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大早,林然被魏雯雯的電話吵醒，在對方軟磨硬泡下，只得答應陪她沿江騎行。

出門時,天才蒙蒙亮,林然駕車前往約定地點,一打開車門，差點被冬日清晨的冷風勸退。

即便是冬天，騎行的人仍舊不少，除去江畔的風聲,就是自行車輪子轉動的聲音，嘎吱嘎吱作響,一個又一個騎行的身影從身側或快或慢離去。

扣緊外套領口處的扣子,林然冷得抖腳，抱怨：“大冬天你也不嫌冷，周末我本來還想好好補個眠！”

魏雯雯正在租車點租自行車,扭過頭說：“我失眠睡不着，你又正好回你媽家住，當然是叫你作伴啦。”

“好吧。”林然無奈聳肩，魏雯雯失戀，就當是陪她散心了。

兩人分別騎上一輛自行車,兩車并行，此時天已經亮了,能看見江畔的柳樹光禿禿，晨風吹得樹枝瑟瑟發抖。

“說不定能在前方遇到艾嘉姐和韓延璋。”魏雯雯輕快蹬着自行車,說話時氣息很順暢。

“呼,艾嘉姐和韓延璋也是騎行愛好者嗎？”林然費力踩自行車，因為清晨氣溫低,說話都不利索。

“是呀，你不知道嗎？他們很注意鍛煉身體，哪像你，剛騎一會兒就開始喘氣。”

“我那是冷的。”

林然抗議，他覺得手臂快被凍僵了。

“騎快點！等下就不冷了。”

魏雯雯加速，兩條細腿用力蹬車，車子跑得飛快，把林然遠遠抛後頭。

林然氣喘籲籲在後頭追趕，他猛追一段路，也沒見到魏雯雯的身影，這家夥運動神經相當發達，平日熱愛鍛煉。

踩車踩得雙腳發酸，林然放慢車速，此時他不僅不覺得冷，反倒覺得有些熱，額頭上竟還有薄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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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向前騎行，見到橋邊停靠着三輛自行車，還有三個在一起交談的人，林然遠遠就認出他們是魏雯雯，艾嘉和韓延璋。

艾嘉和韓延璋騎行的方向與魏雯雯和林然騎行的方向相反，在橋上才有交集，因為他們居住在不同的區域。魏雯雯和林然都穿着日常衣服，自行車也是租的，他們是菜鳥級別的騎行者，艾嘉和韓延璋則是全幅武裝，并且自備自行車。

四人在橋邊碰頭，晨曦照在他們身上，林然發現江畔清晨的景色真不錯，拍了兩張照片，他随手将照片發到朋友圈，并配上文字：“晨練”。

原路返回的路上，林然騎累了，牽着自行車行走，慢吞吞像蝸牛，魏雯雯也下車陪着他，兩人閑談。

“什麽時候把你家李哲約出來喝酒，艾嘉姐和韓延璋都見過他，就我沒見過。”

那夜林然和魏雯雯在酒吧都喝醉了，不過魏雯雯喝得更多，醉得不醒人事，李哲出現時，她正處于無知無覺的狀态。

“艾嘉姐說他長得好高，彬彬有禮，很有男性魅力，很少聽見艾嘉姐誇男人哦。”

魏雯雯愉悅地搓着手，充滿揶揄意味看向林然：“你們，還是沒有激情一夜嗎？”

“你好八卦。”林然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別光說我，聽說最近，你媽的朋友給你介紹了一位高富帥，談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

魏雯雯撇嘴，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長發，漫不經心地說：“那是個什麽人啊，剛聊兩句，就跟我說他希望未來的妻子能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我讓他另尋佳人，別浪費時間，姐真得不适合他。”

林然忍俊不禁。

“我已經見證了物種的多樣性，以後再有人給我介紹對象，我就讓她哪涼快待哪兒去。”

魏雯雯突然騎上自行車，像箭一樣往前沖，風在耳邊呼呼叫，她笑得很開心。

前方不遠處就是還車的地點，一排排自行車停在那兒。

“等等我呀。”

