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牡丹宴3

“皇兄！大哥！”李幼虎隔老遠就給他哥請安。

李鳳清掃他一眼：“舍得離開你那不知道多少房小妾的被窩了？”

“誰鑽小妾被窩了？哥，您這話怎麽這麽酸哪，您要是想要，我把我那十八房小妾都送您？”

“想啥呢！”李鳳清毫不客氣地敲他額頭一下，問：“到底怎麽回事，說好是巳時到，看看都什麽時候了。”

“別提啦，還不是我擔心大哥賞花，沒個清客相公湊趣，巴巴兒地找了這倆來，不過沒提前說，沿路進來費了些功夫。”李幼虎朝遠遠站在一旁路邊的兩個人努嘴，“底子紮實，相貌不俗，性子也好，人也清白，我就直接帶來了。”

李鳳清聽着有些不高興，他這宮裏是随随便便什麽人能進的？不過是最寵的弟弟，不好駁了面子，所以不曾嘴上說，臉色究竟變了幾變。李之戎擔心他和李幼虎面上挂不住，道：“忠順王年紀輕，愛玩會玩，又知道輕重，忠順王準備的，一定值得一看。仁重說你因為準備什麽好玩的所以來晚了，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幼虎将鹦鹉又架回來，道：“好玩的可不少。這鹦鹉，我上月得的，剛訓好，怎麽樣，不錯吧？等等，仁重這小子怎麽知道我準備了禮物？我誰也沒說啊，臨時起意。”

“他哪裏知道，就是給你打個圓場。”李鳳清毫不猶豫地扒了仁重打的圓場，接了李之戎給的這個臺階，道，“好了，以後不準這樣魯莽地帶人到宮裏來。你帶的都是什麽玩意兒？當梨園養的那群是死人哪，什麽戲他們唱不來？非得你帶着，萬一出點什麽事，還不是你下不來臺。”

“真要出事，那就打死罷了，什麽大不了啊還下不來臺？皇兄就是喜歡擔心。”

“還頂上了？”李鳳清一巴掌拍在他弟頭上，“我和之戎說了這麽久，也乏了，你帶來的倆小子，會唱什麽？”

“只要您點，什麽都行。”

“當真什麽都行？”

李之戎遠遠看着李幼虎帶進宮來的人，估摸年紀也不過十五六，李鳳清想為難也容易。難得今天氣氛這樣好，橫生枝節多沒意思，李之戎主動開口道：“主上，我有兩年沒聽過京裏的新戲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新本子？”

“你素日不愛聽戲，怎麽卻問新本子？”李鳳清随口問了一句，到底沒違擰了李之戎的意思，與李幼虎道：“叫你的人，揀新鮮應景的唱兩支。”

“是。”李幼虎邊叫太監去傳信兒，邊誇耀道：“我這兩個人，別的不敢誇口，就是這時興的、新出的戲，絕不會讓大哥失望。”

“是嗎，那今天算既飽眼福，又飽耳福了。”

“等會兒還有皇後的小廚房安排的午膳，皇後這裏的膳食一向很好，還能加一個口福。”

仁重、才俊、德貴等人張羅着地方，李鳳清三兄弟并燕王等人很快就在牡丹園裏的花廳坐下，忠昭王已經氣急敗壞地告辭離開，他臨走時兇神惡煞的眼神，不過給李幼虎驕傲的心情添上一把更旺的火，讓李幼虎更加得意。

李之戎靜靜地瞥了他們一眼，又看了齊王一眼，一語不發，将視線挪回兩個戲子身上。

雖然他哥沒說話，表情也沒變，但是李幼虎直覺他哥心情更加好了。顯然李鳳清也有所覺，倆戲子才唱了一段，就給了賞。一會兒仁重過來将忠順王和忠昭王起沖突的事小聲說罷，恰逢琪官、玖官唱完了一整出《鹣鲽夢》，李鳳清大手一揮，繼續給賞：“果真是極好的，忠順王有心了，這戲子，就是要由忠順王手裏走一遭兒才懂事。”

李幼虎執酒杯向李鳳清搖搖一敬：“皇兄謬贊，虎子能出手訓人，都是因為有皇兄撐腰。弟弟敬皇兄，敬大哥。”

李鳳清很給面子端酒全幹：“俗雲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日後也需得如此。”

李之戎陪飲一盞，李鳳清擔心他不勝酒力，叫人将他的春酒換為将離露，然後低聲問道：“這酒後勁足，一會兒你若是頭昏，告訴我。”

“嗯。”李之戎低低應了一聲，複又笑道：“忠順王看着還是少年心性，心裏倒是有成算多了。”

“他一向是最精的，半點虧也不肯吃。尤其是對上那邊的幾個時，那是怎麽黑怎麽來。”

“挺好。”

“我以為你會給他們求情？”

“我只有兩個弟弟。”

李鳳清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他哥說了什麽，喜得趕緊抓住他哥的手搓了好幾下。李之戎咳嗽好幾聲才能把手抽回來。

李幼虎別開臉，恰好對上齊王，李幼虎挑釁地朝他做口型：戲、子。齊王漲紅臉，将手中瓷杯重重一磕，道：“聖上，小人不勝酒力，想先行告退。”

李幼虎伸個攔腰，左右轉轉身子：“齊王真是士大夫樣的人，體弱得很，才一杯水酒就上頭了。”說完不等齊王開口說話，他摸摸一旁的鹦鹉，道：“大哥，皇兄，我這個鹦鹉，是南邊的新品種，和皇兄珍禽苑裏的當然不能比，但是在外面也找不到更好的，所以麽慣得脾氣天大，見天的給我找麻煩，我給它抽了一頓，怎麽樣，現在是不是特別乖？這鳥啊，命不在自己手裏，那就得乖乖夾着尾巴做寵物。”

齊王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暴怒，到底讓他壓住了，他還能非常僵硬地對李鳳清扯出一個笑容，李鳳清幾乎不曾笑出聲來，揮揮手就讓他離開了。

李之戎瞅見齊王的神情變化，道：“只怕要多下點心思，以免有人狗急跳牆。”

“嗯，我記得。俗謂矯鷹撲兔，須盡全力，我又豈會疏忽大意？”李鳳清道，“大哥盡管放心。”

“我何嘗不放心你。”

說話間，琪官、玖官圈定了另一支曲子，李鳳清看了看，挺新鮮，于是他們休息片刻又開始唱起來，悠揚婉轉的聲音帶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鳳凰宮的廚房準備的午膳也是，謝道才、燕王、穆子延、張學士等人都贊不絕口，誰都沒顧上看主座上的兩位大爺。

李鳳清又悄悄地握住了李之戎的手，還輕輕地蹭了蹭。

這次李之戎沒有掙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