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覺醒來,我退燒了。

這讓我特別失望,因為這意味着我再也不能憑着病人的身份跟林醫生撒嬌耍賴,越界地去向他索取一些關懷。

……我覺得他之所以對昨晚的我那麽寬容,完全是因為我生病的緣故,畢竟他的本職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所以第二天,底氣全無的我表現得特別老實。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故意軟綿綿地喊他林哥,全程垂着眼縮在被子裏,蔫蔫的,視線乖乖落在他垂在身側的雪白指尖上,生怕被進一步讨厭。

他拿着溫度計仔細檢查,站在床邊沉默許久,似乎沒弄明白我為什麽退燒後顯得更無精打采。

然後他彎腰,想碰觸我的額頭——

我不想讓他再一次确認我真的沒事,咬着下唇往被窩裏一躲,側過頭叫他摸了個空。

……如果額頭還是滾燙滾燙的,我早就貼上去讓他摸了。

他愣了下,平靜地收回手:“……過會兒有臺手術,我得趕過去。”

我本來也沒奢望他會在陪完我一晚後繼續待着,抽了抽鼻子說知道了,然後習以為常地等着他離開。

沒想到,他這回并未轉身就走,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只全新的手機放到我枕邊,難得有耐心地多囑咐了一句:“飯菜做好了,餓的話起來自己熱一下。我下了手術就回家,你好好休息。”

……他記得我手機弄丢了?

我探出腦袋,有點意外地看向那人。

他自己手裏握着的……

還是那個碎了屏的機子。

對方深邃烏黑的眼眸凝視着我,沒有一絲情緒外露:“談話延後。”

說完這句,他就邁開步子離開了。

我一直等到關門的聲音響起,才噌地一下抱住被他握過的那只手機,然後閉上眼,跟小狗一樣小心翼翼地、貪婪地嗅上面殘留的味道。

真的很好聞。

聞着聞着,我又感覺身體有點熱。

發燒了?

我喜出望外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卻發現沒什麽明顯的溫度變化,于是悶悶不樂地劃開手機屏幕。

裏面幹幹淨淨,除了通訊錄裏存了他的號碼,其他什麽都沒有。

我有點頭疼。

林醫生的號碼我倒背如流,但是其他人的就非常勉強了。可我現在必須得找個同學代我向教授請病假,不然下午的課得算我缺勤。

那名年輕的徐教授……非常不好相處。

我只是有次課堂上小聲提醒了答不上問題的同學,就被他盯上,從此連做pre都要被雞蛋裏挑骨頭。

……還好他只是态度差,打分還算公正,上學期給了認真完成大作業,期末測驗也交出滿意答卷的我全班最高分。

憑着模糊的記憶,我向不同的陌生人道了七八次歉,才找到林樊的號碼。

跟他聯系上以後,我先講了幫忙請病假的事,然後問他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和鑰匙,林樊說沒有。

“那天大家都喝多了。”他似乎剛午睡起來,聲音懶洋洋的,沒平時那麽開朗陽光,“走的時候沒留意到,我過會兒幫你去看看。”

“嗯……麻煩你了。”我認真懇求,“手機裏存着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真的不能丢。我現在身體不舒服,不然我肯定自己去找餐館老板。”

“很重要的東西?”林樊饒有興致地問我,“是什麽,可以跟我講講嗎?這樣我也好強調手機的重要性,更容易找回來。”

我猶豫了下,只說和家人有關。

林樊體貼地沒追問,轉而換了個話題:“小啓,你病得嚴不嚴重,我下了徐教授的課就過來照顧你吧。”

我并不想讓第三個人進入我跟林醫生的家,哪怕是好朋友也不行,當機立斷拒絕了對方有些沒邊界感的提議:“抱歉……不太方便。”

“可是,小啓你請病假卻沒有病假條的話,我跟徐教授講起來不太方便,最好還是能提供一些證據。”他苦惱地啧了聲,“我本來想着我下了課過來照顧你,拍個照給徐教授,把你身體不舒服這件事落實,然後我還能以此為借口,逃掉晚上的社團活動。”

原來是為了逃掉社團活動。

我有些哭笑不得,被冒犯的感覺淡了些:“真的不行,我不是一個人住……要提前獲得另一個人的同意才可以。”

“好吧好吧,我再想辦法。小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被扣分的,哪怕那名徐教授出了名的嚴苛不變通,平時分占總成績的40%。”他爽朗地笑了下,“畢竟我們還約好了一塊兒暑期實習呢,你特別想去的那家公司聽說可挑績點了,但凡有一門的成績稍微差一點點,就直接在網投階段篩掉,秋招也不會再考慮。”

林樊的話讓我猛地一驚。

我對徐教授的脾氣心裏沒底,而且沒聽說過那家公司有這樣的規定,可我……

不能冒險。

林醫生太過優秀,就算無法跟他達到相同的高度,我也不能落後他太多。只有上一所好的學校,獲得一份好的工作,人生就這麽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地往上走,才能令我跟他的差距縮小些。

我只考慮了很短的時間,就咬牙撐起還在發軟的身體,忍着疼從床上起來:“你幫我占個位置,我過來上完課再回家休息。”

挂掉電話後,我猶豫了會兒,最終沒給林醫生發消息告知這件事。

他叫我好好休息,肯定不會贊同我跑出去。但只要我在他發現以前回家,換好睡衣鑽回被窩裏,應該……

就不要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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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啓:我病好了,不可以撒嬌了TAT

林哥:……?

小啓:那我淺作個死吧

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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