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光頭也漂亮

052

小紅帽又住院了。

一通檢查之後，頭發花白的老專家拿着檢查報告走了出來, 樊提和狼兄立刻迎了上去。

“範教授, 病人情況怎麽樣？”樊提出聲問道。

“沒有大礙。”範教授推了推眼鏡回答道。

“沒有大礙？她吐了一身的血, 人忽然就昏迷了, 怎麽會沒有大礙？”狼兄氣勢洶洶的追問道。

“輝朗！”樊提喝住狼兄之後又立刻轉頭朝範教授道歉道，“範教授不好意思, 我朋友是太心急了。”

“沒關系, 我從醫這麽多年，什麽家屬沒見過。”範教授好脾氣的擺擺手，笑着朝兩人解釋道，“我說的沒有大礙，指的是和上一次的檢測報告相對比。”

“您是說, 病人的病情沒有加重？”樊提立刻反應過來。

“沒錯。”範教授說道，“病人的各項指标都很穩定，病症并沒有惡化，依然處于平穩狀态。”

“那她為什麽會忽然吐血昏迷？”狼兄問道。

“這是厄尼諾絕症發病的正常情況。”範教授科普道，“厄尼諾絕症的病人發病的時候會出現，吐血，暈眩，手足無力，甚至暫時性失明等等一些列情況, 她的病症又處在晚期, 所以發病的程度也較之其他病人要嚴重一些。”

“所以……她經常會這樣？”狼兄不可置的問道。

“是的。”

“那……她發病的時候, 我應該做些什麽？”

“按照病人現在的狀況, 其實你什麽都不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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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兄不解的看向範教授。

“一般絕症病人到達這個程度，我都會建議病人和病人家屬放棄治療。”範教授說道，“因為這個時候，藥物已經沒有作用了。如果病人再次發病昏倒，你只需要找個地方讓她休息就好了，能醒來她自然就會恢複正常，如果不能，也正常。”

“範教授！”樊提顯然沒想到範教授會說的如此直接。

“小樊啊，你也是學醫的，我說的話你應該都明白。”範教授說道，“這位病人發病的時候其實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這樣只會加重病人的痛苦。”

“但是她的身體還處在一種奇跡的平衡當中。”樊提提醒道。

“你也說了是奇跡了。奇跡這種東西，不是依靠醫療水平可以維持的。”範教授說道。

“我知道了。”狼兄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想小紅帽之所以會選擇住進臨終關懷院而不是住院治療，應該也是不想再經歷發病搶救的痛苦吧，“那她醒過來之後，我應該注意什麽？”

“厄尼諾絕症的患者，即使在不發病的時候，身體的免疫系統也較之常人要差上很多，比如容易過敏，身體的自我修複能力會變差，像常人可能需要一兩天就可以恢複的傷勢，她可能需要三四天才能恢複。還有身體的凝血因子會變少，一旦受傷出血，一定要到醫院包紮止血，她的傷口很難自我止血。還有……”

範教授滔滔不絕的講述着小紅帽身體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每講一個，狼兄就能找到與之相匹配的事件。

比如為什麽同樣在游艇上曬了一天，自己一點事都沒有，而小紅帽卻會曬脫了皮。

比如為什麽大夫明明說最多一周就能修複的傷勢，小紅帽硬生生花了快十天。

比如嚷着自己什麽都能吃的人，吃龍蝦忽然過敏了，根本就不是因為她從前沒有吃過這麽貴的龍蝦，所以不知道。

再比如小紅帽那雙被自己推倒後擦傷的膝蓋，需要熊大用進口的特效藥才能堪堪把血止住。

一切的一切都是只是因為，她生病了。

“活着多好啊，你為什麽要自殺啊？”

“狼兄你看，這個世界多漂亮啊。”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好想談戀愛啊。”

“願望啊不要許的太長遠，這樣實現起來才容易啊。”

以前小紅帽總是挂在嘴邊，而自己不屑一顧的話，狼兄忽然一下就全懂了，不是因為願望許的長遠了不好實現，而是你怕許的太長遠了，自己會等不到，所以才會一天一天的許着願望，因為你只敢期盼，自己明天還能醒過來。

“樊提，我以前和你說我要自殺的時候，你是什麽心情？”範教授交代完病情就離開了，狼兄站在病床前許久，才忽然出聲問道。

“怎麽忽然問這個？”樊提詫異道。

“只是……忽然有些懂了。”狼兄苦笑一聲道。

樊提忽然很不是滋味起來，他和狼兄從小一起長大，輝朗這人從小就優秀，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麽挫折，做什麽都成功，所以他很少難過，也很少開心。他雖然一直生活在人們仰望的地方，但在他的世界裏，生命的曲線是平直的，沒有起伏，死氣沉沉。

後來狼兄忽然得了抑郁症，樊提很擔心，但是并不意外。在狼兄堅持治療了兩年仍舊沒有起色的情況下，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狼兄漠視生死，就像漠視他自己的人生一樣，他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乏味的。

如今狼兄忽然跟他說他好像有些懂了，懂得了悲傷，懂得了失去，懂得了離別。

“知道還是活着好了吧。”樊提故意打趣道，他不想讓氣氛顯得太過沉重。

“是知道……活着的感覺了。”