林然爬上自行車，加速往前方趕去，他聽見魏雯雯的笑聲，不覺嘴角也露出笑容，心裏那一點點憂郁似乎也被風給攜走了。

早上，李哲耳邊是裝修的嘈雜聲音，新房子正在安裝門窗，他在現場督工。午時，李哲給安裝門窗的師傅都叫了外賣，他離開江南雅廷，駕車到附近的餐廳吃飯。

普普通通一餐，物美價廉，李哲坐在靠近門口的餐桌，身邊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食客。

他細嚼慢咽，心思不在食物上，時不時低頭浏覽手機，他看見林然發在好友圈裏的照片，清晨江畔騎行，二三好友陪伴在身邊。

照片中，林然和魏雯雯面對鏡頭微笑，笑容燦爛，他們身後是穿騎手服，同樣露出笑容的艾嘉與韓延璋。

那夜，李哲将醉酒的林然送回家，兩人在大廳交談，李哲對林然表示了自己不願分手的意思，并說“我會改”。

當時林然露出詫異的表情，接着他伸出雙臂用力将李哲抱住，笑着說：“我肯定要考慮一下。”

從那天起，到今天，快一周了，雖然兩人時常聯系，但是他們一直沒有碰面。

以前，每到下班的時候，林然總是約李哲去吃飯，或者到李哲家蹭飯，到周末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待在一起。

“原來，被冷落是這種感覺嗎？”李哲笑了，露出自嘲的微笑。

午後，李哲仍舊在新房子督工，門窗安裝還在繼續，打量蒙着厚厚塵土、堆滿各種建材的房子，他第一次覺得新房子好空曠，自己租住的那間小房子比較緊湊，适合一個人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給新房子預設兩名住戶呢？

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會覺得只有自己一名住戶，未免有些孤獨。

走出切割聲音刺耳的室內，來到走廊，李哲看向樓下的廣場，兒童游樂設施上出現一個玩耍的小孩，孩子身邊是陪伴的父母，一家三口。

李哲想起林然曾問他，你怎麽會記不得小時候的事呢？

自己小時候啊，好像從沒有像此刻在滑滑梯上玩耍的小孩那樣開心，有父母陪伴左右，即便想起片段，也是父母在吵架，互相指責情景。

傍晚，李哲駕車回家，他在樓下買了一些菜，做晚飯。

一個人的晚餐，比平時豐盛些，蔥爆牛肉，蝦仁炒蛋，兩碗米飯、一瓶啤酒。

分量很足，李哲将食物吃完，覺得很飽，他在椅子上歇息一會，随後才洗碗刷盤，整理廚房。

此時，林然正在餐廳與家人聚餐，母親、哥哥、嫂嫂，還有小侄女，林然很喜歡他的小侄女瑤瑤，拍了不少瑤瑤的照片。

李哲見過瑤瑤和綠皮小鹦鹉玩耍的照片，充滿童趣。

一旦李哲獨居，他就會恢複近乎刻板的生活，下樓扔垃圾、散步、打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一手将垃圾扔進垃圾桶，一手執手機，李哲在通話：“下個月結婚嗎？恭喜！你的婚禮，我當然會回去參加。”

對方說了什麽，內容很長，過了好一會兒，李哲說：“有，我現在有交往的對象，以後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對方又說了什麽話，李哲笑了：“他啊人長得很漂亮，比我小兩歲。”

李哲問：“姑媽，姑父還好嗎？”

對方仍舊是說了一長段話。

“我兩年沒回去吧，三年嗎？”

聽見表姐糾正，李哲笑着說：“現在交通是很方便，就是工作太忙了。”

