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炸毛的小貓

第55章 “炸毛的小貓。”

兩人一直寫到家長會快要結束。

宋柏楊扭頭看周池嶼,發現對方有要離開的意思,于是搭話,“我校園卡忘記帶了,要回一趟教室,你也要回去嗎?”

周池嶼:“嗯。”

宋柏楊提議,“那我們正好一起。”

“嗯。”

一起往教室走,路上兩人的對話變成了宋柏楊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說,周池嶼偶爾回複幾個語氣詞,以表示自己并不是沒有聽見。

說到最後宋柏楊都覺得自己有些聒噪,幹脆直接閉麥。

明明以前,都不會有這種情況的啊……

宋柏楊路過教室外走廊的時候,正巧看到方文澤媽媽從教室後門急匆匆地走出來,攔住孫惠芸,一臉焦急地詢問。

“哎呦,孫老師,我們家方文澤成績怎麽也上不來,我都急死了!”

“以前還能考班級第一的,現在也考不到了!我就擔心他一直掉一直掉,高考該怎麽辦啊!”

說着又瞪了方文澤一眼,“真有那麽難學嗎?那別人能考到第一,你怎麽就考不到呢?”

“是不是功夫還沒下夠?你要努力學啊,現在不努力,難道還等着以後再努力嗎?那時候就晚了!”

方文澤張了張嘴似乎想辯駁什麽,最終還是沒有發聲。

宋柏楊對這些不感興趣,他跑到自己座位上,從書包裏摸索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校園卡。

視線再去找周池嶼的身影,卻發現對方早就不在走廊上了,當然不在教室裏。

應該是和姐姐一起走了。

宋柏楊有些失神,他還以為周池嶼會和他一起去食堂吃中飯。

不過也是,能和姐姐一起出去吃大餐,誰還會留在食堂幹飯?

端着餐盤,獨自找了個空位坐下,宋柏楊一頓飯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神思千轉百回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又得出什麽可能接近真相的答案。

宋柏楊一回到宿舍,書包都沒有放下,就開始匆忙地尋找自己的老人機。

半分鐘後成功找到。

宋柏楊背着書包也不嫌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開始給周池嶼發短信——

【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周池嶼秒回:【沒有不開心。】

宋柏楊盯着屏幕看了許久。

總感覺他……就是不開心的了啊!

宋柏楊開始死馬當活馬醫,久違地改變自己的一條短信幾個字的習慣,打下一長串——

【我誇你姐姐漂亮,其實我的意思是,你們是親姐弟,誇她就是在間接地誇你長的好看。】

周池嶼又秒回:【我覺得我們長得不像。】

宋柏楊看一眼回複。

很好,這個話題趕快pass。

宋柏楊曲線救國:【那怎麽樣才能讓你開心?】

緊跟其後再發一條:【我再送你一條悠哈奶糖吧?】

很久之後,終于得到了回複——

【只要抹茶味的。】

這個周日,周池嶼也沒有來學校,抹茶味悠哈只能等到周一的某個課間才能去嘗試完成自己的重大使命。

于是現在,悠哈被握在宋柏楊的掌心,宋柏楊溜到窗戶旁,用指尖敲了敲玻璃。

聽到聲響,周池嶼擡頭看,只見宋柏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條綠色的奶糖在透明玻璃後面晃來晃去。

撥開窗戶卡扣,周池嶼将窗戶推開一條小小的縫,手指靈活地鑽進去,從宋柏楊的手中捎走了那條承諾送給自己賠罪的抹茶味悠哈,然後再把窗戶關上,卡扣還原,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無比。

然後對着窗戶後的宋柏楊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喂!”宋柏楊傻了,他沒想到自己手裏的東西這麽快切順利地落入對方手裏,敲了敲窗戶,“周池嶼,你拿了我的奶糖,倒是讓我說句話!”

靜默幾秒,周池嶼才打開窗戶,面色平淡地告訴對方,“我希望你不要說什麽‘你不要再生氣了’之類的話。”

宋柏楊:“……”

宋柏楊:你怎麽知道?

看着宋柏楊吃癟的樣子,周池嶼低頭偷偷笑了一下。

然後擡起頭,攥住奶糖,板着臉說:“沒有‘謝謝’,因為這條悠哈是我應得的。”

宋柏楊假裝失望,“哦。”

結果一秒破功,眉眼又帶上了笑意,只不過設定好的‘失望’的臺詞并沒有更改,“那我就這麽走了?”

周池嶼躲在窗戶後面笑,“不然呢。”

宋柏楊替周池嶼關上窗戶,站在窗戶外,朝周池嶼揮了揮手,跑遠了。

抹茶味奶糖送出去沒多久,宋柏楊在另一個課間又收到了江君的一瓶酸奶和幾聲道歉。

江君知道這件事後會生氣,在宋柏楊看來是人之常情,在所難免,宋柏楊當然不會計較,甚至還會因為自己不願意告訴江君事情真相而生出一絲愧疚。

于是兩個人開始向對方瘋狂道歉,直到把肚子裏那些能夠表示歉意的詞語快用完了,才勉強停下。

這時,宋柏楊的視線又轉到江君放在自己桌面的酸奶上,眉頭微鎖,“不是,誰大冬天喝酸奶啊?”

