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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半夜。

數了一小時的羊後還沒有睡着的殷英, 被迫接受了自己失眠了的事實。

李旭早已洗好澡，在給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殷英倒了一杯溫水後，就熄燈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此時的殷英, 輕輕轉過臉, 就能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李旭的身影。

黑暗中, 剛剛睜開眼睛的殷英看得并不真切, 但是時間一場, 眼睛習慣了黑暗光線的殷英，就看得清楚了許多。

李旭的睡姿也很端正, 殷英朝上悄悄望了眼, 幸好, 李旭是閉着眼睛的。

估計是睡着了。

殷英在黑暗中靜靜地端詳了一會李旭的臉，心裏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他又回憶起了今天白天發生的一系列讓他有些不敢相信的事情。

可是當時被他自己壓抑下來的詫異和激動的心情, 現在在黑夜的靜谧裏靜靜沉澱了下來, 在經過冷靜的思考後, 再次被想起，卻只能給殷英帶來悵然若失的無措心情。

他并沒有感覺自己會得到什麽, 卻已經開始害怕失去了。

殷英默默移開視線，轉過了頭, 安靜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心裏卻并不平靜。

他不知道自己內心的那份害怕失去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可是面對他曾渴望着的這份感情, 面對他真切喜歡着的李旭，他卻奇怪地并不想答應李旭。

不是不再喜歡李旭了, 而是心裏有塊地方，已經裝滿了曾經無端被李旭冷淡後感到的失落，和被李旭幾次直白拒絕後的難堪, 每次殷英冒出想要答應的想法，過去那些不好的情緒便會紛紛湧上心頭。

那麽多真心的熱忱情感，被一點點蠶食消磨掉後，殷英發現自己像是鼓不起再去熱情地喜歡一次的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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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英意識到，自己是害怕了。

害怕李旭只是短暫地給予他溫暖，但是随後又會很快變得冷冰冰的，将他拒之千裏，就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樣。

殷英不敢再去嘗試一次了，他的熱情和真心被戳傷了太多次，現在都小心翼翼地找角落躲了起來，再也不願輕易就示人。

他像是一個在沙漠中漫步了許久的渴水的旅人，可在終于找到一盅清水後，卻不能立即痛快飲下，而是在口幹舌燥地忌憚着水裏會不會有毒。

黑暗中，殷英在心裏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他不再去看李旭，今天因為一系列事情而變得發熱的頭腦也終于徹底的冷靜了下來，也是在這時候，他才終于感受到了白天累計下來的疲憊，心也是，不願意再想過多的東西，只想徹底靜下來休息。

殷英閉上眼睛，睡着了。

...

殷英的父母，在感謝過李旭後，帶着殷英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出發前，殷英對着李旭說了聲謝謝，不過除了這句話後也沒有多說什麽。蘇荷問李旭要不要一起回去，李旭卻說還有一些事要辦。

飛機上，殷英面對着蘇荷的噓寒問暖，在說了自己現在感覺好多了後，蘇荷讓他繼續好好休息。

機艙裏安靜了下來，殷英雖然有着心事，但是也盡量不再去想，他試着閉上眼睛休息，卻發現自己睡得已經足夠多。

什麽都是進退兩難。

就像他得到了李旭的告白後，想不明白為什麽那時候的李旭會那樣決絕的拒絕他，并在拒絕了他之後對他說出了喜歡。

說好不要再去想的殷英，再次毫無防備地想了起來，可是任憑他怎麽想，都想不清個中緣由。

李旭真的是個大煩人精。

被心事叨擾地心煩意亂的殷英，不由得有些郁悶地總結道。

飛機落地後，殷英就看見李旭許久前就發來的信息。

【Li_】：到了嗎？

殷英猶豫了一下，咬着唇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他現在已經夠亂了，要是回複了李旭後再和李旭聊上天，殷英怕他的內心會更加混亂。

所以暫時先不回複好了...

殷英有些逃避地想着。

畢竟他如果不回複的話，李旭也大概率不會發什麽新的消息來了。

然而，等殷英到了家，剛和殷雯雯還有殷雄說了話，安撫好了不停說着“哥你吓死我了”的殷雯雯後，拄着拐進了自己房間的他，剛坐下打開手機準備和自己的導師說一聲自己已經回國，卻在打開社交軟件的瞬間看見了李旭發來的新消息。

【Li_】：以後在家洗澡不方便可以搬個小椅子到浴室裏。然後提前用大點的塑料袋将綁着石膏的腿包住，用繩暫時紮好，這樣就算想洗澡也不會打濕腿和石膏。

【Li_】：不嫌麻煩的話也可以在浴室直接裝一條扶手，這樣也會方便一些，并且不占什麽地方，以後好了也不用拆掉。

殷英看完後一愣，剛想着李旭為什麽在這件事上這麽細心，卻一下回憶起來許久前他發現的李旭的腿傷。

因為任務而造成的腿傷，甚至讓李旭從一線上退了下來，那段恢複的日子裏，李旭除了像現在的自己一樣處處不方便的同時，肯定還有很多對生活以及對未來的迷茫吧，或許也已經猜到了那個腿傷不能完全恢複，以後與武警可能會徹底無緣。

一想到這，殷英心裏就忽然有些刺痛起來。

因為李旭小時候曾經是那麽渴望當一個能過将壞人繩之以法的人民警察，卻因為傷而被迫退居二線。幼年李旭眼裏渴望又認真地對他說出自己的理想的樣子，殷英到現在還只覺得歷歷在目，所以他現在才會覺得這麽心疼。

與此同時，殷英又想到李旭之前因為保護自己，受過傷的腿還被混混用鋼管用力敲了的那次。

現在正腿骨折的殷英，在想到那個畫面後，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心理作用，腿竟感覺沒來由地刺痛了一下。

