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這晚, 昭棠大半個晚上沒有睡着。

總算迷迷糊糊入睡那會兒,已經能隐約聽見清晨的鳥叫。

摩卡小鎮是花園洋房,小區的綠化能排進歲宜top, 清晨時分總有鳥兒叽叽喳喳地叫,聽着像是晴朗的一天。

可是令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醒來, 昭棠就病了。

躺在床上,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酸軟的感覺仿佛從骨頭裏冒出,一陣陣地疼。嗓子眼兒發幹, 往外竄着火似的,呼吸也很艱難。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呆呆望着天花板, 一時搞不清楚現在是哪一年。

身體上的症狀過于真實,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過了。

門鈴聲響起來的時候, 她才回到現實一般。

視線掃過卧室的裝潢, 最終定在亂世佳人綠的窗簾上。

又過了好幾秒, 她才确定, 她是真的回來了。

不是她在做夢。

昭棠無力地掀開被子,艱難地從床上起來。

走路的時候還覺得天旋地轉。

路景越已經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靠在門邊, 正低頭打字。

聽見開門聲, 他停下動作,笑着擡眼:“下午了,再不開門, 我就強行破解密……”

話沒說完, 視線落在昭棠蒼白的臉上, 他的笑容倏地凝住:“怎麽了?”

昭棠本就渾身沒力,在他伸手扶過來的時候,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路景越碰到她的身體,觸手滾燙,他吓得臉色一變:“怎麽這麽燙?”

昭棠在他懷裏搖了下頭,累得沒力氣說話。

路景越皺眉,反手将門關上,直接彎身将人抱起來,大步走回卧室。

将昭棠放回床上,他輕撫着她的額頭,柔聲問:“我們現在換衣服去醫院?”

昭棠虛弱地搖頭:“不用去醫院,就是感冒了,躺一會兒就好。”

路景越直直看着她,似乎想從她的狀态裏判斷出要不要聽她的。

過了一會兒,見她實在是累得一動不想動的樣子,他只好妥協,又問:“有體溫計嗎?”

體溫計……

昭棠腦子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哦,沒有。

她伸手去摸床頭的手機:“我現在買一個就有了。”

路景越本來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心疼得不行,硬是被她這垂死掙紮的乖巧模樣給逗樂了。他捉住她的手,又扯過床上的薄被為她蓋住,低頭在她眉心親了一下,溫聲說:“我去買。”

男人的嘴唇軟軟的,還有點涼,昭棠被他親得很舒服,溫順地點了點頭。

又過了兩秒,他都走到卧室門邊了,她才想起來,開口,嗓子有點兒啞:“密碼是……”

路景越轉頭看來。

昭棠忽然不好意思看他,目光躲躲閃閃地落在地上,聲如蚊蚋:“我們重逢那天。”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下一秒,喜悅的情緒襲來,笑意一瞬間浮上漆黑的眸底。

昭棠沒看他,但憑她對這個人的了解,她十分有先見之明地快一步提醒他:“你要是敢笑,那馬上就不是了。”

路景越:“……”

路景越很快就買了體溫計和感冒藥回來,替昭棠量了額頭溫度,确認只是低燒,才沒有強行帶她去醫院。

讓她吃了感冒藥睡下,他又出去了一趟,買菜回來,晚上熬了粥,做了幾個清淡的小菜。

昭棠幾乎睡了一整天,到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發現床邊還坐着一個身影。

她知道是路景越,也沒有害怕,只是問他:“怎麽還不回去?”

房間裏沒開燈,遮光窗簾倒是被他拉開了,有淡薄的月光照進來,淺淺的,朦朦胧胧。

男人低頭,安靜地注視着她:“在忏悔。”

昭棠呆住:“哈?”

路景越沉默了片刻,啞聲說:“昨晚我不該把你喊出來,親那麽久。”

昭棠:“……”

他竟然還忏悔得十分認真:“一定是那時候我沒把持住自己……害你着涼了。”

昭棠:“……”

能別說了嗎?

昭棠撇開頭,視線落在窗簾上,停了兩秒,又擡手捂住臉。

她艱難地解釋,聲音低低的,從指縫裏出來:“真的不關你的事。”

但路景越并不信她的話,只當她在安慰他,拉下她蓋着臉的手,傾身過去,直視着她的眼睛:“我以後不那樣了。”

昭棠:“……”

她現在如果還要解釋什麽,他會以為她是想要他那樣嗎?

