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比試(二)

比如說,喜歡男人。

蘇揚舲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向外追趕衛南尋,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趕緊轉身拿起桌上的弓,轉頭對着陳亭畔抱歉的說:“陳司業,我覺得衛南尋他說的有些道理,不如我先去練射箭。”

說完,他捂着胸口追趕上去。

陳亭畔扯了扯衣袖,不悅的望着他追去的背影。

蘇揚舲腳下追的急,不料衛南尋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他來不及剎車,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電火之間他的額頭到衛南尋的眉骨上,入目時是對方那一潭無瀾的深邃眼眸,有什麽東西仿佛瞬間揪住他的心尖,酸酸癢癢之後又是一番狂跳。

竟然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他,上天一定格外偏愛這個人,冷白色的肌膚并未因常年征戰而有有一絲粗糙,圓潤的唇瓣泛着誘人的水光,引人不住想淺嘗,這樣的軟唇,親起來一定很舒服吧!

額間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蘇揚舲才發現自己竟然對一個男人有了親近之心,他搖搖頭想甩掉這種想法,肯定是大家「夫人」這樣叫的他昏了頭,才會有那一瞬間的失神。

“四皇子為何又追了上來?”衛南尋兩只手握住蘇揚舲的雙臂,俊美而毫無表情的臉就那樣直直盯着蘇揚舲。

蘇揚舲趕緊再次捂住自己的心口,借着喉間湧上的癢意用力咳了幾下,好在疼痛裏讓自己清醒。

“其實……我覺得衛質子說的有道理,背書這事我不太在行,不如練練射箭?”

衛南尋像是對一切早有預料,聲音涼涼的說道:“看來陳司業失算了,還是我更了解你一些。”

蘇揚舲這才發現陳亭畔也追了出來,此刻她的臉色更不好看了,“我與四皇子自幼便一起長大,自然更了解他的脾氣性格,他只是不想讓你傷心。”

“傷心?”衛南尋将蘇揚舲推到一邊,順着聲音所在地方緩緩走了過去,唇角一揚笑道:“我為何傷心?”

陳亭畔道:“衛質子看到四皇子與我更為親近,自然會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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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衛南尋抖了抖衣袖,用他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掃視一圈,冷冷的說:“是不是與陳司業更親近,我會慢慢了解,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眼看着這兩人争執不下,蘇揚舲心裏慌得很,他沖着允樂使了使眼色,哪知允樂卻接收不到,根本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沒辦法蘇揚舲只好對着尹川正色道:“破布團子,你快去勸勸啊!”

尹川其實也不知道衛南尋到底在争執什麽,他瞪了一眼蘇揚舲心道還不都是怪你,随随便便把我家殿下就當成了賭注,也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尹川走到衛南尋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想勸幾句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他家殿下何時會更一個女子如此争執?

尹川又恨恨的瞪了眼蘇揚舲,都怪那個草包!

——

卻說午後蘇揚舲與衛南尋一起去了西郊校場。

蘇揚舲穿書後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但是對于這個地方他其實并不陌生,原書中後期五皇子蘇星熠曾來過這裏,與陳亭畔深夜躺在校場武庫的房頂,一起飲酒看星星,一起懷念過他早亡的四哥。

幾人來到校場,衛南尋從尹川手裏拿過那把拓木烏漆弓,遞給蘇揚舲:“試試這把弓,我看看你的力氣。”

蘇揚舲左手持弓,右手剛要勾弓弦,卻被衛南尋按住了手掌,他從尹川那裏拿過一個玉韘,遞到蘇揚舲手上道:“戴上。”

蘇揚舲拿着玉韘看了看,随意的套在右手拇指上,哪知一旁的尹川卻「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蘇揚舲感到很莫名卻不知自己錯在哪裏。

衛南尋拉過他的手,摸索着替他把戴反的玉韘正過來,輕語:“是這樣戴的。”

蘇揚舲的手也很修長,只是長期的養尊處優讓他的肌膚上保持着光滑,沒有任何繭子和老皮,衛南尋握着這只手,莫名卻想到他們大婚的那一晚,他曾情不自禁的的用這雙手安撫他的脊背,那種顫栗的感覺讓他至今仍是記憶猶新,此刻想起來還是覺得胸腔一陣發緊。

他仿佛被滾水燙了一下,霎時松開他的手,冷着臉:“這支弓不需太費力,四皇子用正合适。”

他松手的動作很突兀,再加上馬上冷下的臉,蘇揚舲只當他們的接觸又讓他感覺到厭惡,便也知趣的往後退了退,并沒放在心上。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将弓弦拉開,随即又慢慢松開,倒也并不算太吃力,感覺還挺趁手,道:“這弓确實挺合适的。”

尹川瞥了一眼,嘴裏鼓鼓囊囊說了什麽話,他這副嫌惡的表情被站在不遠處的允樂看在眼裏,允樂拿手臂撞了尹川一下,咬着牙道:“小孩兒,你那是什麽表情?!”

