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跟你走一起的小朋友給的。】

金韻輕笑一聲, 心想這小子的警惕性可當真是強。

其實這幾面見下來, 也不難察覺到他身上的距離感,以及超脫同齡人的成熟。他很安靜,瞧着也不像是陰郁的類型,但偏偏有種說不出的破碎感, 讓她總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他這個人身上的秘密。

顧經年見此, 目光又沉了幾分,沒想到沈越飛這人, 不僅暴露他行蹤也就算了,居然連微信都洩了出去。回想起沈越飛白日躲在大樹後面鬼鬼祟祟的模樣, 一時間倒是明白他究竟是為何這般心虛。

微微皺眉,重新點開好友申請列表。

同意的時候沒細看,這會兒才知道, 是沈越飛直接将自己的名片推給了她……這也意味着,沈越飛那小子也加了金韻的微信。

略顯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明白, 自己怎就招惹上了她們‘金’家的人。

顧經年盯着女人的頭像許久,腦子裏回想起下午在實驗室裏,女人一步步逼近時那種強烈的侵略感,令他至今為止還心有餘悸。

【抱歉……】

兩個字打在輸入框中,少年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方停頓了片刻,随即又盡數删除, 面色微冷地又重新打下一串冷漠的文字。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手機那頭的金韻剛抿下一口酒, 在看到對方發來的這句話時視線一滞,片刻後眉峰微挑。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 從別人嘴裏聽到這句話。

有些新奇, 也覺得有些不解, 疑惑,甚至還有一絲絲的不甘。

記憶裏,自己似乎也不少拿這種借口去拒絕別人,如今倒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那頭坐在沙發上的顧經年盯着手機許久,見對方沒再發消息,說不上是解脫還是如何,以為金韻至此就會徹底放棄。可就當他正準備收回手機的時候,一則語音通話卻是突然打來,令顧經年驀地愣在了原地。

女人的頭像出現在屏幕正中央,輕盈的鈴聲在客廳裏回響,一陣又一陣,令顧經年竟是有那麽一刻的無所适從。

心跳不免有些加快,顧經年的喉結一滾,理智告訴他應該挂了才是,可偏偏手卻不聽使喚,莫須有的糾結與猶豫纏繞着顧經年,令他的頭腦有些許空白。

“經年,你幹啥呢?電話怎麽不接?誰的?”就在這時,收拾完廚具的鐘慧春走了出來,見自家兒子傻在沙發上便出聲提醒道。

“沒事,同學的。”顧經年條件反射地開口解釋。

“同學的?那還不趕緊接電話?是不是學校裏有什麽急事?”

顧經年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随即再次朝着陽臺的方向走去。

沉目盯着手機屏幕,正當電話快要因為長時間未接通而挂斷時,顧經年摁下了接通鍵。

将手機放置耳邊,下一刻,他聽到女人那略顯慵懶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你覺得,我是什麽類型?”

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金韻的聲音透過聽筒帶着些許磁性,那感覺像是女人貼着他耳朵問出的這句話。

聽她的語氣似乎并沒有一點被拒絕的失落亦或是生氣,仿佛是再平靜不過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什麽類型?

他哪兒知道是什麽類型?不過是随意用來拒絕與搪塞別人的一句話而已,顧經年不信金韻不知道。

這個時候,有自知之明的人大多會選擇知難而退,像金韻這種非要一個電話call過來問問究竟是哪種類型的,也是少見。

“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顧經年開口,語氣聽起來倒是有些無情,“我就是一個學生,你應該還會有很多選擇。”

這句話并不假。

對于金韻來說,她确實有很多選擇,或許是找一個更加帥氣的,更加聽話的,更加有錢的,等等。以她的條件與水平,确實也無須局限在他一個身無分文的學生上。

真就是為了這張臉?