算了,她還是閉嘴吧。

她輕輕抱住他的脖子,沉默地用臉貼着他。

路景越俯身下來,配合她抱着,兩條手臂撐在她枕側,自己支撐着自己的重量。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彼此輕淺的呼吸。

夜晚格外沉靜,只有月光無聲地透過窗簾,照進一小片淺白色的光。

就這麽抱了他一會兒,昭棠忽然側頭,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路景越,對不起。”

路景越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她:“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昭棠眨了下眼:“……害你自責。”

男人挑眉,目光探究。

昭棠垂眼躲開他的目光,聲音幾不可聞:“其實你那樣,我也是喜歡的。”

她說了什麽?

她自己反正沒聽見。

但空氣仿佛瞬間凝住了。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挑起,眼前陰影落下,微涼的嘴唇就貼了上來。

男人的嗓音低啞含笑:“好,那我下次注意點兒。”

昭棠:“……”

這晚,路景越按時喂昭棠吃藥,又一遍遍檢查她的體溫,到昭棠不再發燒了他才離開。

等他回去睡覺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四點。

第二天早上九點,他打算過來給她做早餐。不過進門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地推開了卧室的門,想先看她一眼。

這一看,卻吓得他心髒都停了一停。

只見昭棠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睡得失去意識一般,又像是因為冷,條件反射地死死掖着被子,

路景越拿過床頭的體溫計一測。

高燒41度。

他吓得手一抖,趕緊叫她:“眠眠,眠眠……”

昭棠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路景越的臉,本能地笑了笑。

那個笑容卻像是針紮一樣,直戳男人的心窩。

路景越聲音放得越發溫柔,卻很堅定:“我們現在去醫院。”

昭棠一聽醫院就皺眉,抗拒地搖頭。

路景越那個後悔啊,昨天就不該聽她的,今天他絕對不會再被她糊弄過去了。

他沒理會她的抗拒,直接轉身打開她的衣櫃,替她挑衣服。

但已經要強勢送她去醫院了,路景越可不敢再在別的地方惹她不開心,他不敢随意發揮自己的審美,而是在腦子裏搜索她曾經有過的穿搭,最後找出一件綠色的落肩上衣和橙色的闊腿褲,都是寬松慵懶的剪裁,撞色又十分鮮亮利落。

別說,他一個大男人看着都覺得挺好看的。

他自覺自己的這個選擇十分保險,結果讨好地送到她面前,昭棠直接用被子緊緊蒙住自己的腦袋,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甕甕的聲音從被子裏面傳出:“我不要去醫院,我有經驗我知道,只要過了這幾天,它自己就會好了。”

路景越:“……”

讨好是不行了。

反正已經做了壞人。

那就壞到底吧。

男人直起身體,态度強硬地問:“自己換還是我幫你換?”

被子裏的人輕輕瑟縮了一下。

但還是很有骨氣地沒有妥協。

“行。”路景越輕點了下頭,轉身拉開衣櫃裏的內衣抽屜,一面十分尊重人權地問她意見,“內衣想穿什麽顏色?”

昭棠:“……”

狗男人!

真的是太壞了!

對付她的辦法一套套的,而她,除了換男朋友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恨的是她現在暫時還不想換男朋友。

那沒辦法,只好暫時妥協。

将男人趕了出去,她才不情不願地自己換了衣服。

到醫院,燒成她這樣,不可避免要挂一天水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

好在昭棠的燒是退了,只是渾身還是沒什麽力氣,嗓子依舊幹幹的疼。

她這個病恹恹的樣子,顯然明天也不合适再去參加老人的壽宴,否則倒像是平白給老人添了晦氣。她心裏覺得萬般過意不去,想到路景越和她說起時眼睛裏明晃晃的期待,心裏悄悄自責。

卻也沒有辦法。

只能不停地催路景越回去休息,明天早點去參加壽宴。

但路景越怎麽敢走?

明明昨晚他走之前她都好了,結果他一走,她燒得更厲害了。

好在他一早過來沒忍住相思先看了眼女朋友啊,否則再晚點兒她人都該燒傻了。

昭棠現在在他這兒可說全無信用,他根本不信她的保證。

這晚,路景越就在她家沙發上湊合了一晚,途中還進來看過她好幾次。

到第二天早上,确認她真的退燒沒有再反複了,他才離開。

昭棠送他出門,看着他眼底不明顯的青灰色,想到這兩天他都沒怎麽睡覺,心裏心疼得厲害,柔聲叮囑他:“你別自己開車了,打個車吧。”

路景越看着她總算有了點兒血色的臉,心底溫柔,有意逗她:“有個事兒,你可能不知道。”

昭棠:“什麽?”

