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今天無需加班，下班時同事歡聲笑語，李哲關掉電腦，拿起手機浏覽，以往好友林然頭像上會出現的紅色數字，顯示有多少條新信息，今天紅色數字沒有出現。

放下手機，李哲稍微收拾一下桌上物品，背起包離開辦公室，他路過前臺時，正好聽見前臺文員小周在和榮軒閑聊，兩人靠得很近，在一起看榮軒手機裏的照片，小周擡起頭，眼眸閃閃發光。

“哇，我從沒去過呢。”

“下次我帶你去，特別好玩！”

“門票貴不貴？”

榮軒嗤之以鼻：“那點錢算什麽，我請你。”

小周搖搖頭，很認真地說：“不用，我自己付，又不是負擔不起。”

榮軒說話總是很張揚，而且出手大方，像個一擲千金的纨绔。

看到李哲，榮軒熱情揮手：“李哥，再見。”

小周擡起頭，笑說：“李哲，下班啦。”

李哲揮了揮手。

離開公司，外頭的天還亮着，竟有種詫異的感覺，冬日天黑得早，而李哲已經有好幾天沒能準時下班，下班時，夜幕已經降臨。

悠然走向停車場，開車離開公司，返回居住的小區。

小區門口有家超市，李哲進超市購買一把生菜，幾顆蒜，一瓶醬油，冰箱裏有雞腿，回去做個雞腿飯，再炒份生菜，就是一頓晚餐。

上次林然買來大量食材，需要一段時日來消耗，李哲一向喜歡現買現做，所以他平日裏冰箱比較空蕩。

要是林然過來吃飯，可以再煲個湯，李哲一人食，比較少做羹湯，簡單就行。

Advertisement

提着一小袋東西乘坐電梯，李哲聽到手機聲響，以為是林然，一看號碼不是，他按下接聽鍵，先是聽對方說話，随後回答：“那就二十四號，我沒意見，需要我聯系電工，還是你們負責？那行。”

挂掉電話，李哲已經走出電梯，朝自家房門的位置前去。

李哲買的房子即将開始裝修，他的網約車司機副業就此停止，周末肯定要經常往新家跑，裝修時會有各種突發情況，需要他這個業主解決。

系上圍巾，将雞腿去骨，雞腿肉腌制，李哲剝蒜，調制醬汁，清洗生菜，電飯煲裏煮着米飯，他有條不紊進行。

将煎好的雞腿夾起，放案板上切成幾塊，擱置在盤子裏，再淋上醬汁，色香味皆有。

食物逐一擺上桌，李哲倒杯溫開水，開始食用。

吃過晚飯，李哲下樓打籃球，在籃球場上奔跑，無論春夏秋冬，小區夜晚的籃球場上總有他的身影。

運動後出汗，帶着一身汗味上樓，李哲脫去衣服，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圍上浴巾，李哲拉開淋浴間的門，伸出腳要穿拖鞋，留意到地上有兩雙拖鞋，一雙灰色，一雙藍色。

藍色那雙尺碼比較小，是林然的拖鞋。

家裏有幾樣歸屬林然的物品，除去這雙拖鞋外，還有茶幾上一只飲水杯，一條手機充電線，它們占據在屋子小小的角落裏，像偷偷潛入的小賊，主人平日裏沒有意識到它們的存在。

等意識到時，它們已經存在一段時日，散發着我本該在此的氣息。

打開冰箱，取來冰塊放入杯中，再加上啤酒，李哲偶爾會喝酒。拿着裝酒的杯子回客廳，把杯子放在杯墊上，李哲抽紙巾擦去手上的水漬，而後才到書架上取書。

他是個孤家寡人，夜晚時間漫長，心情好時，會讀點書。

手機擱在茶幾上，屏幕始終黑色，直到主人将它帶回寝室，也不曾亮起。主人還沒察覺有什麽不對，今日對他而言，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猶如以往過的每一天。

到第二天傍晚，李哲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聊天信息往下拉兩頁才找到林然的頭像，點開頭像，林然發來的最後兩條文字信息，時間停留在前天早上，發的是：“你好啰嗦，我洗碗了，還抹桌子”與“怎麽那麽閑，有空回複我，不用幹活嗎”。