對臉的新鮮感能維系多久?這種興趣不過是一層薄紙,輕輕一捅就破、

“我的選擇的确不少。”金韻開口回答,對于男孩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似乎顯得特別有耐心,“擇優而入,我選擇了你自然覺得你是最好的,沒必要退而求其次。”

握着手機的手微微收緊,許是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你是最好的’,這句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顧經年陷入了沉默,一時間氣氛也變得有些許尴尬,詭異的安靜将兩人包圍。

“我沒談戀愛的打算,相信你的時間也很寶貴。”顧經年一本正經地拒絕,許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明明以前回絕別人的時候,從來都是簡單又幹脆。

不想就是不想,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情的這點事很少能談得上所謂的理由。

那頭的金韻微微眯眼,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勝負欲作祟還是如何,向來灑脫的她這會兒卻是偏偏想要繼續糾纏下去。

然而到底是性子孤傲,即使心裏是這麽想的,卻也沒有要表現出死皮賴臉的樣子,只是不緊不慢地搖晃着手中的酒杯,淡然地開口道:“會有的。”

像是一顆石子驀地砸進平靜的湖面,不等顧經年反應過來,便又聽到金韻輕描淡寫地說:“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小朋友要早點睡,晚安。”

莫名其妙從‘小孩’又到‘小朋友’,顧經年轉頭看了一眼被訂在牆面上的鐘表,顯示的時間還不到九點。

顧經年:……

有些無語,這種被當做小孩子的感覺讓他莫名窩火。。

剛放下手機,卻發現對方還未挂斷電話,于是便又不解地皺了皺眉頭,将手機重新放回至耳邊。

“怎麽不挂?”顧經年疑惑。

下一刻,一陣輕笑傳來,惹得人耳朵癢癢。

“等你挂。”

呼吸一滞,像是被什麽燙到了一樣,顧經年放下手機,動作迅速地挂斷了電話,快到令電話那頭的金韻都不禁擡了擡眉。

顧經年:……

什麽毛病。

在那之後,顧經年本以為照着那晚金韻在電話裏說的話,她會像金小筱當初那樣,時不時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刷存在感。

但意外的是,女人很安靜,安靜到連微信裏都不曾出現過她的身影。

兩人聊天似乎也僅限于那晚,最後一個消息還是以通話結束為結尾。

天氣漸漸暖了些,日子還是同往常一樣過着,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平常到讓顧經年一時間都有些懷疑,懷疑那些經歷,以及與金韻相處的種種都是夢裏的畫面。

有時甚至連他都會忘卻這件事,若不是有八卦的沈越飛偶爾會問上一句,顧經年都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假象。

也對,她是金韻,是金宇科技的總裁,日程繁忙,許是連她自己都忘記了這件事。

所幸,什麽都沒發生。

顧經年這般想着,也不知道該慶幸自己逃過一劫還是如何。

……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過着,而就在這時,一通電話卻是打破了往日的平靜。

“經、經年啊……你現在有空嗎?”電話那頭傳來了大志的聲音,一改平日裏那憨厚的語氣,顯得有稍許心虛。

剛準備去上課的顧經年一聽這話,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便開口詢問道:“爸,怎麽了?”

“嗐,沒什麽事,就是你現在能來市醫院一趟嗎……?”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顧經年的瞳孔微縮,臉色也驟然沉了下來,正當他準備再次開口時,卻又聽電話那頭的孫大志慌慌張張地說道:“沒什麽事兒沒什麽事兒!你先別和你媽說,不然到時候該惹她擔心了!”

顧經年嘴唇緊抿,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就連跟在旁邊的沈越飛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行,我這兒沒什麽事,現在就趕過來,到那兒之後打電話給你。”顧經年說完便挂斷了電話,随之沖着一旁一臉懵逼的沈越飛開口:“幫我和老師請個假,借條到時候補上。”

“诶,你去哪兒啊!沒出什麽事兒吧?!”沈越飛沖着顧經年疾跑的背影大喊,可人家已然是沒了回頭的功夫,不過一會兒就淹沒在了人群中,只留下沈越飛一人瞎着急。

二十分鐘後,顧經年趕到了市中心醫院,照着孫大志發來的短信背着包一路趕至急診室。

許是一路跑過來的,顧經年打開診室大門的時候還喘着粗氣,這會兒瞧見坐在醫生前的孫大志,見他沒什麽生命大礙後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視線落在孫大志被卷起褲腿的右腳上,瞧着像是受了傷,腳踝處看着已然是有了些腫脹。

