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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愛，只有自己知道；但能不能愛，所有人都知道。

——卓言《言心》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是周末。寝室裏陸續回來人的時候，兩人早就從床上爬起，各忙各的去了，就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要不是脖子因為自己僵硬得睡了一夜還在隐隐作痛，甚至就連卓言自己也會以為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因為，楊喻的表現特別正常，以至于卓言都覺得昨晚的所有事都是錯覺。

在那晚之後，卓言的生活再度回歸到了一個人的無聊，不過也因為不再經常耍單幫，而得到了更多和寝室中同學相處的時間。因為沒去找錢欣然，所以卓言能感覺得到兩人的距離就這麽拉開了，本來就交集不多的兩人，因為一個的扭捏，另一個的刻意躲避，終于完全斷了聯系。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同在一個寝室的女生興起了‘侍寝’風。這時，也恰逢卓言在寝室中的人氣漸升。一天的晚自習結束了之後，大家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嘻嘻哈哈的打鬧着。而卓言則一直抿着唇跟在衆人的身後沒有搭話。一個寝室的同學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起，大家也就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調笑起來。寝室裏除了楊喻和卓言，剩下的李蘭和孟玲還有胡珊整天混跡在一起，三人在莫名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沒人可以輕易插*入的小圈子，剩下的關寅、黃念遲、展茹、張翌晨、還有車阜新則都屬于豪放型人物，在她們眼裏瘋和鬧才是人的本性，小姑娘家家的矜持什麽的都是浮雲。李蘭等三人雖是跟卓言等七人走在一起，卻是話題分開唠，互不幹擾。

“哎，真沒勁，一個晚自習我都在看借來的雜志，無聊死了。”展茹壓根就沒打算回寝室還學習，所以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拿，甩了甩長長的校服袖子開口道。

“嘿嘿，我從王羽奇那兒借的《泡沫之夏》，看了一晚自習，也才看了沒幾頁，不過……反正無聊，慢慢看呗。”關寅拍拍手裏的厚厚的《泡沫之夏》的書皮，抻了個懶腰。

“卓言，你晚上回寝室幹嘛？”楊喻見大家聊得起勁，而卓言一直沒吭聲，于是扭頭問卓言道。

“啊？？呃……可能洗頭發吧……”。卓言胳膊下夾了本語文書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好平常的問題啊，真的都不提那晚的事了麽？于是微微側頭偷瞄了一眼楊喻的表情。很平常的樣子，微微彎着嘴角，還是那副老好人的樣子哎，呃……好吧，我又多想了。然後，接着低頭走路。

“晚上洗頭發沒事，但是千萬不要不等幹就睡覺，會頭疼的。”楊喻向前走着，又是一番大姐姐口氣冒了出來。

“哦……我會等幹了睡的。”卓言踢走一塊小石子，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這才對，乖啦。”楊喻笑起來，擡手揉了揉卓言的頭頂。

卓言卻被摸的心底一顫，不自覺的想起了那晚的吻。幹……幹幹嘛摸我？？我是你家的寵物麽？等到楊喻摸完，故意往側面偷偷挪了兩步。心還跳得有些快，見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足夠遠，卓言才松了口氣。

而這時，前面走着的黃念遲不知為什麽突然跑到卓言身邊摟住了卓言的胳膊晃道：“卓言，今晚我上你床睡哦，好嗎？好的。”一秒都沒等被她的話搞得突然癡呆的卓言的反應，完全自己演着獨角戲，強悍的單方面敲定了這個提議。說完沖着前面的張翌晨喊：“喂，你今晚就和展茹睡吧！我找到床*伴喽！”見前面同樣被展茹摟着胳膊不放的張翌晨回頭，黃念遲還故意舉起了卓言的手，炫耀似的擺了擺。

張翌晨見展茹和黃念遲玩得叫一個開心，懶得陪她倆胡鬧，于是轉回頭，向後面揮了揮手，意思是，随便随便。

她們倒是随便了，可這叫完全充當了炮灰角色的卓言情何以堪哪！！

黃念遲一直黏着卓言往寝室走，卓言在回過神的時候下意識的往楊喻那邊瞟了瞟，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走到了前邊去了，步伐比剛剛快了不少，沒看到她的表情，卓言有些……失望？也不是……這種感覺怎麽說呢。說不準，算了，不想了。