路景越含笑看着她:“你男朋友有司機。”

昭棠:“……”

男朋友當然有司機了。

昭棠從前就知道他家世顯赫,但一直以為只是他爺爺和爸爸位高權重,但想他爺爺和爸爸的身份固然貴重,要富有應該也不至于多富有。

可能到路景越這代從商,開個鹿溪,大約就是財富的頂峰了吧。

直到那晚他說外公八十大壽,她答應他陪他一起回去,為了之後挑禮物,細心地問了問他外公從事什麽工作,有什麽樣的喜好。

他沉吟了片刻,不答反問:“做過弊嗎?”

昭棠從小就是好學生,哪兒做過什麽弊?她搖頭。

他一本正經地點評說:“那你這學生時代多多少少有點兒遺憾啊。”

“……”

“沒事兒,我來幫你把這個遺憾彌補了。他喜歡什麽我比你清楚,禮物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

雖然要幫她作弊,他想想還是提前告訴了她外公的名字,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孟淮。

孟淮是誰?

這麽說吧,像昭棠這麽消息不靈通的人,能被她一耳朵就能聽出來耳熟的陌生人,那必然得是某一個領域裏首屈一指的人物。

打個比方,像孟言溪這種連月薪不過萬的孫珞寧都耳熟能詳的霸總,她聽一次完全陌生,聽第二次已經不太能想得起來。

但是孟淮,她在聽到的一剎那就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不敢相信地問路景越:“你說的孟淮……是那個孟淮?”

那個,可能都不只是歲宜首富的孟淮?

“他是你……外公?”

路景越笑:“雖然我不清楚你說的是哪個孟淮,但我直覺應該就是那個孟淮。”

昭棠:“……”

昭棠的心情十分複雜。

孟淮八十大壽,設的卻是家宴。

老人低調了一輩子,到這個歲數了更喜清靜,這天一家子聚在祖宅,一個外人都沒有請。

一屋子人,兒子女兒,媳婦女婿都到齊了。

下一輩,外孫路景越,孫子孟言溪,孫女孟逐溪。

只是到了孫字輩,三個小的卻都單着回來。孟老爺子不是很滿意,掃了三人一眼,沒說什麽,也好在孟言溪懷裏還給他抱了個曾孫,他才沒說什麽。

老爺子接過孟言溪剛滿一歲的兒子。

白糯米團子似的小家夥愛笑,平日裏見誰都笑,不逗也笑。

正在孟言溪懷裏玩着爸爸的下巴呢,忽然間被精神矍铄的老人接過去,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就沖着孟淮咯咯笑個不停。

別說孟淮了,這可把滿屋子的大人都給逗樂了。

但該來的還是得來。

老爺子逗了會兒小的,苗頭最終還是轉向了幾個大的。

念在自己剛剛才逗了人家兒子的份上,這次孟淮的火力沒有一開始就集中到孟言溪身上,轉了個向,視線落到孟逐溪身上:“周淮琛呢?”

孟逐溪提起周淮琛就生氣,頭一扭,負氣地說:“病了。”

孟淮問:“什麽病?”

孟逐溪:“腦子進水了。”

孟淮:“……”

其他人:“……”

孟淮又看向孟言溪:“孩子媽媽呢?”

孟言溪安靜了兩秒,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好看了眼孟逐溪,現場抄了個答案:“……病了?”

孟淮已經不想問什麽病了。

目光落在路景越身上。

這個外孫和他最像,孟淮從小就偏愛,平日裏多半都是暗戳戳護着不為難的。雖然他很想問一問,但對上路景越那雙和自己神似的眼睛,老爺子接收到暗示,猶豫了兩秒,還是算了,輕點了下頭。

行,不當衆為難你。

結果路景越防住了孟淮,沒防住自己親媽。

那邊孟淮剛要揭過去,孟時錦忽然開口:“路景越,你說的要帶回來的那姑娘呢?”

路景越:“……”

路景越神情複雜地掃了眼孟言溪孟逐溪兩兄妹。

心裏那個恨啊!

他的眠眠明明是真的生病了,高燒兩天兩夜,都燒成小可憐了,還被紮了針,結果就因為這倆拖後腿的兄妹說了謊,明明是真的,現在說出來倒成了狼來了。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孟時錦,輕咳一聲:“我這麽說可能很沒有可信度,但她确實也病了。”

孟言溪:“……”

孟逐溪:“……”

其他人:“……”

只有孟時錦輕笑了一聲,挑眉反問:“哦?虛拟出來的姑娘也會生病?”

孟時錦看着兒子,一臉誠懇地點評:“你這想象力還挺周到。”

路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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