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愛之一字 隔着那盆花,他俯身擁抱了她……

游仙最出名的是米粉, 牛肉米粉,肥腸米粉,或是雞湯米粉, 種類繁多。

大米磨漿制成絲,開水燙熟,湯鮮味美。

姜照一在錦城也吃過米粉, 但還從來沒有吃過正宗的游仙米粉,非天殿的糜仲和彌羅接連死亡,葉蓇現在正四處尋找他們的下落,所以在這山上半個月, 姜照一還沒下過山,今天的游仙米粉,還是嚴峪先生在山下帶了煮好的湯料和泡好的米粉上山來,賀予星燒了開水燙熟的。

一碗牛肉米粉裏, 有煮的軟爛的牛肉, 炸酥的豌豆, 切好的海帶,蔥花, 香菜,酸菜, 再配上些煮熟的青菜,才端上桌, 姜照一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先咬了一口鹹香的脆皮鍋盔,又低頭吃了一筷子米粉,味道出奇的好。

外面山雨未靜,雨珠擊打葉片的聲音和風聲連成一片, 寒霧朦胧。

“咋樣嘛照一,我們游仙的米粉好不好吃?”

趙三春端着一個大碗,他的碗僅僅只比朏朏的要小一些,夾起一筷子米粉喂進嘴裏,又不忘問她。

“太好吃了。”

姜照一忙點頭。

米粉的湯似乎也是精心熬制的,還隐隐約約有點藥香味。

“趙三春,你少吃點米粉,一頓也別吃太多,還有好幾個脆皮鍋盔,你要是覺得不夠,就吃點兒那個。”

賀予星到現在還是覺得他的食量太驚人。

“你這個娃兒真的是,”

趙三春一邊吃,一邊道,“你看看人家照一,人家喊我喊的啥子?青蛙叔叔嘛那也是喊的叔叔嘛,你個不懂禮貌的,天天喊老子大名。”

“三春叔叔,行了吧?”

賀予星根本不想跟他多辯,拿了個鍋盔咬一口,又對姜照一道,“照一姐姐,咱們今晚吃火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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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過年的時候,我們在嫦娥山上,也沒好好過,咱們今晚補過一下。”

姜照一點點頭,又笑,“但是我覺得來了這兒之後,天天都像過年。”

“對頭,這日子嘛,不擺了。”

趙三春深表贊同。

“先生他這半個多月都沒吃什麽東西,今晚火鍋,他應該也是不吃的。”賀予星往樓上望了一眼。

自從猜出李聞寂的身份之後,他比往日裏更要多了些謹慎恭敬。

青梧宮曾也是出過飛升上界的先祖的,昔年師門裏的修仙盛景,他也是在青梧宮的藏書樓裏看過一些記載的。

身為青梧宮的弟子,對于神明,他仿佛就是有一種刻在骨子裏的崇敬。

聽賀予星提起李聞寂,姜照一也不由看向樓上,片刻後她垂下眼睛,“他清醒的時間太少了。”

“也不知道先生啥時候才能好。”趙三春搖了搖頭。

一頓午餐吃完,姜照一到處都找不到朏朏,從樓上下來,她走到門口,在外面喊了好幾聲。

雨已經停了,外面的空氣濕冷,山霧缭繞模糊映出遠山蒼翠的輪廓,而對面那座稍近的山上有一團雪白的顏色在動來動去,姜照一眯起眼睛也看不太清,她特地拿了趙三春的望遠鏡來。

那雪白的一團果然是朏朏,但是它背上卻還趴着一只胖胖的小動物,那小家夥像是在泥裏滾了一圈,但因為望遠鏡足夠清晰,她還是看到了它的黑眼圈,身上黑白兩色的毛看起來就像是一件小棉襖。

姜照一瞪圓眼睛,拿下望遠鏡就轉頭喊了一聲,“青蛙叔叔!我看到大熊貓了!”

