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帽子

037

一趟環球之旅回來, 小紅帽的精神面貌高昂了不少, 那是橫看豎看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啊。

但事實是, 小紅帽一回來就接到了院長老頭的警告。

“小紅帽,就剩下五天了。”院長老頭點着日歷說道,“扣掉今天,确切的說, 你只剩下四天了。”

“我知道。”小紅帽的房間裏也有一本和院長老頭手裏一樣的日歷, 對于剩下的時間還有多少,她比誰都清楚。

“你的任務目标怎麽樣了?他還想不想自殺?”院長老頭問道。

“我問了,但是他沒有正面回答過。”小紅帽愣了一下又問道, “院長, 你們查不到嗎?”

“我要是查的到, 幹嘛還問你, 我閑的啊?”院長翻白眼道。

“不是,地府不是可以知道每個人的死亡時間嗎?”小紅帽問道,“我還想問問您呢, 我覺得這二十幾天狼兄還是有一些變化的,您可不可以去地府看看生死簿,看看狼兄的死亡時間有沒有推遲?”

“你倒是想得美, 生死簿的确可以實時反映出每個人的死亡時間,但那是在沒有外力強行幹擾的情況下才能展現出來的。”院長說道, “從輝朗被劃歸為生命誠可貴公司的拯救客戶開始, 他的命數就脫離了生死簿, 在任務期限沒有結束之前, 生死簿上不會再反應他的信息,包括你的。”

“也就是說,我和狼兄五天之後會不會死,誰也不知道?”小紅帽問道。

“是你會不會死,誰也不知道。”院長再次提醒道,“你的後半輩子就在這個男人身上了,好好把握。”

“什麽……什麽後半輩子啊,院長,你這話說的有歧義啊,聽着跟結婚似的。”小紅帽聽了有些不自在起來。

“那是以前,我活着的那個年代,一結婚就是一輩子,所以人們才用後半輩子來形容婚姻。現如今你們結婚離婚就跟玩似的,你們還好意思用後半輩子來形容嗎?”院長訓斥道,“但是任務就不一樣了,沒完成,你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我說後半輩子,有錯嗎?”

“沒錯,沒錯,非常精準。”小紅帽哪敢反駁,看來這個千年老頑固對于時下的婚姻現象很有意見嘛,瞧這火氣大的。

“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走吧。”院長揮手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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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帽正要轉身離開,忽的想起自己答應給院長帶的禮物還沒送給院長呢,于是從包裏翻出來一個精致的包裝盒送到院長的面前。

“這是什麽?”院長眉頭一挑。

“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小紅帽笑道,“謝謝你給我的工作,還有幫我辦的簽證。”

小紅帽是真心感謝院長的,如果不是院長給了她這份工作,她這一個月一定是在病痛的折磨中度過的。小紅帽去過醫院,見過許多和她得了一樣病症的人,也知道那些人在死亡的最後時間裏都變成了怎樣的一副面貌。

一個個骨瘦如柴,面黃肌瘦,滿身的消沉和絕望卻又不甘心死去。明明身體虛弱的連思考都困難的時候,卻又掙紮着活着。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着病友一個一個的離開,直到身體被化療折磨的沒有知覺如同廢人的時候,又哭喊着不如死去。

小紅帽就是不想自己變成那個樣子,所以才會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來到彼岸花。她知道,如果她住院接受治療的話,也許可以再多活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三個月。但是她不想變成那樣,不想在絕望痛苦中死去。如果真的要死,她希望自己走的安靜而祥和。

但是事情的結果好的超乎她的想象,她來了彼岸花,認識了院長老頭,認識了很多病友,認識了狼兄,吃了很多曾經吃不起的東西,去了很多曾經去不了的地方。甚至因為任務的關系,這一個月她如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着,沒有暈倒,沒有吐血,沒有髒器衰敗帶來的劇痛。