不管李旭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可是這幾次李旭都是的的确确保護了他，幫助了他，不管出于的是什麽情感，但肯定都是真心的。

為什麽李旭知道這麽多。

因為他的腿也受傷過好一陣子啊。

殷英看着李旭發來的幾行叮囑他的話，心忍不住又軟了下來，也沒再不理李旭，而是回複了他的信息：

【:D】: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發完這句話後，殷英習慣性地打開了自己的表情包欄，有些猶豫要不要發個顯得語氣軟和一點的貓貓表情包過去，可是又有點發不出手，早沒了之前和李旭聊天時候的一腔熱情和直率。

可就在他糾結要不要發的時候，對方很快就發來了回複。

【Li_】：不用謝。

殷英見李旭沒說別的什麽，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剛想把頁面切出去，對方就發來了新的信息。

【Li_】：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喊我。

【Li_】：我一直在的。

看完李旭的消息後，殷英雖然回了個嗯，但是心裏也沒有完全當真。

李旭挺忙的，殷英知道，雖然是文職，但是警局也會有許多要處理的工作，他當然不會去主動打擾李旭。

放下了手機的殷英，坐在柔軟的床上，心裏默默想着。

雖然他不會對李旭表現得太過冷漠，但是他需要一段時間去好好地想一想，也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療愈心裏存下的芥蒂。

可是真的能夠完全消除掉嗎。

殷英自己都有些迷茫。

心裏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有了的傷疤，已經生長成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愈合的模樣。

...

雖然有着腿傷，但是這并不影響殷英當接下來的考核評委。

他偶爾會問下殷雯雯的進度，殷雯雯告訴他，還算可以。

殷英有些納悶自己妹妹的這個回答：“還可以？”要知道殷雯雯平時都會大咧咧回答“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啦。”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殷英有些意外。

殷雯雯卻并沒有告訴殷英為什麽，而是一下就溜走了：“我先去找他們練習啦，哥我今天早點回來照顧你！”

殷英剛想說不用照顧自己能行，就看見殷雯雯健步如飛地出了家門。

殷英心裏更加困惑了：之前雯雯都不會這麽主動就去訓練，這次是怎麽了。

帶着一頭霧水的殷英，看着殷雯雯一系列反常的舉動，決定去問下餘舟，他找出餘舟的聯系，接着給他發去了信息，問了下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情況，或者訓練過程遇到了什麽困難。

餘舟沒回信息，可能是在訓練。

殷雯雯去上學了，家裏只剩下殷英和傭人，葉斐然過來看望過他一次，還給學院幫他請了一周的假，讓他好好休息，直到臨近大二考核的時候再過去。

殷英這下的事跡也算是在學校又出了一次名，那段有關他的國外新聞片段在學校各個群傳開了，甚至還有人上傳到了論壇上。被救的那對外國母子在上面接受了記者的采訪，并表達了對替她的那個亞洲青年的感謝，而這結合視頻，明顯說的就是被劫匪一直劫持到車上的殷英。

殷英雖然不是很希望這段視頻多傳播，但是也沒什麽組織的方法，只好這樣随他去了。

在家的幾天，他除了喝傭人做的各種骨湯，吃不同對骨骼增強有益的菜，其他就沒有什麽事情可幹，他想練琴，可是現在的腿根本踩不了踏板。

這事讓殷英徹底焦慮了起來，畢竟不練習會直接導致生疏，而醫生說他這個石膏至少要保持四周。

而此期間，李旭時常會給他發些信息，叮囑他的同時也會和他聊幾句天，雖然殷英看得出對面聊天找話題的樣子實在有些生疏。

殷英感覺很奇妙，明明在這之前，是他在一直想着該如何找話題的。

一來二去，殷英有次沒忍住，和李旭說了自己現在的焦慮——不能彈琴。

李旭那邊在安靜了一會後，發來了信息。

【Li_】：找些能夠适當緩解這種情緒的事情試試看？

【Li_】：比如聽一些鋼琴曲，或者，不踩踏板能彈奏嗎？不好意思，我太久沒彈過忘記了。

殷英看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他還記得小時候的李旭非常不喜歡彈鋼琴，上課開小差，結果被老師一頓好訓。

【:D】:能彈的，其實不是非要踩踏板，只是踩踏板的話音會連貫一些，才會更加好聽。

【:D】:不踩踏板練習其實也行，只是可能那種對鋼琴整體的掌控還是會退化一點。

說完這個後殷英忽然補充道。

【:D】: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李旭發來了回複。

【Li_】：或許可以試試不踩踏板彈奏，然後聽聽鋼琴曲緩解不能完全練習的焦慮。

幾秒後，殷英看見李旭又發來一句話。

【Li_】：這也是我個人的看法。

後面還跟了個貓貓微笑的表情包，只是不是網上流行的那種，像是微信自帶的。

土萌土萌的。

殷英忍不住又笑了，心情也舒緩了很多。

他打開歌單，找了一段鋼琴曲播放了起來，心裏的焦慮似乎真的如李旭所說有所緩解。

在給李旭發了一句道謝後，殷英閉上了眼睛，內心慢慢在熟悉的旋律裏安靜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李旭又發了什麽消息嗎。

殷英睜開眼，拿起了手機，可是他卻發現，發來信息的人不是李旭，而是李旭的表妹，施雅靜。

在看到那行字後，殷英愣了好幾秒。

施雅靜忽然給他發了好幾句話。

【施】：殷學長，你是不是在追我表哥呀。

【施】：我有些事情可以告訴你，說不定能夠幫到你。

【施】：你知道我哥那時候為什麽會和家裏出櫃嗎？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放心，前男友不是玻璃刺，而是助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