽?

彌羅渾身顫抖,觸手委頓。

是神。

內心的恐懼無限放大,他看着男人低下身來,同時握着劍鋒再刺入他腦內一分,他無法忍受這份痛苦,蜷縮慘叫着。

“她跑了,她跑了……”他終究崩潰。

他沒有血液,即便是被斬了觸手,即便劍鋒刺入腦內,也只是流淌出了些無色的海水。

李聞寂站直身體,抽出長劍,反手甩給了賀予星。

他回過身時,瑩光燃起簇簇烈火,吞噬掉了彌羅的身體,也順勢燃燒着這宅院裏所有的狼藉。

“先生,我們去哪兒?”

離開巷子,賀予星回頭看了一眼那在濃煙烈火裏已經不成樣子的宅院,周圍的人都出來了,忙打電話叫消防。

但大雨忽臨,那座徹底傾塌的宅院裏火焰滅盡,卻并沒有禍及兩邊其他的住戶。

“當然是找照一,也不知道照一跑哪去了……她手機也在我這兒啊。”

趙三春急急忙忙地說。

雨水沾濕了李聞寂的短發,他的眉眼仿佛被這夜的雨水濯洗過一般,雨珠順着他的發梢滴落下來,他沉默轉身,在賀予星打開車門,他即将俯身上車的瞬間,外套口袋裏的手機卻震動起來。

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數字,他指腹輕觸,滑下接聽鍵,将手機移到耳畔。

“李聞寂。”

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令他一頓,直起腰身。

他垂下眼睫,聲音聽着很是平靜,“你在哪兒?”

——

姜照一從彌羅的宅子裏跑出去之後,她才跑到熱鬧的後街,還沒來得及找一個人借手機打電話,她就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倒在了路中央。

有人打了電話叫來了救護車,她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了。

借了護士的手機,她先給李聞寂打了幾個電話,但他一直沒有接聽,她又打給了自己的手機,卻是關機狀态,而趙三春和賀予星的手機號碼,她還沒來得及背熟。

直到這次再打,她才終于聽到了他的聲音。

挂了電話,姜照一看了一眼衣兜裏藏着的朏朏,又轉頭望着床頭那盆花,因為它太奇特,又隐隐散着些月亮似的光芒,已經引來了很多人觀看,現在她床前也仍有幾個其他病房的人。

“小姑娘,你這花兒賣不?你出個價。”有個中年男人看着那盆花,就有些意動。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姜照一的身上,卻見她一下子拔掉了手上的輸液針,從床上下來了。

她的臉色蒼白,精神十分不好,卻強撐着站直身體,抱起那盆花,只丢下兩個字:“不賣。”

姜照一跑出病房,乘着電梯到了一樓,才出醫院大門口,潮濕的水氣迎面,這夜太冷,而她身上還穿着醫院的病號服,連那套濕漉漉的衣服也忘在樓上了。

血管隐隐作痛,她的腦子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灼燒着,可她完全顧不得那許多了,只是往那無邊的夜色裏張望着。

暖黃色的路燈下,李聞寂才彎腰從車上下來,他站在路邊,擡眼就望見了不遠處,醫院大門口的那一道身影。

她穿着單薄的藍白色衣服,頭發淩亂,包着紗布的手上還捧着一盆花,此刻正朝另一邊張望着,像個等着人來接的小孩。

“姜照一。”

他喚了一聲。

淋漓的雨幕,未能掩蓋這路燈的光芒,也沒能阻擋她聞聲看向他的目光。

她看到了他的臉。

仿佛一顆驚慌害怕的心,終于落定。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淚很突然地就從眼眶裏砸了下來,她有點看不清他了,可卻仍本能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李聞寂朝她才走出了幾步,卻見她已經飛奔而來。

她撲進他的懷裏,那盆花抵在他們之間,花枝不斷顫抖,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麽,一縷淡金色的流光從中飛出,剎那落入他的胸口。

李聞寂垂眸,望見她烏黑的發頂,他聽到她控制不住的哭聲。

雨珠壓在他的眼睫,他久久看她蒼白的側臉。

“姜照一,”

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她的眼淚,但總之,他伸出了手指,輕輕地擦過了她的臉頰,“不要哭了。”

也許是雨聲太淅瀝,又或者是她哭得太專注,她沒聽清他的聲音,擡起頭望他。

隔着她手裏的那盆花,他俯身擁抱她,又輕聲道:“對不起。”

是他來得有些遲。

她終于聽清,卻是他在道歉。

或許是腦海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就不自禁松懈了下來,于是滿腦子的灼燒感令她眩暈,她連雨聲都聽不清了。

而與此同時,李聞寂也因血脈裏游走的某種刺痛感而意識恍惚,他也有些看不清她的臉。

賀予星還在路燈下看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卻見那原本相擁的兩個人卻忽然都毫無預兆地摔倒在雨地裏。

“先生!照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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