這一個月她過的很開心。

“你這是臨別禮物呢?還是入職拍領導馬屁的禮物?”院長老頭看了看禮物問道。

“這就取決于我五天後還活沒活着了。”小紅帽如今也不怎麽避諱生死的話題了。

“沒志氣,滾滾滾……”院長嫌棄的直接轟人。

小紅帽笑笑,心情絲毫不受影響的出去了。

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小紅帽半路遇見了路奶奶。路奶奶年紀已經很大了,據說當初送來彼岸花的時候醫生說肯定活不過半年了,但是路奶奶卻已經在彼岸花生活了一年有餘。

“路奶奶,你在找什麽?”小紅帽趕緊跑過去。

“小紅帽啊。”路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不過記性很好,她記得這個剛剛從國外回來給他們這幫老頭老太帶了糖果的好孩子。雖然如今他們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吃這些東西了,但是有人千裏迢迢的回來,還能記得送你東西,這本身就是一個能夠讓人心情愉悅的溫暖之舉。

“路奶奶,你是在找這個嗎?”小紅帽在路奶奶輪椅不遠處的地方發現一個粉色的貓鈴铛。

“對對,就是這個,我給麗麗買的新鈴铛。”路奶奶笑着點頭。

“喵~~”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大肥貓麗麗在路奶奶的懷裏輕聲的喵了一下。

“我來幫麗麗系上吧。”小紅帽主動說道。

“好,謝謝你啊小紅帽。”

“不客氣。”小紅帽說着就伸手去幫麗麗系鈴铛,只不過這麗麗肥的也太過分了,小紅帽找了好半天才确定了脖子的位置。

“路奶奶,這麗麗多大了?”小紅帽好奇道。

“十五歲了。”路奶奶回道。

“這麽大了啊。”小紅帽詫異道,這在貓裏面也算是高齡了。

“是啊,它也老了,平日裏都不想動了。”

“路奶奶,麗麗是什麽品種的貓啊,它的眼睛好漂亮。”麗麗有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非常漂亮。

“麗麗是一只野貓,非常普通的一只貓。”路奶奶說道,“以前我不愛養貓的,我怕家裏的家具地毯被貓抓壞,所以一直不同意我老伴養貓。我老伴沒辦法,就總是去公園裏喂野貓。後來,我老伴去了,沒過兩天,麗麗就自己從公園裏跑來了我家。”

路奶奶說着伸手揉了揉麗麗的腦袋:“我在我老伴的相機了見過麗麗,認出了它是我老伴的喂過的貓,所以就把它留下了。這一養就是七八年,其實如果不是麗麗一直陪着我,老婆子我估計早就走了。”

“路奶奶。”小紅帽沒想到話題忽然變的這麽傷感起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不好意思啊,這人老了就是喜歡唠叨。”路奶奶笑道。

“沒關系,我挺喜歡聽的,就是您別太傷感了。”小紅帽勸道。

“我沒有傷感,我只是怕自己死了沒人照顧麗麗。哎喲,一想到我死後就沒人給麗麗梳毛了,我就舍不得死啊。這麽想着想着,竟然多活了不少時日呢。”路奶奶頗有些得意的說道。

“看來養貓還能延長壽命呢。”

“是啊,這人啊,有個念想才會想活着,最怕就是沒有牽挂啊。”路奶奶說着說着忽然有些泛起困來。

小紅帽見狀,連忙站起來說道:“路奶奶,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小紅帽把路奶奶送回房間之後,一路琢磨着路奶奶剛才說過的話,然後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小紅帽抱着一大袋貓糧在花園裏喂貓。

“你挑中那只了?”白雪在一旁給小紅帽作參考。

“嗯……”小紅帽看着身前十幾二十只毛色各異的野貓,頓時難于抉擇,“好難選啊。”