回到了寝室，大家都回自己的床收拾東西洗漱，卓言見黃念遲乖乖的去洗漱了，于是也松了口氣，自己拿着手巾臉盆等用具去洗頭發了。

擦着頭發走回來的時候，不經意的往自己床上一瞄，吓得差點兒把自己的盆都扔了……

那個黃念遲居然正穿着睡衣趴在自己的床上玩着魔方，俨然一副‘我就是要喧賓奪主’的模樣，姿勢很潇灑，态度很嚣張！

卓言以前的床鋪是上鋪，後來換了寝室就搬到了下鋪住了。所以黃念遲在看到卓言後，非常熱情的叫着卓言道：“哎，卓言，過來啊！洗完頭發啦？嘿嘿，你看這魔方接下來怎麽組？”說着，就把魔方扔進了正往床邊走過去的卓言懷裏，然後坐起身在卓言床上拍了拍，露出一副很向往的樣子道：“下鋪還真不錯啊，我從住進來之後就沒住過下鋪，一直都是上鋪來着，不過我媽說，上鋪也挺好，床邊不易髒。”

“誰說的！！”這時卓言斜上鋪的張翌晨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床邊，馬上有一股灰塵升騰了起來。

“張翌晨！！你找死麽？你是在挑戰本小姐的底線麽？？”黃念遲見張翌晨故意拆自己的臺，馬上顯露出了自己最具有潑婦底蘊的一面，穿了拖鞋就要往張翌晨的床上爬。

床上的張翌晨見黃念遲都奔上來了，還嘴硬不服輸的揮舞着自己手中臨時卷起的書來當‘武器’。

“你來啊，你來啊，我讓你上來才怪！！嗬！！”

“你……張翌晨……你別以為我不敢上去哈！我上去你就廢了！！”黃念遲一邊叫着，一邊在手邊找着趁手的‘武器’，尋覓兩圈，終于在卓言的床頭邊發現了最具有‘攻擊性’的武器——掃帚！

“張翌晨！你給我下來，咱們倆一決雌母！！”黃念遲不顧掃帚上時不時向下掉的灰塵，舉着掃帚在張翌晨的床下跳腳比劃着。

這下張翌晨沒法反擊只能占着口頭上的便宜道：“黃念遲你這個瘋子！潑婦！哎呀，我的床。”

見張翌晨終于吃了癟，黃念遲也得意了，收回了手，原地掐腰笑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休戰！皇上要就寝了……”這時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已經在張翌晨床上了的展茹一把摟過還要跟黃念遲對峙的張翌晨，先舉了白旗道。

張翌晨被展茹摟進懷裏，說不出話，這才消停下來。

而床下的黃念遲見展茹一副炫耀的樣子，也急了，返身一屁股坐到了正在床邊無奈的擺弄着手裏魔方的卓言身上，順勢摟住卓言的脖子擡眼看着上鋪的展茹道：“嘁，你以為我們不是麽？卓言！我們睡覺！春*宵一刻值千金！！”後面的話雖是對着卓言說的，但眼睛卻一直沒離過展茹，直到看到展茹冷笑一聲和張翌晨一起倒下身去，她才一下洩了氣，癱到了卓言的身上。

黃念遲這邊跟展茹和張翌晨鬥得起勁，完全沒顧慮到一旁一直被她當提線木偶一樣擺弄的卓言同學的感覺。黃念遲的‘春*宵’二字一出口，立馬刺激得卓言心裏一突。

我……我我我……我聽到了什麽？？？？？

春*宵！！！！！！！！？？？開開開……開什麽玩笑！！！！？卓言立時被黃念遲給‘禍害’得半石化了。而且……她她她她……居然坐在我身上！！！卓言恍惚間看到了自己心髒上萬馬奔騰的景象。這一次……根本不像楊喻那次一樣，還能含蓄的進展，這一次，事情完全朝自己摸不清的方向發展去了。卓言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亂了。

