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靈獸園

玄清宗的靈獸園設在落星峰，與明霞峰一東一西，幾乎橫跨了整個玄清宗。不過一個宗門再大，對于能禦劍的修士而言，往來也不過片刻。

江陌仍舊是被雲清樾抱上飛劍的，沒辦法，誰讓她還太小呢。

當然，被美人抱在懷中的感覺也不差，就是路途太過短暫了些——修士禦劍飛行，千裏距離都是瞬息而至，與仙鶴慢悠悠的飛行完全是兩種體驗。以至于江陌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她們便已到了地方，雲清樾的飛劍降下時，江陌還有些意猶未盡。

靈獸園說是設在落星峰，但其實并不在落星峰上，而是設在了落星峰旁的一座小山。整個山頭都歸屬靈獸園，裏面的靈獸等級大多不高，但種類卻是繁多。

雲清樾抱着小白虎站在靈獸園外，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因為進進出出的弟子抱着靈獸的比比皆是。直到某個弟子一擡頭，瞧見那抱着“靈寵”站在靈獸園前的竟是明霞峰大師姐，傳說除了練劍修行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冷美人，頓時驚了一下，接着趕忙行禮問好道：“見過雲師姐。”

這一聲落下，頓時将周圍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來，然後起此彼伏的問好聲便接連響起。

雲清樾仍舊一臉清冷，只沖着衆人微微颔首，便抱着小白虎往靈獸園而去。守門的弟子看見她詫異了一瞬，也行禮問好，但私下裏卻趕忙沖着師兄師姐們傳音報信。

沒辦法，雲清樾養什麽死什麽的特性，這些年旁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曾經被“禍害”過的靈獸園弟子卻還記得清楚。甚至于每每有新弟子加入靈獸園，師兄師姐們也會耳提面命，将靈獸園的拒絕往來戶告知他們，讓他們小心防備。

今日守門的弟子便是如此，他對雲清樾的大名幾乎是如雷貫耳，見着她第一反應就是戒備和報信。可等消息傳出去，他再擡頭一看，卻驚愕的發現這位雲師姐懷中竟抱着一只小靈獸——這位師姐不是養什麽死什麽嗎，怎麽會抱着靈獸？莫不是她養不活，所以送來靈獸園的？

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了，想通的守門弟子再看向雲清樾時，眼神便柔和了許多。至少雲師姐沒有害命之心，養什麽死什麽的特殊體質也怪不得她。

瞬息之間，這守門弟子便做了許多，也想了許多，态度一變再變。

這些自然瞞不過修為高深的雲清樾，也瞞不過耳聰目明的小白虎。後者嫌棄的瞥了這守門弟子一眼，感覺他戲有點多，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雲清樾卻沒計較什麽，她甚至沒有入門，只在靈獸園外等着守門弟子傳信的師兄師姐們趕來。

果不其然，靈獸園對她的防備還是那麽重，靈獸園的弟子也還是那麽看重喜愛他們養的靈獸。一聽她出現在園門外，小半個靈獸園都被驚動了，四面流光匆匆而來。

少傾，許是意識到太過興師動衆，趕來的人并未全部露面，只三五人出面迎了過來。

靈獸園的弟子除了豢養靈獸，也以禦獸見長。他們常年照顧靈獸，親力親為與靈獸培養感情，因此穿着上便不是尋常修士一般長衫飄飄，反而一身裋褐短打，看起來便像幹活的人——當然，與凡間的勞苦大衆相比，修士的俊秀飄逸在他們身上也不曾缺失。

為首的大師兄上前兩步，臉上挂着客氣的笑，剛想開口問問雲清樾為何而來，就瞧見了她懷中抱着的小白虎。雖然白虎穿着小衣裳，看不清具體模樣，但靈獸園大師兄還是一眼看出那是貓類靈獸。

想到曾經被雲清樾養死的那一窩小靈貓，靈獸園大師兄眼皮跳了跳，話到嘴邊已是一轉：“咦，這是雲師姐的靈寵？不知養了多久了？”

靈獸園大師兄明顯比雲清樾年長，但修真界同輩之間以修為論長幼。早些年雲清樾年紀還小，靈獸園衆人還能叫她一聲師妹，可現在雲清樾的修為俨然已經超過了他們，便是更年長些，也只能老老實實喊聲師姐。若再過些年，雲清樾修為超過同輩兩個大境界，連這聲師姐也不是誰都能喊的了。

雲清樾許多年沒來靈獸園了，對于稱呼這事倒沒在意，聞言便如實答道：“月餘。”

靈獸園大師兄一聽，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皺着眉問道：“那師姐所來何事？莫不是這小靈獸生了病，所以來尋藥的？”

玄清宗裏不乏煉丹師，如瓊華峰主更是頂級的煉丹宗師，小白虎所需的丹藥也早交給了他煉制。可一些靈獸用的丹藥也不是随便哪個煉丹師都會煉制的，畢竟人用的丹藥尚且難以窮盡，煉丹師們又如何會在靈獸身上浪費精力？也只有靈獸園這樣的地方，才會将精力全都放在靈獸身上。

雲清樾聽出了對方的意思，怕是以為小白虎受她拖累，又要病死了。她也沒打算解釋什麽，更沒打算在衆目睽睽之下露出未來監兵神君的禿頭，便只點了點頭道：“确是來求藥的。”