“随便挑一只得了。”白雪說道。

“行吧,我來看看哪一只貓比較有富貴相。”小紅帽蹲在地上對着貓群念叨着,“小貓咪,你們要不要表現表現啊,誰主動想去的舉爪啊。我可提醒你們,被姐姐帶去送給狼兄,你以後就再也不是野貓了,而是一只富貴貓。從此一夜暴富,走上貓生的巅峰。”

“你确定狼兄回收嗎?”白雪問道。

“不收我再帶回來呗。”小紅帽毫無壓力的說道。

“……”說好的貓生巅峰呢,你不要以為貓咪聽不懂,就可以随口騙貓。

“就這只吧,你前爪扒拉的最歡快,一定是分外的想去。”小紅帽抱起一只不知品種的小花貓。

小花貓:不,我只是在扒拉食物,我沒有舉爪。

小紅帽找了個紙殼箱子,把小花貓放了進去,又從路奶奶那裏要了一只被麗麗淘汰的貓鈴铛,算是包裝了一下,然後坐車出租車去了狼兄的公寓。

剛剛吃過早餐,看過報紙,思索着小紅帽是不是因為倒時差所以遲到的狼兄,等來了小紅帽的禮物。

乍一聽到禮物的時候,狼兄是有些小開心的,心說,這丫頭還算懂事,不枉費他出人出力帶他去喂鴿子。

但是當他看清楚小紅帽送的禮物是什麽的時候,頓時無語了。

一個紙殼箱子,而且還是裝藥品的紙殼箱子,一看就是從醫院的倉庫裏翻出來的。

一只髒兮兮的小花貓,都不用去看品種就知道是公園裏捉來的野貓。

唯一還算用心的,也就是那個貓鈴铛了,但是目測,是個二手的。

本來狼兄覺得小紅帽在機場貴賓室裏往口袋裏塞糖果,打算回國送人的舉動已經很奇葩了。但是沒想到,人家還能從公園裏直接撿東西來送的。

“你撿的吧?”狼兄直接拆穿。

“對,我們醫院花園裏的。”小紅帽坦蕩的承認了。

得,還是只病貓。

“你送我貓什麽意思?”狼兄問道。

“我想讓你養。”

“什麽?”狼兄眉頭一跳。

“不是,我是說讓你養貓,養貓。”小紅帽解釋道,“我聽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奶奶說,養貓可以讓人長壽。”

“你是對我的病情束手無策了,所以開始往封建迷信上靠攏了?”狼兄嫌棄道。

“你就試試嗎,先養幾天,不行你再還給我呗。”小紅帽要求道。

“一定要養?”

小紅帽可憐兮兮的說道,“狼兄,別人給你看病都是給你開好多藥,我就讓你養個貓,這都不行啊。”

狼兄見小紅帽裝可憐,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卻不知道怎麽總是心軟。

算了算了,一只貓而已,吃不了什麽東西,回頭讓打掃衛生的保姆來處理就是了。

“行吧,那你放着吧。”狼兄妥協。

“那我們今天就去給小貓置辦一些東西吧。”小紅帽早就打算好了,時間不多了,如果想要讓狼兄和小貓的關系親近起來,就必須讓它和小貓産生多一些的交集。

選購貓窩,貓糧,貓玩具,打針吃藥取名字,一樣都不能落下。

“随便。”狼兄無所謂道。

“那你再給它取個名字吧。”小紅帽又說道。

“名字?”狼兄頗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紙殼箱子裏的小野貓,這一瞅,他忽然發現這小貓的眼睛似乎和小紅帽的大眼睛有些神似呢,“就叫帽子吧。”

“帽子?”小紅帽覺得這名字有些古怪。

“你看它團在一起的樣子,是不是很像一頂醜不吧唧帽子。”狼兄心虛道。

“那是它還沒洗澡呢,洗完澡就漂亮了,對吧帽子。”小紅帽接受了狼兄給取的新名字。

狼兄眼神閃了閃,沒有再說話,只是忽然發覺,這小野貓有了名字之後,不知怎麽就忽然可愛了幾分呢?

帽子:鏟屎官,寡人可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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