趙三春在沙發上吃蠶豆看電視,聽到她的聲音,回頭就看見她那副驚喜的模樣,“這山上是有不少熊貓。”

“可是青蛙叔叔你看朏朏,它在那兒幹嘛?”姜照一朝他招手。

“我看看。”趙三春将蠶豆扔回瓷碟裏,站起身走到門口,拿過她手裏的望遠鏡,“哦喲,這熊貓還小,估計是跟它媽走散了,朏朏估計是想帶它找它媽。”

下午的天色是晦暗泛青的,霧蒙蒙一片,帶着雨後特有的泥土草木清香,賀予星躺在沙發上打游戲,卻聽樓上有了些聲音,他下意識地一擡頭,便見李聞寂站在欄杆前。

賀予星忙将手機放下,站起身來,“先生您醒了。”

李聞寂輕輕颔首,走下樓梯。

賀予星忙去将風爐搬出來添上炭,又在茶罐裏找出茶葉來煮茶。

一壺茶煮沸,賀予星才将一盞熱茶放到李聞寂面前,就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照一姐姐。”

他站直身體,看見姜照一将沾滿泥土的雨靴放在了外面,穿上拖鞋回來了,她身後還跟着趙三春,一身衣裳都髒了。

“趙三春你摔泥裏了?”賀予星有些驚訝。

趙三春看見李聞寂坐在沙發上,他也沒工夫搭理賀予星,忙喊了聲,“先生。”

“你醒了。”

姜照一跑到他的面前。

“去哪兒了?”

李聞寂看她鬓發微濕,臉頰上還有些細小的泥點,便從口袋裏拿出來手帕遞給她。

“去看熊貓了,朏朏它發現了一只熊貓,我和青蛙叔叔跟着它一起把熊貓送到它媽媽那裏了!”

姜照一用他的手帕擦了擦臉,卻并沒有完全擦拭掉臉上的痕跡。

李聞寂沉默打量她兩秒,伸手又将手帕拿過來,動作極輕地替她擦拭了一下臉頰,或是見她愣愣地看他,他便解釋道:“你沒有擦幹淨。”

“哦……”

她應了一聲,仿佛從這一刻起又變得有些羞窘。

無論是賀予星還是趙三春,這會兒都只能望望天,看看地,也沒敢打擾這對夫妻。

朏朏從外面回來了,滿身都是泥。

它剛想往沙發上跳,就被姜照一攔住了,她把朏朏抱起來,匆匆說道:“我先帶它去洗一下。”

李聞寂輕輕點頭。

看姜照一抱着朏朏上了樓,他的目光又落在趙三春身上。

“先生,您交代的事我打聽了,”

他立即心領神會,也不敢耽擱,忙說,“葉蓇以前和這個糜仲的确是夫妻,但是也不知道為啥子,早年的夫妻到後來就成了怨偶,他們都在非天殿,但是好像已經很多年不見面了。”

說完,他又摸了摸後腦勺,“非天殿裏頭的事,外面也沒得好多消息,我能查到的就是這些了。”

李聞寂端着茶盞,杯壁有些發燙,他卻好似渾然不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夜幕将臨時,賀予星将火鍋弄好,桌上擺滿了菜,朏朏的飯盆裏也添滿了肉,他們三人坐在桌前,姜照一還沒動筷,回頭看了一眼沙發那邊。

李聞寂已經回房間了,他的精神還是不太好,現在應該已經睡着了。

“青蛙叔叔,我早就說要請你吃火鍋的,一直也沒顧上。”她轉過頭,想起在千戶寨時和趙三春的約定。

“嗨呀,火鍋嘛,現在不也吃上了?”趙三春樂呵呵地端起來一杯啤酒,“來,我們碰個杯嘛。”

姜照一笑起來,端着自己的可樂跟他碰了一下,見賀予星也把杯子湊過來,她也碰了他一下,“青蛙叔叔,小道士,認識你們我很開心!”

可能是酒喝得有點多,上頭了,趙三春抱着杯子,看着咕嘟咕嘟的火鍋裏冒出來的熱氣,他忽然吸了一下鼻子。

“……三春叔,你哭了?”

賀予星這會兒也不叫他全名了,肉都從筷子上掉進香油碟裏了。

“青蛙叔叔?”