這邊的‘激戰’終于結束了，黃念遲才慢騰騰的從卓言身上站了起來，一下撲倒在了卓言的床上，拿臉在床單上蹭了蹭含糊道：“好累……好困，我要進被窩……”說着也不管卓言的反應，直接甩掉腳上的拖鞋，拽過床尾的被子，利落的鑽進了卓言的被窩。

“……”卓言呆呆的看着自己白白的被子拱起的那一團，發了很久的呆，腦袋完全放空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直到向着床裏睡的黃念遲揉了揉眼睛翻過身迷糊的問：“卓言，幹嘛呢？還不睡覺？”

“睡……睡……這就睡。”說着卓言把手裏的魔方放到了床邊的桌子上，站在床邊脫着自己的外衣。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思維不往歪的方向想去，心無旁骛的鑽進了被窩。

睡覺，睡覺，睡覺。呃……？？？？

就在卓言在心裏努力念着睡覺兩個字的時候，感覺到她進了被窩的黃念遲仿佛理所當然般的黏上了卓言，卓言只感覺到兩人間的空隙唰地一瞬間從有到了無，一小股溫和的風從兩人的縫隙處擠了上來，然後……脖子上一緊，多了一只胳膊出來。

咦……咦？？？？？？？？？？？？！！！！！！！！！！！

為什麽……又是這種沒有理由的情況！！！！！！

失了眠

我看不懂任何人的心，除非你堅定的告訴我，你，喜歡我。我就把自己毫無保留的給你，永不後悔。

——卓言《言心》

就在卓言僵硬得完全不能思考的時候，寝室的燈同時滅了。看來已經十一點了，到了熄燈的時間。

而此時的卓言，腦子裏哪裏還有什麽見鬼的熄不熄燈！黃念遲整個貼上了她啊混蛋！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還伴着若有若無的熱氣不斷吹到自己的臉側。卓言覺得身上麻了一半，身體中起了奇怪的反應。黃念遲身上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給她，讓她無法思考。

睜着眼睛盯着面前無邊無際的黑暗，一分的睡意都沒有，雖然跟往常一樣躺在自己的床上，但是這次，身上可是攀了一個活物啊！而這活物還是女生這不是要卓言老命麽！！

卓言直挺挺的僵在床上，連指尖都沒敢動一下，因為黃念遲用一只胳膊摟住了她的脖子，兩人的距離無限貼近……不！根本就是蒼蠅都飛不進去的毫無距離啊混蛋！！！

卓言血脈噴張的睜着眼睛，自己玩瞪眼睛玩了半天，終于眼睛開始酸疼，克制着自己閉上了，眼前卻忽然出現了那天在王珂寝室門前看到的那一幕。

王珂壓在譚雅多的身上，兩個人的距離不斷縮小、縮小，直到……

“STOP！！！！！！！”忽地睜開眼，卓言心跳跳得飛快，明明呼吸很急促了，卻又不敢用力呼吸，害怕弄醒黃念遲。可……整個人變得越來越奇怪，簡直像是無法控制自己一樣，卓言慢慢扭過了頭。黑暗中，眼睛已經适應了，但是存在于黑暗中的人就算是距離只有這麽一點點也看不清臉，只能看個輪廓。卓言保持着這個姿勢眨了眨眼，然後慢慢扭過脖子。

閉眼，心中默念：我是一只羊……呃不對……一只山羊跳過去，兩只山羊跑過來……十五只山羊……啊！卓言的入睡咒語徹底被打斷，眼睛下瞄，默默感受了下，沒錯，黃念遲的手已經落到了自己的胸前。雖然面前被占領的領地還平平的，什麽料都沒有，但是……這氣氛好詭異啊有木有！！黃念遲你是要幹什麽！！今天難道是我被詛咒‘被吃豆腐’日麽！！

好在因為黃念遲的胳膊下移，卓言整個人已經脫離了黃念遲的鉗制，她默默的翻了個身……GOOD JOB！兩人之間的無距離瞬間被破壞，但是不夠，這不是卓言要的最好效果，再翻九十度！好的，安全距離制造完畢！！