“怎麽回事?”顧經年快步走至孫大志身邊,側頭詢問着正在給孫大志診治的醫生。

少年的胸口不斷起伏,劉海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額前的碎發已然被汗珠給浸濕。

“呵,小夥子先休息休息,也不用那麽着急。”醫生是個歲數不小的老大夫,這會兒瞧小夥子急沖沖趕來,于是便忍不住寬慰道。

孫大志見此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開口解釋說:“嗐!真沒事,經年你別擔心,就是在大廳裏摔了一跤。咱公司的保潔剛拖過地,這瓷磚上有點滑,一個不留神就給摔了,看上去是腫了些,我到時候貼貼膏藥應該就沒事了。”

大志身上還穿着工作時的衣服,是一套略顯陳舊的保安服。

只聽他話剛說完,老大夫卻又出聲反駁:“那可不一定,得先去拍個片,等拍完了才知道有沒有事。”

“我這就是摔了一下,肯定沒什麽大問題的,拍片就不用了吧?”孫大志一聽要拍片,腦子裏第一反應便是覺得不便宜,于是便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顧經年當然知道孫大志在想什麽,于是便站在一旁同醫生說道:“好,謝謝醫生,先拍個片吧。”

“诶這……”孫大志總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可顧經年這麽一開口,他也不敢出聲反駁,于是只好無奈應下,暗暗在心裏嘀咕這下得費多少錢。

下一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孫大志猛然擡起頭,拍了拍顧經年的手臂,又示意了一下診室的角落,出聲道:“瞧我這記性,差點都忘了,經年快幫我感謝一下金總和她的秘書,今兒要不是有兩位貴人的幫忙,我怕是就直接躺在那兒了。”

顧經年順着孫大志指的方向看去,在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雙眸時,整個人驀地愣在了原地。

金總,和她的秘書。

Arley是有些搞不懂眼前的局面的,但當那中年男子說出‘經年’這兩個字之後,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比如自家這向來不愛多管閑事的金總為何在看見廣大集團的保安摔倒時非要帶着他親自送到醫院,分明一個電話打120就能解決的事,再不濟就直接使喚他這個貼身‘奴才’,哪兒有她自己都屈尊降貴過來的道理。

也不見得她平日裏對自家公司的保安這麽上心。

鏡片反着一陣白光,下一刻,Arley擡手推了推架在鼻梁處的眼鏡,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少年,心想這可算是注意到他們了,不然自家金總這操心操力的,可不就白花了?

顧經年似乎也沒想到,本該再不想見的人居然又會以這種奇怪的方式見面。

一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性,巧合?還是故意?

“經年,還不趕緊謝人家金總,還有那個A……”孫大志開口,Arley便極為自覺地替上:“Arley。”

孫大志以前學習成績不咋地,嘴裏也不怎麽念英文,這回兒沒能叫出人家的名字,羞愧地紅了臉。

顧經年的眼神驟然深沉了許多,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默了兩秒後出聲道:“多謝二位送家父來醫院。”

“不……”幾乎是條件反射的,Arley準備出聲給金韻應付,畢竟以往的金總特別不喜歡說這種場面話。

只是話剛未說出口,Arley卻又突然意識到了其關鍵性,于是剛到喉嚨口的話又硬生生地戛然而止,側頭看着站在身邊的金韻,心想這小白臉還是得讓金總自己來泡。

果不其然,金韻出聲道:“沒事,舉手之勞罷了,令父沒事就行,聽醫生的先去拍個片吧。”

話音剛路,金韻又揚了揚手,沖着Arley示意道:“Arley先去找醫院借個輪椅,這過去也不方便。”

Arley:……

他這業務什麽時候拓展到幫總裁追男人了?