打開林然的朋友圈，已經三天沒有任何更新。

李哲在朋友圈很不活躍，但他知道林然是比較喜歡發朋友圈的人。

下班後，李哲撥打林然手機，手機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李哲與林然相識有兩個多月，這是他第二次主動打林然電話，第一次是為了退回林然送他的奢侈品手表。

以前，林然每天能發來一二十條信息，堪稱話唠，可能本質就是個話唠。

難道，他生病了？

或者出了什麽意外？

李哲給林然發信息：“林然，看到回我電話。”

發現窗外的天黑了後，林然心情開始變得更差，會議室裏除去公司領導的聲音外，其餘人鴉雀無聲，林然偷偷打個哈欠，悄悄換下坐姿，他快困死了。

他上班這段時間，發現工作一向能準時下班，今天老板不知道是怎麽了，下班時突然通知開會，一開會就講個沒完。

這兩天林然心情本來就郁卒，再遭此折磨，覺得苦不堪言。

林然默默忍受這冗長的會議，整個會議過程，他沒留意放在桌上的手機，他開了靜音。

會議終于結束，衆人作鳥獸散，林然飛也似地離開公司。

駕車在路上，手機放在身旁，行駛途中發現手機屏幕亮起，有一通電話進來，但沒有鈴聲，林然才意識到他開了靜音。

打開手機聲音，接通電話，是林媽，林媽吼道：“我打你五六通電話，你怎麽都不接？”

其實沒有那麽多，也就打了三通電話。

“媽，我們下午公司開會，我手機靜音沒聽見。找我有什麽事嗎？”

“還能有什麽事，就是問你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我累了，不回去。”

林然情緒低落，他現在只想回到自己位于華雲小區那個寂靜的家，趴在床上，再不願動彈。

“那你要好好吃飯，別總是吃油炸食品，那些東西沒營養，油都是反複使用，聽說有……”

“知道了啦，媽，我在開車。”

按掉電話，林然停在紅綠燈前，不由地嘆了聲氣。

昨天他心情很煩躁，時不時查看手機，今天平靜許多，雖然還是有些不好受。

又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發現自己不主動聯系李哲的話，李哲絕不會聯系他。

林然喃喃自語：“有些難堪啊。”

“可能對他而言，我連朋友都不算是。”

跟李哲最後一次聯系在三天前，如果是朋友，發現經常聊天的友人突然沒有消息，也會關心一下吧。

不想了。

林然回到家中，趴在大廳沙發上，手機一次次的信息提醒聲，使他感到心煩，基本都是群信息，他現在讨厭信息，甚至懶得點掉。

反正沒有一條屬于李哲。

自從傍晚公司通知開會後，林然就再沒查看過手機信息，也沒想過去查看未接電話，李哲從不會主動打他電話。

一通電話進來，拿起一看是魏雯雯，沒什麽要緊事，不過是日常聯系，聊點生活瑣事。

林然叫外賣，并打開游戲，繼續玩之前沒通關的喪屍游戲，他把手機扔在沙發另一頭，仿佛對它有敵意。

吃完外賣，關掉游戲，林然才将手機撿回來，看下時間，才九點鐘，長夜漫漫啊。

林然下樓，駕車前往江濱，夜晚那裏總是很熱鬧，那邊的酒吧連成一片，想去喝酒的話，是個好去處。

林然沒有進酒吧喝酒，他在街上溜達，走着走着來到江邊，大冬天的來江邊吹風，還是獨自一人，難免孤寂。

四周都是人，聲音嘈雜，林然背靠圍欄，雙腿交叉，雙手插着口袋，，身邊走過一對對情侶，吃了不少狗糧。

聽見附近傳來呼朋喚友聲，無所事事的林然跟過去圍觀，原來是江面上出現兩只大白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鴨子。

人們紛紛拿手機拍鴨子，林然也拍了一張，随手發到朋友圈，配上文字：快跑呀，過江後會變成鴨血粉絲湯。

圖片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就收到韓延璋的評論：“我也在江邊，小然，要不要過來喝咖啡？”