趴在床邊深呼吸了兩口氣，然後才發現，三分之一的身子已經在床的外面騰空了。默默的爬回去幾毫米，又一次在黑暗中盯着眼前霸占着自己的床的黑色輪廓，為什麽有種凄涼感在默默的衍生呢？

然後，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書上描寫的、電影中上演的、生活中直播的那些接吻場面，趴起一些身子，用右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唔，軟軟的，那麽接吻應該是件很美好的事吧？想到這裏，又默默的爬回去幾厘米，這次黑暗中的輪廓清晰了一些，黃念遲的長馬尾并沒有解開，因為側睡倒也沒什麽影響。卓言側耳聽了聽……嗯，是很均勻的呼吸聲，那麽就證明她還在睡咯？

于是，腦袋又探進一些。這次在黑暗中看清了一些黃念遲的臉。黃念遲皮膚算得上白皙，而且沒長這個年紀很常見的青春痘，總的來說，是很清爽、幹淨、清秀的一個女孩兒。這些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某些不安分的悶騷小孩兒卻控制不住的将自己的目光固定在了黃念遲的嘴唇上。

腦子裏一直有兩個意念在掐架。

“嘴唇是軟軟的哦，接吻感覺應該很好，像是吃棉花糖那樣？？”這是一個黃色的小人兒。

“你個變态！難道你要在人家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人家初吻偷走麽！！！”白色的很善良。

“可是……親一下沒什麽的吧？？？初吻而已，況且……我也是初吻啊……”黃色小人兒有着獨特的一套卓氏歪理。

“你敢！我就……我就敢……瞧不起你！！”白色的沒什麽攻擊力，言語什麽的好無力。

“唉……其實我以前也是個清清純純的好孩紙呢……”黃色開始極力挽救自己的形象。

“唔呃……鬼才信。”白色猛吐。

“可是為什麽現在好抑制不住自己的沖動！！”雙手捧心。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一秒四次的卓言的心跳，以及因為身體的沖動感作祟而紅了起來的臉蛋兒。

“可以的吧？？”卓言心中獨白，臉不自覺的向着黃念遲的方向靠過去、靠過去……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升級版一秒六次的心跳聲鼓噪得厲害。

繼續靠過去……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一秒十次！！！！

“啊！我不行了！！！！！”內心狂喊，距離停留在五厘米。眼神完全釘在了黃念遲的臉上上下逡巡。

看眼眼睛，看眼嘴唇，再看眼眼睛，再看眼嘴唇。咽口唾沫，脖子已經硬了……卻還是低不下頭去，五厘米的距離暫停成了永恒……

啊！！下不去口！！！迅速扭過頭趴在枕邊。黑暗中的眼睛還像是小燈泡一樣閃亮亮。

撓撓頭發，哎？怎麽還有點兒潮？啊，忘了聽楊喻的話。沒等頭發幹就上床了……

都怪黃念遲！！黃念遲黃念遲黃念遲……啊！！！還是睡不着！！頭疼……

如果此時這床上只有卓言一個人，她還可以抱着被子滾來滾去來消遣一下自己，但是！！！一切都是因為黃念遲啊黃念遲！！！卓言只能默默的咬着牙關，聽着其他人床上鬧鐘的滴答聲，不斷地給自己進行催眠。

我現在睡了。我現在睡得很香。還打了呼嚕。

然後……一片靜悄悄。

天哪！！來個人吧……鬼也成！！殺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失眠啊！！卓言咬着牙，恨得咯吱咯吱。

……

然後第二天。

黃念遲醒來是因為寝室中李蘭的鬧鐘又響了，而那個定了鬧鐘的人依然睡的好像死豬一樣。黃念遲從被子中坐起，發現卓言趴在床的另一側，還在靜悄悄的睡着，而寝室中的人已經被李蘭的鬧鐘吵醒了大半。

卓言睜開眼的時候覺得窗外的陽光好刺眼，眼睛疼的像是犯了眼疾。

“醒了？起床啊，洗漱去。”聲音從卓言的後背上方傳來。

卓言翻了小半個身子，轉過頭去。黃念遲正歪坐在被子中看着她，見她看過來，笑了笑。早晨的陽光有一部分照到了她的身上，裝點的恰到好處。

卓言的心髒似乎被一箭刺中，這個場景要不要這麽溫馨有愛啊！！！

卓言心裏下意識的叫嚣：“我沒有喜歡她！！沒有！！”