狼兄這出人意料的回答，讓樊提的心裏更不是滋味了，什麽叫知道活着的感覺了，難道過去那幾十年，你都是一具行屍走肉嗎？

“去洗一洗吧，小紅帽估計還要幾個小時才能醒過來。”樊提指了指狼兄滿是血跡的襯衫。

“嗯。”狼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點了點頭轉身往盥洗室去了。

看了看盥洗室的方向，又看了看病床上昏睡的女孩，樊提無聲的嘆了口氣。

白雪下午的時候接待了好幾波客戶，一直都沒能想起小紅帽來，等忙完了都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正好奇小紅帽怎麽沒給自己打電話彙報後續情況呢，結果自己打電話過去一問，才知道某人又住院了。

這發病發的也太及時了吧，為了表示同情，白雪特地去市中心的法式餐廳打包了一份甜點，打算帶去醫院探病。

只是這個甜點有些麻煩，人家是不單賣的，都是點餐後免費贈送，所以為了得道這份甜點，白雪還特地點了一桌法餐。在工作人員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特別壕無人性的說道：“沒錯，我就要餐後甜點，飯菜你不用做了，直接給我做甜點，打包帶走，錢我照給。”

“女士，您确定？”服務員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确定。”白雪催促道，“不過麻煩您快點。”

“給！”一份心甜可口的餐後甜點忽然出現在白雪面前。

白雪奇怪的擡起頭，才發現一身西裝的秦望之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這麽巧？”

“嗯，我剛剛和人談點事情，就坐在你後面。”秦望之說道。

白雪條件反射的一回頭，發現身後這桌的桌面上，盤子還沒來得及收，顯然是剛剛才吃完，只不過和秦望之談事情的那個人，似乎早已經離開了。

“女士，還點單嗎？”服務員趁機問道。

“呃……”

“不用了，謝謝。”秦望之替白雪回答了服務員。

“那我幫您打包。”服務員還記得白雪要打包的要求，端起白雪面前的甜點去後廚打包去了。

“謝謝啊。”見事已至此，白雪只好道謝。

“不用。”秦望之坐在白雪的對面笑着說道，“你以前可沒這麽奢侈。”

自從和白雪說了重新做回朋友之後，秦望之忽然發現自己有了許多可以和白雪交流和見面的借口。

“其實我也很少這樣的。”白雪尴尬的笑笑。

“你要打包帶走，是要送人嗎？”

“對，我有個朋友她住院了，她喜歡吃這家的甜點，所以我才過來買的。”白雪解釋道。

“這樣啊。”

不一會兒，服務員把打包好的甜點送了過來，白雪拎着打包盒和秦望之一起出了餐廳。

“哪家醫院，我送你過去？”秦望之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了，再見。”白雪揮了揮手，轉身就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忽然，一陣大風刮了起來，白雪的長裙被風吹起，險些走光，白雪急忙伸手壓住了自己的裙擺。

還好，還好，險些走光。

白雪松了口氣，回頭尴尬的瞅了一眼秦望之。

“白雪。”秦望之傻愣愣的看着白雪，表情異常詭異。

“怎……怎麽了？”白雪頓時心虛，難道剛才反應不夠敏捷，還是走光被前男友看見了。

“你的……頭發。”

“！！！”白雪一手按着裙擺，一手去摸頭頂……

假發呢？？？？？？

“我去幫你撿。”秦望之足足愣了五秒才反應過來，光速跑過去把白雪被風吹落的假發撿了起來，細心的整理好才重新送到白雪面前。

“給。”秦望之控制不住的盯着白雪光溜溜的腦袋直瞅。

“看什麽看。”白雪頓時惱羞成怒，狠狠的瞪了一眼秦望之，“我就是光頭也漂亮。”

“呃……”秦望之被白雪那又羞又怒的一眼瞪的怔住了。

“哼！”白雪一把搶過頭發，氣呼呼的轉身跑了，開着車子火速離開餐廳，一路飛馳到樊氏醫院，還在車裏砸了半天方向盤都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真是糗死了，自己光頭的樣子怎麽可以讓秦望之看見，啊啊啊啊啊啊！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我男朋友了，管他呢。

但是還是好糗，好想死啊啊啊啊啊！

而秦望之看着落荒而逃的白雪，足足愣了小半天，才對着空無一人的停車場低聲道：“嗯，你光頭也漂亮。”

就像我曾經想象的一樣。

“你怎麽這麽喜歡吃黑芝麻糊啊。”秦望之對于自己女朋友每天一碗黑芝麻糊的執着很是奇怪。

“因為黑芝麻糊養頭發啊。”白雪回答道。

“你的頭發已經很好看了。”秦望之摸了摸白雪綢緞一般的黑發。

“我怕它會掉啊，我每次洗頭發掉好大一把呢。”

“掉了還會長的。”

“我怕我會掉成光頭。”

“不會的，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呢。”秦望之對于白雪的杞人憂天有些哭笑不得。

“那要是萬一我掉成光頭了呢？”白雪問道，“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不會的。”

“萬一嘛，你想象一下，我變成光頭會是什麽樣子？”白雪逼着秦望之想象着。

“嗯……”秦望之為難的皺起了眉頭，“你光頭的樣子啊……”

“啊，不管了，我光頭一定也很漂亮。”白雪不等秦望之回答自己就先下了定論。

“是，你光頭也漂亮。”秦望之無奈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