李哲跟表姐寒暄幾句，再次跟她道了一聲“恭喜”，才結束通話。

比自己大一歲的表姐即将結婚。

如果不是表姐這通電話，李哲幾乎要忘記自己在老家還有幾個親戚，自從爺爺奶奶去世後，李哲跟姑媽一家就很少來往了。

大學畢業後，李哲就留在外地上班，甚至過年的時候，他也不會回老家過年。

脫去外衣，做熱身運動，李哲打球。

他運球在球場上奔跑，在敵隊的幹擾下，尋機将球傳遞給自己的隊友，突然聽見熟悉的手機鈴聲從椅子上傳來，李哲随手就将球擲給身邊的人，也不管扔給了誰。

只見李哲連忙離開球場，拿起自己擱在椅子上的外套，掏口袋取出手機。

瞥一眼號碼，并不是林然，李哲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宋諾熟悉的聲音，對方熱情喚他：哲哥。

這通電話結束地很快，李哲沒讓宋諾往下說，敷衍：“我在球場打球，晚些時候再說吧。”

沒給宋諾以各種攝影相關問題來糾纏的機會，哪有那麽多問題。

缺乏耐心，李哲在等另一通電話，林然的電話。

當李哲離開籃球場時，手裏握着手機，他掌心溫度高，手機冰冷的外殼都被握暖了。此時已經将近十點，林然的家庭聚餐肯定是吃完了，他會否正坐在大廳裏，和家人閑聊呢？

或者是跟幾個朋友外出玩耍，夜晚有很多消遣的地方。

李哲在浴室裏脫去衣物，當套頭的打底衣脫下，他看見洗漱臺上屬于林然的杯子和牙刷。

浴室裏還有林然的浴巾、毛巾。

這家夥在時，話總是很多，說個不停，不像現在這麽寂靜，靜得只聽見水聲。

洗完澡，李哲換上睡衣，他躺在床上，給林然發了條信息：“睡了嗎？”

林然堪稱秒回：“還沒，我們在外面吃完飯，才回家不久。”

聽到林然的聲音，李哲發出視頻通話請求，他意識到有一周沒見林然，突然很想看看他。

下一秒，視頻通話請求被林然拒絕了。

林然發來信息：“我哥在家，等下，我回房間跟你聊。”

李哲問：“你哥嫂還沒回去？”

林然回：“他們晚上要在這裏過夜，我哥最近來的頻繁，他是個公司老總，有大把時間。”

李哲悠然打下一行字：“你上次說他知道我是鼎升公司的員工，那他知道我們在交往嗎？”

林然沒回答，大概過了一分鐘，林然發出視頻通話請求，顯然他已經待在他自己的房間裏，房門肯定緊閉。

李哲通過請求，接着他看見視頻裏林然的模樣，衣着很正式，精心打扮過一番，一看就是個貴家公子哥。

“我哥不知道我們倆在交往，只知道我們是朋友。我哥要是知道了，我可能會被他揍，你可能會被他刁難。”林然壓低聲音，愁眉苦臉。

李哲笑聲爽朗，他說：“沒事，我另外找份工作就是。”

林然露出懊惱表情：“那我呢？”

李哲笑語：“他要是敢打你，我幫你打回去。”

從林然平日裏對老哥林韬的陳述來看，李哲知道林韬很關心弟弟，只是方法不對，不至于會動手打林然。

托住腮幫子，林然低頭思考，他覺得李哲很強健，但是老哥也是個狠角色，真幹起架來，不知道誰贏。

“林然。”

“嗯？”

“擡起頭來，我想看看你。”

林然擡起頭，臉頰微紅，一雙黑亮的眼睛帶着水汽，他注視李哲，李哲也注視着他。

李哲低語：“你今晚真好看。”

林然耳朵尖都紅了，連忙別過臉去，他感到不好意思：“李哲，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大概是吧。”李哲微微一笑。

“把臉轉過來，讓我看看你。”

“有什麽好看。”

林然幹脆把臉埋在雙膝，他喃喃說：“你想我嗎？”

“想。”李哲的回答很幹脆。

“我也想你。”

林然的聲音飽含情感，緩緩擡起頭，他低頭時，咬過唇，唇上有水光。李哲的視線在對方的雙唇上，他很想親林然，還記得柔軟而美好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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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小然啊，你可別急着去找他，急死他。

李哲：他不來，難道我不會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