随後韓延璋私聊，發來一家咖啡店的位置，位置就在附近。

林然想反正無所事事，找個地方消磨時間也挺好，回複：“好呀。”

沒多久，林然已經和韓延璋坐在咖啡店裏，環境安靜優美。韓延璋衣冠楚楚，很有紳士風度，他待人親和，平易近人。

“小然經常到江邊玩嗎？”

“不是，今晚一個人覺得無聊，出來走走。”

“沒有交往的對象嗎？”

“呃，沒有。”

林然在喝咖啡，突然聽到這話差點嗆到，韓延璋遞給他一張紙巾，相當體貼。

“有些出乎意料，你這樣漂亮的男孩子，應該很受女孩喜歡。”韓延璋面帶微笑，他誇人時，語氣自然又真誠，不會使被誇贊的人感到唐突。

擦去嘴角的咖啡漬，林然随口說：“可能我性格不好吧。”

韓延璋明顯很吃驚，他微笑着，注視林然的眼睛，以很認真地口吻說：“你是個性格很好的人，很随和，我想沒有人認識你後，會不喜歡你的性格。”

再次被誇，林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說：“我跟韓先生相比，就顯得太普通了，沒有什麽才能，生活又缺乏目标。”

“延璋，認識這麽久，你怎麽還對我使用敬稱，不覺得太生份了嗎。”

恰到好處的玩笑，一本正經的表情。

林然尴尬一笑，改口：“延璋。”

“直呼名字才像朋友，林然，我很高興認識你們這些年輕朝氣的朋友，給我這個中年人增添不少活力。”

“延璋跟艾嘉姐差不多年紀，才三十出頭，怎麽會是中年人。”

“三十三。”

韓延璋更正，他的聲音溫和：“比你大九歲。”

那雙眼睛很深邃，再加上端正的五官，講究的衣着，林然想起魏雯雯曾說過，韓延璋是個真誠可靠的優質男人。

是像那麽回事。

“我跟你年齡差不多的時候，還是個貪玩的人，那時我在……”

韓延璋的談話沒有繼續下去，因為林然的手機響了。

接通電話後，林然的表情忽變，眼睛瞪大，說話帶口吃：“李李哲，有什麽事？”

“要出來吃夜宵嗎？”

李哲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

林然腦子大概宕機了，一時失去反應。

李哲又問：“你還在江邊嗎？”

“還在，我和朋友現在在一家咖啡店……”

“店名。”

聽到詢問，林然未加思索報出咖啡店名字，他剛說完話，李哲就将電話挂斷了。

通話已經結束，林然拿着手機，還是一副驚錯的樣子。

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上韓延璋詢問的眼神，林然介紹：“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喊我一起去吃夜宵。”

感覺到韓延璋敏銳的目光，林然竭力平複自己波動起伏的情緒，擠出一個微笑。

“什麽樣的朋友？”

“前段時日認識的朋友，我們都在南壹廣場上班。”

林然的心思早就飄遠了，心不在焉地攪拌杯中的咖啡。

“你要過去嗎？”

過了一會兒，韓延璋詢問，他仍是微笑。

林然陷入矛盾之中，他當然想去找李哲，但中途離開，對請他喝咖啡的朋友很失禮。

“去吧。”

韓延璋站起身，他看出林然心中真正的想法。

兩人一起走出咖啡店，站在門口話別，韓延璋親和熱情，林然表示歉意。

交談幾句，韓延璋揮手走開，林然回過頭，觸不及防見到站在咖啡店旁的李哲，頓時呆住了。

“喝完了？”

李哲大步上前，催促：“走吧，去吃夜宵。”

韓延璋回頭時，正好見到李哲和林然一同離去的背影，他留意到那是個高個子的年輕男子，穿着很普通。

走出一段距離，李哲握住林然的手，手指緊扣，因為路面人流大，林然以為是自己走慢了，所以才被李哲拉着走，根本不知道李哲內心其實波瀾起伏。

--------------------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李師傅動作真神速，這麽快就找上來了。

李哲：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