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成人
時寧在房間內認真地幫着收拾景黎的行李, 景黎則在外面認真思考自己到底能送時寧什麽。
夜半時分,景黎在院中入定修煉,剛閉上眼沒多久, 神識中就有動蕩的跡象。
暗無天日的深淵之下, 十六條堅不可摧的寒冰鎖鏈牢牢鎖住巨龍的身體,使其動彈不能。巨龍喉嚨處發出嘶啞低沉的龍吟,但一如往日, 所有的聲音都會被深淵吞噬,數十年來從來沒有人回應過他。
巨龍不會死, 但也不算活着, 鎖鏈清晰地穿過骨頭, 徹骨的寒意每時每刻都在提醒着他去承受着無盡的煎熬。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沒有盡頭。
無窮無盡的痛苦和孤單不斷攻擊着景黎的神識,他猛然睜開眼, 金色的豎瞳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趨勢。腦海中無數次閃過這個片段, 但是景黎卻從來沒有被鎖在深淵之下。這段記憶更像是在預示着景黎的未來。
這也是景黎多年來的心魔,似乎從有靈智以來, 他就常常夢到過這個片段。千年以來, 景黎專心修煉,做到修真界無人能敵,不僅如此他還除惡揚善,被仙門百家稱贊為正道楷模, 就是擔心有朝一日夢境成真。自己會被懲罰困在深淵之中。
夢中他似乎是一條壞事做盡的惡龍, 只能在深淵中受盡苦楚。可夢中的巨龍與現實中的景黎幾乎風馬牛不相及, 但就算如此這段噩夢卻時時纏繞着景黎, 無法破解。
景黎化成人形坐在院中的躺椅上。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 只要想起龍形被困在深淵下,他就會很抵觸變成龍形,似乎自己是人的形态,就永遠不會噩夢成真。
景黎時常看見時寧整個人半躺在躺椅上,悠閑地晃來晃去,毫無煩惱的樣子。可能是真的被噩夢折磨太久了,景黎學着時寧的樣子,全身靠在躺椅上,想着這樣痛苦是不是就會減輕許多。
可能真的這個姿勢太過放松舒适了,景黎感覺被噩夢纏繞的痛苦似乎真的少了許多。只是他眼神中仍然帶着不解,望着黑夜中的彎月,他真的會有這樣的結局嗎?
屋內時寧剛睡下不久,便再次來到那片花海之中,一回生二回熟,時寧居然已經不覺得奇怪了。只要她跟着一葉心法修煉突破後,便會做夢來到這片花海中,只是這次花海的景象卻沒有像上次那樣,變成一片荒蕪。時寧毫無目的地在花海中走了許久,半個人影都沒看見。甚至連上次在夢中教自己鞭法的女子都沒有。各色鮮花湧入眼中,時寧卻半分沒有欣賞的意思,只是隐隐覺得有什麽人在等着她一般。
到底是什麽?時寧卻根本想不起來。
不知在花海中走了多久,時寧似乎終于看到了盡頭,想要再往前走一步,但是卻一腳踏空,整個人猛然往下墜。
随着夢中的一聲驚叫,時寧驟然坐起驚醒,只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卸力了一般,半分力氣都用不上。時寧将頭埋進掌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也是時寧想要取出定魂針,回憶起從前的記憶原因之一。這樣對過去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實在太糟了。
時寧擡起眼眸,突然發現窗外的院中似乎有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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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有人進來,時寧心跳頓時加快了許多,院子裏有斐雲的結界,大門也是緊閉的,說明結界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那窗外的人到底是誰。
時寧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睜大眼努力想要辨認出窗外之人到底想要幹嘛,同時握住聞風藤蔓,小心地看着窗外。
窗外之人身量修長,似乎坐在躺椅之上,并沒有任何動作。
時寧本想先找到山柰和景黎,确認他們倆的安全。結果一只黑貓一只黑龍,天一黑簡直完美隐身。房間內看了一圈也沒找到這兩只,只好先暫時放棄,況且以他們兩的修為,就算醒了也打不過,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想了下時寧還是決定先用傳音符,用神識通知淩徹,找個最能打的過來,只是傳音符在芥子裏需要翻找,而且手腕處還有引魂鈴,一動就會響。
時寧一只手牢牢握住引魂鈴的鈴铛,避免讓它發出聲音,而後小心翼翼地取出引魂鈴,将其放在被褥之上。而後去翻查芥子找傳音符。
只是時寧沒看到山柰就在床上,剛放下引魂鈴,山柰腳一蹬,就把引魂鈴踹的叮叮響。
這一下不僅把山柰自己吵醒了,也驚動了院子外的人。既然這樣,時寧直接幹脆地想用傳音符喊淩徹,同時喚出聞風藤朝院外襲去。
景黎也沒想到自己半夜變成人形會被時寧發現。不能讓時寧通知其他人,尤其是長老,長老幾乎都見過自己。思及此,景黎隔空奪走了時寧的傳音符。同時身形一閃,躲開了聞風藤,但是聞風藤一向難纏,景黎又以躲避為主,這一下正給了時寧點燃燭火的時間。
燭火照亮了整個随雨院,時寧也終于看清了院外之人的長相。
男人長身玉立,眉飛入鬓,容貌超群,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此刻一只手着聞風藤,眼神中帶着一絲慌亂和局促。
山柰龇牙咧嘴地對着院中,時寧也警惕地看向院中人。
景黎垂下握着藤蔓的手,看向時寧,開口解釋道:“是我。”
“景黎?”聽着熟悉的聲音,時寧不确定地喊道。
景黎點點頭,“是我。”
“你變成人形了?”時寧再次确認道。
“對。”
時寧似乎不太相信,眼神中帶着懷疑,這怎麽突然就變成了人形,猝不及防,毫無征兆。
看着時寧考究的目光,景黎只好變回龍的形态,又再次從龍到人。
時寧和山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畢竟還是第一次看靈獸變成人的形态。時寧更多的則是好奇驚訝震驚,山柰則是羨慕嫉妒恨了。
“為什麽你也可以變成人形了。”山柰不服氣地問道。
景黎想了下,說道:“可能因為我潛心修煉?”
山柰跺跺腳,不開心地回到屋裏。
院中只剩下時寧和景黎二人,對着一條龍和對着一個活生生的男人,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就像現在,時寧沒有辦法像平常一樣喊景黎回房間睡覺。
景黎如今變成人形了,也不可能再向靈獸形态一樣和時寧在同一個房間休息。畢竟嚴格意義來說,他現在是個男人,而不是靈獸。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随雨院确實還有一個偏房,但是長久無人住了,裏面早就落灰了。時寧想着要不要讓景黎先湊合下?
景黎似乎看穿了時寧的心思,“我晚上修煉,不需要休息。”
“在院子裏就可以了。”
時寧哦了一聲,“如果冷,你可以去偏房。”
“我知道。”
“嗯,那早點休息?”時寧轉身說道。
“早些休息。”
但是時寧回到床上卻根本沒有半分睡意,其實大多數修士,晚上都不需要睡覺。更多的都是打坐修煉以當做休息。只是時寧自己在現代養成了習慣。終于時寧決定還是不折磨自己了,還是決定坐起來做些別的事情轉移下注意力。
這種感覺怎麽描述呢,就是養得一只靈獸,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長得極其英俊的男人。
和靈獸相處,時寧可以。
和男人相處,時寧不行。
作者有話說:
變成人形就喪失和老婆在一個房間睡覺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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