江君理所當然指了指自己,“我。”

宋柏楊:“……”

宋柏楊:“謝謝您嘞,拿回去吧。我冬天不喝涼的。”

推拉幾下,最後江君的酸奶還是落到了江君的肚子裏。

因為選擇和方文澤繼續做同桌的事情而惹毛周江二人的事情才算真正解決,宋柏揉了揉太陽穴,又自嘲地搖了搖頭,拿起筆繼續開始做題。

還有一個月就要期末考試,大家都在瘋狂地備考中,就連身為alpha的體育老師都很貼心地一連生了四場“大病”。

沒上高中之前,對于提前一個月準備考試這種行為,宋柏楊怎麽想都認為荒謬,然而事實是,高中的知識點繁瑣到可能一個月都複習不完。

緊張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才有所緩解。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宋柏楊做題的時候專心致志、一心一意,注意力只停留在眼前的試卷和未考的科目上,考完最後一門,走出考場的時候,才驚覺這個冬天竟然下了一場往年都罕見的大雪。

世界像是被從天上落下的白色雲朵覆蓋,雲朵又像是被淋濕的鵝毛,無法在空中漂浮,只能被迫降落抱團取暖。

宋柏楊背着書包從教學樓旁的草坪上路過,視線略過雪景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腳步,他從冬季校服裏伸出一根手指,戳進厚厚的積雪中。

戳了一個洞。

還不過瘾,于是又戳了幾下,然後宋柏楊生出一個新的主意。

他蹲下來,用手指在積雪上畫了一個炸毛的小貓。

當然這只是他眼中的,炸毛的小貓。

緊随其後再畫一個箭頭。

箭頭後面跟着寫——周,池,嶼。

寫完之後,宋柏楊站起身,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他拍了拍手掌上的未化的雪,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熟悉聲音——

“你在幹什麽?”

宋柏楊扭頭一看,正是周池嶼本人。

被正主抓包了。

但是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心虛,相反,說話的時候中氣十足。

宋柏楊說:“随便畫了點東西。”

周池嶼定睛一看,只見一團淩亂的線條,右上角有一個箭頭,箭頭旁邊寫着三個字。

自己的名字,還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箭頭的形狀由于筆畫簡單也可以确定。

只剩下這一團淩亂的線條,是個什麽東西?

不懂就問,是以周池嶼問:“你畫的是什麽?”

“小貓。”

周池嶼蹙眉,“?”

“炸毛的小貓。”宋柏楊很自信地說,“我覺得很像啊。”

周池嶼:“……”

啞然失笑,周池嶼也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我也給你畫一個。”

須臾之後,一只狗頭躍然“雪”上,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周池嶼悄悄瞄了一眼宋柏楊,接着低頭,也學對方畫了一個箭頭,跟在箭頭後寫上“宋柏楊”三個大字。

宋柏楊看了不但沒生氣,還挺高興,“挺像我的。”

于是周池嶼低頭悶笑。

學校的大喇叭在期末考試結束之後,總要唱好久的歌,最後一首往往都是《回家》,就像《難忘今宵》和春晚的關系。

薩克斯的韻律緩緩飄向遠方的天際,同學們陸陸續續朝大門走去,學校從鼎沸的喧鬧漸漸轉變成偶然的靜谧。

宋柏楊陪着周池嶼笑了一會兒,才發現周圍已經沒什麽人影,看一眼手表,心中了然,“時間不早了,我要趕快回宿舍收拾行李,車站去晚了趕不上車。”

周池嶼只好揮手道別,“再見。”

頓了一下,又說:“下次見面就是下學期了。”

“對。”宋柏楊笑着說,“再見。”

孤鳥的殘影飛快地略過似有若無的煙雲,被積雪覆蓋的地面向上平移分寸的距離,短暫地連接上泛濫着淺淡的灰色的天際。

不過人們不用擔心會下雨。

校園廣播唱完了最後一個音符,袅袅餘音消散在凜冬的空氣裏。

喧嚣被積雪埋沒,世界開始變得安靜。

周池嶼極目遠眺,書包趴在宋柏楊的脊背上,像是少年漫裏和主角形影不離的寵物精靈,他們一起勇敢無畏地闖入茫茫一片未知的雪地。

四周積雪很幹淨,他也幹淨。

周池嶼張了張唇。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雖然還沒想好。

遠處的少年卻在此刻心有靈犀地轉身。

宋柏楊明明穿着厚厚的冬季校服,還是盡力将胳膊舉到最高,舉過頭頂,“周池嶼!”

他用力地揮了揮手,大聲笑着說,“明年見!”

周池嶼也跟着附和,對着雪地,對着站在雪中的少年。

“明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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