姜照一也不顧着摸朏朏的腦袋了,擡頭看他。

“我以前,”

他又喝了一口酒,說,“我以前不敢和你們凡人交朋友。”

“我也沒想到哈,我都蛙到中年了,結果還跟你們兩個小娃兒當朋友,”他忽然又笑,“還是有點神奇。”

“三春叔,”

賀予星拍了拍他的肩,也不打算去過問他的從前,“你也是一兩百歲的青蛙了,我們這也算是忘年交嘛,挺好的。”

“對啊青蛙叔叔。”姜照一點點頭。

“嗨呀,都給老子整感動了。”

趙三春抹了一把臉,又端起杯子,“不說了不說了,來!幹杯!”

窗外下了雪,就好像他們在嫦娥山上的那夜,那個潦草的除夕,好像在今夜終于圓滿。

雖然姜照一那天和李聞寂在同一張床上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說好以後都一起睡,但考慮到他身體還沒恢複,精神仍然不好,她怕自己打擾到他,所以這半個多月來,她一直都睡在他隔壁的房間。

洗漱完在床上躺下來,小橘燈就在床頭,散着暖黃的光芒。

距離情書事件,已經過去很久。

但每每想起來,都還是會讓她有種想鑽地縫的感覺。

“你要表達愛,那就要一直說愛他噻,我這情書寫的有啥子毛病嗎?”那天之後,趙三春還試圖為自己的文采證明。

“可是老趙,‘不識擡舉’很有問題。”

那天賀予星憋着笑,強調了一番。

其實除了“不識擡舉”,趙三春那滿篇的“愛”也的确算是一封情書,但是他們并不清楚,她的丈夫無論看多少次“愛”這個字,那對他來說,也終究只是一個字。

他理解不了,也無法感受。

直到ipad的屏幕暗下去,姜照一才回過神。

她看到了床頭的小記事本,想了想,她幹脆又從被子裏爬出來,在自己的書包裏翻找出了一只馬克筆。

在記事本上勾描了幾筆,她将那頁撕下來,看向自己手指間的那枚朱紅戒指。

已經好幾年,她再沒有這麽做過了。

姜照一捏着那張紙,就像十幾歲的她每一次将信封貼近那根紅線一般,這一次,她輕輕地将它抵在戒指上。

大約是十多秒的時間,那張紙碎成了流光,沒入了戒指裏,在燈下看,還能看到戒指裏面朱紅的顏色在緩緩流動。

她一手撐着下巴,望着窗外想了一會兒,又埋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長夜漫漫,好似無邊際。

李聞寂從混沌之中醒來,床頭只亮着一盞昏暗的臺燈,他才要擡手去按亮另一盞,手背卻碰到了什麽東西。

他低眼,一張又一張單薄的紙幾乎落了他滿身。

有一瞬,他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在地獄深處醒來的那個時候,信封與糖果幾乎快将他淹沒。

他坐起身來,

修長的手指拾起一張紙來,暖黃的燈光照着他的側臉,也照着他手裏的那張紙。

紙上不再有曾經那些好似永遠也說不完的話,卻勾描了樹蔭,底下是兩個擁抱的Q版娃娃,他們手上連接着一條線。

再撿起第二張,上面描畫了幾筆山崖的輪廓,一顆流星從崖山下墜,站在橋邊的小人兒周身都在發光。

第三張畫着一只缦胡纓,它的腳底下踩了一個在發光的,扁扁的小橘燈。

第四張是一個小女孩兒背上背了一只朏朏,手還牽着身邊的人的背影。

……

在這樣靜谧的夜,

他撿起一張又一張的畫紙,竟也一張接着一張地看。

好像在此刻他才意識到,原來從青梧山上被她撞破真身的那個時候,到現在,她已經陪着他走了這樣不易的一程。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

不論她是憑着好奇,亦或是一定要親眼去看生靈萬物的勇氣,她能這樣這樣堅定,就已經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窗外是又一程風雪,樹枝在玻璃上落了搖晃的影子。

李聞寂垂着眼睛,靜默地看着手裏的那張紙。

那個女孩兒抱着一盆花站在雨裏,而隔着那盆花,他俯身擁抱了她。

風雪未止,而隔壁房間裏,小橘燈裏的那顆星星仍然散着融融的光芒,而床上的姜照一手裏還捏着本子,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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