尹川對着蘇揚舲翻了一個白眼,道:“就你家四皇子那草包樣,也配讓我家殿下親自教他射箭?”

允樂不悅,一只手按在佩劍上,道:“休要胡說!再胡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尹川猛地把身後背着的小弓抽了過來,眉梢輕挑:“來啊,打啊,早看你不順眼了!”

說話間兩個人一弓一劍,來勢迅疾,飛着踩在一旁觀望的侍衛肩膀、頭頂上,不一會這兩人就跳到了房頂不見了。

蘇揚舲還沒來得及說話,這兩個人就打得看不見了身影,他無奈的沖着衛南尋道:“這……怎麽辦?”

衛南尋靜靜聽了一陣,搖搖頭道:“随他們去打吧,我們繼續。”

蘇揚舲讓侍衛樹好箭靶,自己則站定在二十丈外,空手瞄了瞄,人生中第一次射箭,他既緊張又興奮。

衛南尋遞來一支羽箭給他,“試試吧。”

蘇揚舲接過箭羽,彎弓搭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在吐出,試着瞄準箭靶中間所繪的「鹄」,松手引弓發箭。

箭羽彈出了大約一丈就直直的插進了土裏。

一旁觀射的侍衛面面相觑,不知該怎麽辦。

衛南尋瞥了他一眼,心裏更是詫異。按理說四皇子應該是箭術極好的,現在就算身體不适,也只能是準頭有偏差,然而,很明顯他根本不會拉弓射箭。

蘇揚舲攤攤手,從地上拔起那支箭羽,“我就說我不會射箭吧,你們還不信。”

衛南尋緩緩道:“四皇子射箭姿勢不對,弓未入弦,不如我來給你演示一下可好?”

說着便對一旁的侍衛道:“取把弓來。”

蘇揚舲對那個侍衛揚揚下巴,小侍衛跑着走開,不一會兒就取了一把長弓來。衛南尋接過那把弓,盯着遠處的箭靶凝望了一陣,又向後退了五六步,搭箭勾線,只見他眼睛眯了眯,箭羽便「嗖」一聲離弦,破空呼嘯而去。

正中靶心。

一旁的侍衛不得不暗自佩服,追風将軍果然不同凡響,即便是瞎了眼也依舊可以箭無虛發。

衛南尋下颌微挑,側頭看着蘇揚舲:“四皇子看清楚了嗎?”

他一手持弓的樣子讓蘇揚舲看得出了神,好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看是看清楚了,但我恐怕還是不會。”

衛南尋将弓抛給侍衛,自己走到蘇揚舲身後,左手按在他的左手上,穩穩的握着弓,右手抓住他的右手,拉住弓弦向後用力,他靠在蘇揚舲的耳側輕語:“就是這個姿勢。”

蘇揚舲感覺耳畔酥癢,仿佛被什麽刺到一樣,慌忙将頭向旁邊一偏,漲紅了臉小聲道:“知道了。”

如此靠近竟讓衛南尋心中生出一種無關欲念的癢意,就像是心頭嫩肉被羽毛輕輕拂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盯着蘇揚舲的側臉多看了幾眼。

那模糊的輪廓,讓他生了想伸手觸碰的心思。

衛南尋感覺到腰腹處一陣發緊。

他不自覺的松開了緊握的手掌,揉了揉自己的指尖,仿佛還殘留幾分冰涼的肌膚觸感,竟然格外讓人留戀。

“質子,我想再試試。”蘇揚舲接過侍衛遞來的箭羽,搭弓瞄準,他努力回憶着剛才手臂以及弓弦的位置,指尖一松,「啪」一聲響,箭羽破空迅疾的沖着箭靶沖了過去。

然而這次箭羽卻是向左偏離幾分,擦着邊兒脫了靶。

蘇揚舲一臉遺憾,道:“我果然還是不中用。”

衛南尋垂頭笑了笑,用自己的膝蓋磕到他的膝彎裏,道:“還是姿勢不對,腳下不穩,箭又怎麽能穩?”

蘇揚舲被他這一磕,腿軟了下去,他卻覺得喉間發幹,盯着衛南尋的笑臉,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魂穿是不是會繼承原身的愛好呢?

比如說,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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