然而心裏雖是這麽吐槽的,Arley屈于金錢的壓力,還是一臉盡職地開口應下:“好的,金總。”

顧經年一臉複雜地看着眼前的金韻和Arley,一時間思緒有點混亂,就像他最開始接到這通電話時的那般。

診室裏的氣氛略微有些尴尬,金韻的目光如若灼熱的火舌,令顧經年有些無所适從。

她似乎真的很膽大,也很肆意,其實在這種情況之下,盯着他的目光也不見半分收斂。

下意識地挪開視線,轉頭又對上了孫大志那一臉純粹的表情,目光微滞,一時間竟是有種說不出的心虛。

孫大志是知道金韻的,金宇科技的老總,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金宇科技總裁的位置,人長得好看不說,能力也是極其出衆。他雖然就是個保安,但是在樓下大門值班的時候,也時常會聽見幾個經過的老總在談論金韻,就連他有事瞧見了也會尊稱上一句‘金總’。

只是她這麽個大人物,應該不會記得他才是,怕是平日裏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哪兒能想到竟是個這般心善的人。

孫大志想着,不知為何竟是有那麽些許激動,還夾雜着一絲惶恐。像他這種出自底層的老百姓,這輩子沒見過什麽世面,平日裏站在公司大樓裏看看幾個老總走來走去都算是有見識了。

“金總,忘了介紹,這是我兒子,叫顧經年。”孫大志憨笑着沖站在不遠處的金韻介紹道,此時的他不免也像衆多的父親一樣,忍不住替自家兒子出聲薦舉:“金總啊,我這兒子現在在A大讀大三,平日裏成績可好了!年年拿獎學金!人特別聰明!”

顧經年聽到這話,微微皺眉,神情裏閃過些許地不自在。

“呦呵,小夥子不錯啊。”金韻還沒出聲,一旁的醫生便忍不住贊嘆道,“瞧着就像是聰明的類型,不錯不錯。”

老大夫歲數已經不年輕了,見識過太多,眼睛毒辣地狠,一眼就瞧出顧經年應該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

“看出來了。”金韻出聲,嘴角一勾,富有深意的桃花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顧經年感受到了女人的視線,此時耳朵莫名有些滾燙,下颚線緊繃,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不自在些什麽。

“金總,經年這人真的特別聰明,幹什麽都容易上手,之前還經常在我這兒提及說以後想去金宇科技幹活呢。”孫大志自作主張地開口,令站在一旁的顧經年都不免愣了兩秒。

“哦?”女人的反問在耳邊響起,顧經年下意識地擡頭,在對上金韻饒有興味的眼神之後,一時間愈發覺得尴尬。

其實顧經年能明白孫大志的好意,只是孫大志不會想到,他們之間并非是初次相遇的關系。

金總的堂妹在學校裏被他拒絕了,而眼前的金總,也是前段時間剛被他拒絕過……

“同學是還在上大三是吧?”金韻若無其事地問着,仿佛兩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顧經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知道金韻此番種種都是故意的,可能是惡趣味,亦或是別的什麽,他不想讓她得逞。

然而,不知道其中彎彎繞繞的孫大志則是急切地替他回答:“是的是的,馬上就畢業了。”

“行,以後大四實習的時候可以考慮來金宇,我總裁辦正好缺個秘書。”金韻笑着開口,聽起來是煞有其事。

孫大志蒙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金韻,臉頰微紅,像是有些激動。

而一旁的老醫生見此,微微擡眉,三杠擡頭紋極其明顯,這會兒視線在顧經年與金韻兩人間徘徊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麽苗頭,輕笑一聲後搖了搖頭,這會兒繼續給孫大志開單子,心裏卻是忍不住調侃道:得,這是把自己兒子整個人都送出去了,當爸的也真是心大!

孫大志覺得,真是天上掉下了個大餡餅,此時激動地對金韻連連道謝,而站在一旁的顧經年卻是始終都沒出聲,這會兒嘴角微壓,回想起不久前那個站在金韻身邊瞧起來精明能幹的助理,以金韻的身份,這麽大個集團,又怎還會缺人?

是不是像她這樣的,說謊都能說得這麽漂亮?

