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你被狗追了?”

階梯教室開始陸陸續續進人,紀時晝等了許久都不見方霁身影。剛出教室門,方霁一副受驚吓的模樣踏上臺階,連前面的路都不看。

紀時晝迎上去,讓對方直直撞進自己胸膛,“你被狗追了?”

他往他身後望,後面什麽都沒有。

方霁聽到紀時晝的聲音,終于塌下心來緩出一口氣,惴惴不安的神情還是過于明顯。

他闖禍了。

在大學校園裏打了一個學生。

但一想到韓惜文把手放在他胳膊上,刻意地滑動,渾身汗毛又豎起來了,頭皮也跟着發麻。

他揍了對方一拳,完全沒收力,趁着對方被打蒙撒腿就跑。

方霁好久沒這麽狼狽過,被一個外人吓得夠嗆,心髒還在猛烈跳動着,砰砰地伴随耳鳴,天氣太熱了,他一路跑過來,現在口渴的不行。

紀時晝一手撫上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按在他的背部,衣服已經被汗浸濕了,隔着布料也能摸到骨頭,沒有刻意數着,一節節劃過去。

方霁也沒什麽不良反應,像是未察覺到一般。

樓梯上有人往下走,看到兩個人姿态親昵,腳步放慢了。

方霁注意到他人的視線,立即退開一步拉開距離,意識也在慢慢回籠。

紀時晝輕撚手指,把方霁拉到一邊,讓路人過去,“我在問你話,你怎麽着急,跑得渾身是汗。”

方霁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個韓惜文是學生會的,他這樣貿然打了人,對方要是鬧起來,紀時晝這邊着實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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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闖禍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方霁回答,紀時晝的耐心被消耗光了,向前邁出一步,低頭籠罩住方霁,“那來說說你怎麽這麽晚才到?”

方霁吞了吞口水,還是決定說實話。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最近深刻領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我打人了。”

話音剛落,頭頂鈴聲響起又吓他一跳。

方霁現在草木皆兵的,一雙眼睜大了到處瞧,卻怎麽都不敢看紀時晝,鈴聲過了才問:“小晝,你是不是曠課了?”

紀時晝伸手繞到方霁的後頸上捏了捏,第一下重,二三下輕,教訓寵物似的,重複他剛剛的話,“你打人了?”

他說話聲音慢條斯理,聽在方霁耳朵裏更恐怖了。

只好老老實實交代:“他說他叫韓惜文,應該是大一的學生……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紀時晝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心中某種不快的情緒醞釀,“他做了什麽你動手打他?”

方霁不會無緣無故對陌生人揮舞拳頭。

方霁露出一副難以啓齒又困惑的表情,在紀時晝施力按在他頸柱的下一秒:“他摸我。”

沒有得到回應。

方霁只覺得走廊裏太安靜,上課時間,學生鮮少出沒。再擡眼看向紀時晝,發現小晝在笑,一邊的酒窩浮現出來,好看得不像話,笑意不進眼底也沒關系,哪怕只是浮于表面,像初春薄冰一碰就裂,還是賞心悅目的一幅人物畫。

“他碰你哪裏了?”紀時晝勾着嘴角,語氣分明是危險,冷硬得磨出尖角。

方霁還是什麽都沒察覺,“只是碰了下手臂,我沒控制住給了他一拳……他摸人的手法太怪了。”

雖然動手是他的錯,但也不能全是他的錯,對吧?

方霁渴望得到一點認可,眼睛一直追着紀時晝。

紀時晝微微眯眼,“只給了一拳?”

方霁點頭,還好只有一拳,不然更不好交代了。

"需要去給他道個歉什麽的嗎?"方霁傻乎乎問,對方是學生會的成員,肯定和紀時晝經常見面。

“你給他道什麽歉?”紀時晝氣得發笑,“把你倆碰面的經過跟我說一遍,我會去解決。”

這下方霁更加過意不去,果然還是讓小晝惹上麻煩。

他只好複述一遍,包括男生誤會他對紀時晝有意思的事也一并說了,一邊說一邊眼睛向上瞟,嘴裏說着“我沒有,他瞎說”,好像自我說服一般。

紀時晝聽完把他拽進衛生間,出來後方霁還蒙蒙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脖子上又多出一個牙印,小晝為什麽這麽喜歡咬人,小狗一樣地做标記,殊不知自己才是。

他那麽聽話,幾乎是把頸項舒展任由紀時晝咬下去。

紀時晝沒來上課,下課後一群人聚在一起聊閑天,朋友還沒提交課上作業,蔣新柔便坐在一旁等。

“我剛在樓梯間看到紀時晝了。”有人說,“還有方霁,他倆抱在一起。”

蔣新柔瞬間擡起頭。

“怎麽回事啊?”有人八卦道。

那人聳了聳肩膀,“不知道啊,好像方霁哪裏受傷了吧,也有可能是中暑?我沒看清楚。”

“啊,說起來之前不是有個大一的女生跟紀時晝告白,被拒絕之後說他倆有一腿嗎?”

