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是我
第20章 “不是我。”
十月中旬的風開始變涼,氣溫毫無征兆地驟降了。
孫惠芸的辦公室是四位班主任共享的大辦公室,有別的班的老師總忍不住在課後點上一支煙,因此,窗戶總是敞開到最大角度,秋風便趁機從窗口争先恐後地擠進來。
周池嶼還穿着夏季校服,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迎面撲來一陣來勢洶洶的涼風,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早知道應該套個秋季外套再來的,周池嶼心想。
孫惠芸的辦公室縮在右手邊最裏面的角落,桌子上堆了厚厚一沓打印的試卷,還有各種教師輔導用書,整整齊齊地摞在一起,快要與坐下的孫惠芸的上半身齊平,于是在周池嶼的眺望的視角下,只能看到一個弧形的黑色頭頂。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孫惠芸的辦公室,之前因為宋柏楊告訴他孫惠芸可能在月考排名表上動過手腳,從那之後周池嶼遇到數學難題,再也沒有去找孫惠芸講解的想法,畢竟解決問題的渠道還有很多——問同學,問高一文科班的數學老師,或者在網上搜索。
而且周池嶼也只有一個體育委員的職位,這個職位注定他和孫惠芸的交集少之又少,幾乎等于沒有。
高二文理分班之後,孫惠芸确實重新安排了班幹,人員變動并不大——或者應該說根本就沒有改變,所謂重新安排只是在原來那些班幹內部的職位交換,所以周池嶼本來并不是班委。
他能夠成為體育委員,還得感謝原來的體育委員轉去別的班學文了,孫惠芸将體育委員選擇的權力交給了體育老師,再加上體測的時候,周池嶼的長跑成績過于突出,全班第一,被體育老師一眼相中。
體育老師平時總是被迫請假,身不由己,也只有在任命體育委員的時候,才能擁有完全遵循自己意願的權力。
周池嶼走到孫惠芸面前,“孫老師。”
孫惠芸從一本厚厚的,寫滿紅筆标注的教輔裏擡起頭,見到周池嶼的時候,還是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你是因為信息素洩露事情來找我的嗎?”
“是。”但是周池嶼不等孫惠芸繼續問話,先一步說道,“但是信息素洩露的人并不是我。”
聽到對方的回答,孫惠芸沒說話,她平靜地看了眼周池嶼的臉,“你的意思是,你的信息素沒有味道,伴随性別也是omega,但是洩露信息素的人不是你,而是別人。”
“對。”周池嶼點頭,“我雖然符合條件,但是我不是這場意外的肇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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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惠芸聞言,看着周池嶼的眼睛沉默了幾秒,她好像習慣性地在回話之前先一言不發地盯着對方的瞳孔,以此來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讓撒謊的人在她目光的審視下不攻自破,全盤托出。
但是周池嶼只是很平靜地與她對視,雙眸清澈,坦坦蕩蕩。
孫惠芸的視線轉到別處,又重新回到周池嶼身上,她又說:“可是只有你一個人來辦公室。”
周池嶼立即答道:“那說明有人雖然符合條件,但是他沒有來辦公室。”
孫惠芸想了想,又說:“教室裏的那臺信息素檢測儀不僅可以檢測出信息素的基本信息,還會自動收集信息素氣體,所以如果我上報給學校,讓校醫來做最這些氣體來做進一步檢測,是可以查出信息素的更多特征。”
她強調,“即便是無味信息素,每個人的無味信息素也存在差異,所以最後是可以确定信息素來源的。但是這樣做,事情會變得很難堪。”
這段話聽起來很不舒服。
雖然孫惠芸只是在稱述事實,但是話裏話外給周池嶼的感覺就是,孫惠芸覺得自己就是那位信息素洩露的同學。
“不是我。”周池嶼不假思索地表态,“如果孫老師您對我有所懷疑,可以直接上報給學校,讓校醫來檢測殘餘的信息素。”
信息素洩露這種危及到學生和老師安全的問題,學校對于班主任的要求是,如果每月發生一次,不僅獎金泡湯,還會根據性質後果的惡劣程度扣除工資。
周池嶼原來班級的班主任天天挂在嘴邊說,以此來告誡同學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特殊時期,所以他知道。
這次的信息素洩露事件好就好在老劉反應很快,處理到位,所以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但是如果孫惠芸上報學校,想要學校派校醫檢測無味信息素特征的話,那就意味着這次事故存在同學瞞報信息素洩露情況,性質已經比較嚴重了,最後可能會得到記過處分或者留校察看的結果。
所以這次事件可往大了說,也可以小事化了,怎麽處理,全看孫惠芸的心情。
或許孫惠芸認為讓同學在下課自己去辦公室坦白這種處理方式,已經足夠照顧到同學的自尊和面子,洩露信息素的同學不至于連這點擔當都沒有。
雖然現實狀況是,可能這位同學真的連這點擔當都沒有。
周池嶼心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扣的又不是我的工資。
孫惠芸抿了抿嘴唇,思忖片刻,似乎正準備要說些什麽——
門突然被人敲響,指關節扣在木板上的聲音很清脆,打破孫惠芸和周池嶼兩人在無聲對峙之間滋生的死寂。
“咚咚咚——咚咚咚——”
孫惠芸拔高了聲音,“進來。”
門被推開,宋柏楊先探出半個身體,然後整個人沿着門縫鑽了進來,最後将門輕輕合上,“孫老師我來了。”
孫惠芸很奇怪,“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不是說是無味信息素的同學都要來嗎?”宋柏楊道,“我也是無味信息素。”
孫惠芸皺眉,“我說的是擁有無味信息素的omega,你的伴随性別不是alpha嗎?”
宋柏楊畢竟在孫惠芸手下做了一年的班長,孫惠芸知道他的伴随性別很正常。
是這樣沒錯。
但是宋柏楊還是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啊是這樣啊,孫老師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我還以為只要是無味信息素都要來辦公室!”
孫惠芸無語地捏了捏眉心,“是你聽錯了,這兒沒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哦,好。”
宋柏楊的視線略過周池嶼的背影,他一面答應假裝要離去,一面裝作突然想起來什麽——
“咦?怎麽只來了周池嶼一位同學?我記得我們班無味信息素的omega可不止他一個啊。”
孫惠芸微怔,看向宋柏楊。
宋柏楊也就抓住時機繼續說,“前幾天我不是還幫您把體檢信息錄入電腦的Excel表格裏嗎?我記得不止一個,就是因為實在是稀奇,所以我還有點印象。”
“電腦上應該還有記錄的,我沒有删掉。”宋柏楊雙眼是隐約帶着笑的,可神情卻無比認真嚴肅,“我還記得我保存在哪裏,要不我幫您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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