靈獸園大師兄頓時痛心疾首起來，上前兩步就想要接過小白虎：“罷了，我且盡力吧。”

雲清樾持劍的手一擡，将人攔下了：“不必，只是想問你要一瓶生發散。”說着想了想，稍稍撩起小白虎衣裳一腳，給對方看她被啄禿的皮毛：“她和人打架，身上被啄掉了幾撮毛，這兩日都不大高興，我便想來求些藥，能讓她早些恢複。”

靈獸打架掉毛這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而且和凡間的動物不同，靈獸們大多開了靈智更知道美醜。每每打完架發現自己破相了，都得傷心抑郁，所以靈獸園才會特地研制了生發散。

雖然不用藥，過段時間毛毛也能長起來，但生發散還是成為了靈獸園最受歡迎的藥品。

靈獸園衆人聞言，神色都一下子松懈下來，大師兄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真誠了許多：“原來如此。這事容易，我這裏便有。”說着就從儲物戒指裏取出只瓷瓶遞來。

雲清樾接過後道了謝，又借了靈獸園的藥池來用——這藥池針對靈獸，也是靈獸園獨有的，否則小白虎也不必來這一趟，只需在明霞峰等着雲清樾拿了藥回去便好。而且神獸等級太高，雲清樾也不确定這生發散對她有沒有用，正好在靈獸園試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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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懵懵懂懂，随着雲清樾安排，不過衆人見面後的所言所行她卻也都看在了眼裏。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怎麽感覺她家鏟屎官被人防備嫌棄了？

是的，這不是她的錯覺，尤其發現有人用憐憫般的目光看向她時，她就更莫名了。

直到一行人轉道去了藥池，系統在江陌的示意下留了下來，豎起耳朵終于偷聽到了靈獸園弟子們對于雲清樾的議論——

“那位便是明霞峰的雲師姐嗎？看着倒也沒什麽不同啊。”

“這哪裏看得出來？只是師兄師姐們都說了，雲師姐樣樣都好，天賦上佳修行迅速，偏偏就是養什麽死什麽，和咱們靈獸園天生相克……只要她不是來咱們靈獸園挑靈獸的，平日裏咱們該敬着還是敬着就是了，旁的又不妨礙。”

“說得也是。不過就可憐雲師姐懷裏那只小靈獸了，她裹那麽嚴實，也不知究竟是什麽靈獸？聽說從前的靈獸在她手裏就沒養過一個月的，這一只，約莫品階不低。”

即便說着品階不低的話，但靈獸園衆人對于江陌的結局也并不看好。畢竟這都是血的教訓，他們才不信什麽時過境遷，雲清樾的特殊體質就能不藥而愈，沒看現在那些仙鶴還是躲着她走嗎？說着說着還是覺得不放心，幾個靈獸園弟子轉身回返，打算将散養的靈獸們都關起來，免得一會兒雲清樾若是得空了想去靈獸園裏逛一逛，再碰到她手上死幾只，那可就太讓人傷心了。

衆人議論紛紛着散開了，所幸周圍沒有外人，這些話也傳不出去。不過系統聽了一耳朵卻是大驚，飛奔着跑回了宿主身邊，隔着老遠就喊：“宿主，宿主，不好了……”

話音落，它闖進了藥池，然後就看見自家宿主整只虎泡在藥香濃郁的池子裏。雲清樾手中則拿着剛調制好的藥膏，十分有耐心的往江陌禿毛的地方塗，最後塗得東一塊西一塊，禿毛虎很快就變成了花貓虎，看着着實有幾分滑稽。

江陌倒不在意此刻的美醜，畢竟藥膏塗在身上的效果堪稱立竿見影。她惬意的趴在藥池邊沿，聽到系統回來了，便擡頭問道：“你聽說什麽了，怎麽就不好了？”

系統也沒心思打趣她，當下便将聽來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憂心忡忡道：“宿主，要不然咱們還是換個鏟屎官吧？雲師姐雖然很好，但她體質不好啊，萬一你真出事了可怎麽是好？”

江陌不以為意，輕嗤道：“荒謬，不過巧合罷了，哪有這麽邪乎？”

雲清樾看不到系統，也聽不懂這倆的對話，她只聽到小白虎哼哼唧唧的低叫了幾聲。接着她便感覺手腕上一涼，卻是一條濕漉漉的尾巴纏了上來，撒嬌似的……

琉璃眸中閃過絲暖意，因靈獸園往事而生出的悵然，此刻似乎也消散了許多。

氣氛尚可，江陌此行收獲也頗豐，不僅重新擁有了一身整齊漂亮的皮毛，還聽到了有關雲清樾的一些往事。然後她忽然就明白了當時初見，雲清樾明明看上去對她頗為喜愛，卻不肯讓她蹭，更不肯帶她走的原因。此時心中不免有些慶幸，慶幸之餘還有些好奇。

因此反駁完系統，江陌很快話鋒一轉，又問：“這世上真有養什麽死什麽的體質嗎？系統你看看，師姐身上可是有什麽不妥的？”

系統的掃描功能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很強大的，因為機械分析可以避免許多人為的主觀判斷。

為了宿主的安全，系統倒也沒有拒絕這舉手之勞。它針對雲清樾開啓了掃描，不多時便得出了結論。然後看着掃描結果，系統忽然詫異出聲：“咦？”

小白虎耳朵豎起，聞言立刻看了過來，緊張道：“怎麽了？”

系統喃喃：“好像是有點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