“真的假的?”

“這倆人不會真搞上了吧?”

一群人正說得起勁,忽然有個大嗓門打斷他們,“瞎說什麽呢,都跟你們說過八百遍他倆沒可能。”

轉頭一看竟然是關陽。

有人沒忍住嘲諷一句:“你知道個雞毛啊,一天到晚就會胡說八道,我看你才是胡亂編造。”

“我編什麽了?”關陽這一聽立馬不樂意了,“我說得那都是句句屬實,方霁為什麽對紀時晝忠心耿耿的,那還不是因為紀時晝幫着他把他爹給……”

他太激動了,蔣新柔出聲打斷:“關陽,你能不能別胡說了?”

關陽也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轉頭看她,嘿嘿笑兩聲,“再說紀時晝前女友還在這兒呢,他要是和方霁有一腿,我直接吃屎好吧?”

蔣新柔蹙起眉,“我倆從沒交往過,你嘴上能不能積點德,都是從你這兒傳開的。”

關陽剛想說什麽,肩膀忽然被按住,一扭頭,紀時晝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教室,“蔣新柔說得沒錯,玩笑開多了就讨人厭了。”

而後他手下用力,關陽瞬間鬼叫一聲。

紀時晝歪過頭來,神情裏多了一抹笑,但看上去更加滲人,“我剛才在門口聽到了,你說你想吃什麽?”

韓惜文被方霁狠狠打了一拳,頂着一只發了青的眼眶無處訴苦。

寝室裏的人問他怎麽搞的,他只能遮遮掩掩說撿東西時不小心撞在門把上了。

同學傳話說紀時晝約他出去一趟,他心裏一驚,方霁不會把這事跟紀時晝講了吧,那也不能啊,平時都是方霁舔狗似的跟着紀時晝。

他要是跟紀時晝說了,不就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思?還是說他終于轉運了,紀時晝約他是有別的事要談?

韓惜文向來更喜歡運動系的男生,無奈紀時晝那張臉生得太好了,他第一次見就起了心思,但紀時晝交過女朋友,接觸過幾次發現他對誰都一副春風和煦的笑臉,但和誰都不親近。這樣的人難以攻略。

而方霁就不一樣了。

眼看着對紀時晝癡情一片得不到回應。

韓惜文覺着自己完全可以趁虛而入,撫慰方霁受創的心靈。

誰成想手還沒牽到,就被方霁一悶拳幹蒙了。

揍完人還不算,還要特意跟他申明:“我和小晝不是你想的那種龌龊關系。”

他想什麽了?他不就是饞他身子嗎?!

到了約定的地點,韓惜文還沒反應過來,先被紀時晝掐着脖子抵在牆上。

“喜歡方霁?”青年的聲音低沉而性感,搭配那張臉簡直完美無瑕。

然而韓惜文卻無暇欣賞,原因紀時晝的臉色沉得可怕,全然沒了和煦笑容,目光冰冷冷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想錯了,這兩個人的關系,真的只是方霁一味追着紀時晝跑嗎?

韓惜文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産生懷疑,仗着一張還不錯的臉順風順水了一整個高中,終于在這兒踢到鐵板。

“離他遠點,你也不想這件事傳出去對吧?”紀時晝問得認真,“還是你已經告訴別人,你被方霁打了?”

“沒、沒有。”

韓惜文艱難說出兩個字,覺得自己下颌骨要被掐碎了,大家眼裏的好好學長忽然在他面前暴露本性。

這可是小說裏才有的橋段。

紀時晝放開他,卻依舊擋在他面前,“你還沒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韓惜文愣住,什麽問題?他真的忘了。

“你喜歡方霁嗎?”紀時晝問。

“不喜歡。”韓惜文這回立即作答。

小說裏才有的橋段。

可惜他是個炮灰。

晚些時候紀時晝給方霁打電話,說問題解決了。

方霁歡歡喜喜,還是小晝聰明,什麽事交給他都能迎刃而解。

電話挂斷,紀時晝對面坐着蔣新柔。

“你前天在教室裏跟關陽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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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小晝好厲害!

晝:懶得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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