就在顧經年沉思之,借完輪椅的Arley再次回到了診室,與此同時醫生也開好了單子。

一行人一同走向拍片室,即使孫大志和顧經年都開口讓金韻和Arley可以先行離開,但是好不容易逮到這次機會的金韻哪兒能說走就走,三兩下搪塞過去之後便跟着顧經年一同去了拍片室。

許是工作日的原因,醫院裏的人并不算太多,隊伍沒排多久便輪到了孫大志。

護士将孫大志推進了拍片室,原先跟在身邊那位助理Arley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

樓道處,兩人并肩站在牆邊,氣氛變得有稍許僵持。

半晌後,顧經年率先開口道:“你想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舉手之勞而已,我這人比較喜歡做善事。”金韻側頭,看着略顯拘謹和緊張的少年,心中又不禁升騰起了逗弄的興趣,“怎麽?看起來不想嗎?”

顧經年側頭對上金韻含笑的眼睛,暗暗在心裏說了一句‘不像’,緊跟着便又語氣平淡地開口:“送我爸醫院來這件事,謝了,欠你一個人情。”

“欠我?”金韻聽到這句話不免有些搞笑,“你确定要這麽說?我金韻的人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欠的,欠了也未必能還上。”

少年微微皺眉,似是已經預料到了女人會借此刁難,正準備再次開口時,鼻尖卻是突然傳來一陣清香,這一回好像是換了一種味道,有些玫瑰的香氣,淩冽中又透着魅惑。

一轉頭,女人那張過于明豔的臉不知何時突然湊近,不過咫尺的距離,兩人的鼻尖都有種幾近要觸碰到的危險。

呼吸陡然一滞,剎那間耳邊的喧嚣似乎都陷入靜止,四周的畫面也悄然褪色,唯獨眼前的那雙桃花眼在眼前越發清晰。

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顧經年開口,幾乎沒有過腦子道:“你想怎麽樣?”

下一刻,只見女人薄唇微掀,壓低聲音道:“和我上床。”

話音剛落的瞬間,仿佛心髒被人狠狠地抓了一下,随之一陣說不出的燥熱感從心底湧了上來,充盈着整個胸膛,令他的心髒再次止不住地加速跳動。

像是被人狠狠地侵犯了一樣,她的眼睛是這般明亮,淺色的瞳孔含着淡淡的笑意,是挑逗,是戲谑,是想要看他驚慌失措的故意。

‘上床’

這兩個字是如此的唐突,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又不見一絲的下流,反倒是像暗夜女神朝他伸出了手,邀請他一起共赴成年人的誤會。

眼中閃過兩分的驚慌失措,随即臉色便沉了下來,再次開口的聲音微冷,還夾雜着一絲細微的喑啞。

“你沒必要這麽來捉弄我。”顧經年說着,字裏行間似乎是有一絲絲的氣憤,只見他撇過頭,臉色愈發冰冷了些。

‘想和你上床的人應該不少吧?’顧經年有些氣急敗壞,沒過腦子地要将這句話脫口而出,只是話到喉嚨口又戛然而止,猛然意識到自己這句話的惡意。

他在幹什麽?

顧經年,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沒說假話。”金韻主動往後撤了兩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坦誠。

顧經年有些匪夷所思,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混亂。

說實話,從小到大追他的人确實不少,像金韻這種上來就說想睡他的,倒是頭一回見。

嘴唇微抿,拽着書包肩帶的手不斷收緊。

他不過才是個大學生,兩個人分明連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她怎就敢說出這種話?

腦子裏驀地回想起,在那日星光的休息室門口,那無意撞見聽到的閑言,以及在實驗室裏,女人毫不避諱地承認那些所謂的謠言。

各種紛亂的畫面和言語不斷沖擊着顧經年的腦子,而就在這時,站在身邊的女人卻突然傳來一陣輕笑——

“放心,我不喜歡吃強扭的瓜,更何況,你還小,澀着呢。”

話音剛落,顧經年便不理解地皺了皺眉頭,轉頭卻瞧見了金韻離開的背影,走得極其幹脆。

顧經年一時間沒能回過神,嘴唇微啓,似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不解地皺了皺眉頭,暗暗思忖道:

——什麽叫‘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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