然後揉了揉眼睛，酸疼，身上也是。艱難的爬起來，腿邊接觸到溫暖的黃念遲的腿，卓言的心再次受擊。愣愣的低頭看了看，原來就算是跟人簡單的肢體相觸也會有這樣的溫暖。

黃念遲見卓言不知為什麽整個當機，拍拍她，迅速的爬出了她的被窩道：“不洗漱麽？你這是COS什麽呢？雕像麽？？讓下啦，我要洗漱去了。”說着沒管依然一臉呆相的卓言，從她的身前擠着下了床。

一整天，卓言都一直心不在焉。甚至就連體育課時，都刻意避開了五班的方向。楊喻她們聚在一起坐在水泥臺旁聊天，卓言被拉着坐在一旁，當個十分負責的聽衆。但是好死不死的是，黃念遲就坐在卓言的斜前方與楊喻坐在一起。

卓言除了低頭看已經枯黃了很多的小草就是擡頭看對面兩個把自己搞到瘋的女生。

卓言強迫自己低着頭，可是偶爾一擡頭，就剛巧對上了楊喻看過來笑意盈盈的眼睛。卓言趕忙擠出絲幾不可見的笑容然後再次低下頭去，但是卻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晚的事兒。

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喜歡？暧昧？什麽和什麽！！！

女生什麽的，是世界上最難懂的生物！！可惡啊！！明明我也是女生的！！可是……還是搞不懂啊！！

這時耳邊卻響起了黃念遲的聲音，她在給大家講笑話。

卓言又沒控制住自己的眼睛，擡起頭看過去，是一張笑得很開朗的臉，有着這個年紀小女生的可愛，笑起來嘴角還會有個若隐若現的酒窩。卓言的眼神又釘在了黃念遲的臉上，連自己都沒發覺盯了多長時間，直到黃念遲講完，發覺有個木木的家夥不僅始終沒笑，還好像定格了一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發呆。

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揮了揮：“喂～回魂了……”拉長音對着化身癡呆的卓言道。

“呃……咳咳，我去下廁所。”卓言回過神紅了臉趕忙找理由起身逃離現場。

去廁所的路上卓言一臉陰郁，搞什麽！！啊！！不想了！！反正想也是沒有結果！不滿的踢着甬路上的小石子，結果正好踢到了一個人的腳邊，剛想擡頭說聲抱歉，就發現眼前這人居然是白素。

“啊，對……”擡頭剛要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一瞬間心中打翻了所有的調味瓶，什麽感覺都有，卓言知道自己的臉肯定變了無數個顏色，最終定格在了——蒼白。

“卓言？？呵呵……幹嘛去？”白素還是穿着那身仿佛量身定做般合體的校服，一雙白色的帆布鞋，簡單的馬尾，幹淨得像是小清新畫卷中走出來的人物，笑容綻放開像是微微的春風吹來了一樣溫暖。

連對話都是這麽清新，讓人生不出一絲邪念來。

“呃……我……那個……廁所……體育課。”語無倫次得讓卓言想把自己的舌頭切下來剁碎。

“哦對，你們也是體育課吧，怪不得，我剛剛好像還看見你了。”白素把手背在身後，上身微微前傾，回憶道。

然後，這時有她們班的女生在不遠處揮手叫她回去，好像要玩什麽游戲了。

“好的，馬上來。”白素喊着答道。

然後沖卓言露了個歉意的笑容道：“我得回去了，下次聊哦。”說着就跑開了。

卓言眼神随着白素的身影追過去，白素跑了一半，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停在原地回身笑着大力的沖卓言揮了揮手，一手放在嘴邊又重複了一遍：“下次聊，拜拜。”然後心滿意足的轉身跑向了自己的同學。

卓言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白素一系列的動作，然後背影慢慢消失在了人群中。

仿佛慢動作般緩緩擡手摸了摸自己心髒的位置，嗯，還疼着，還活着，還喜歡着。嘴角拼命牽出絲微笑，自嘲的嗤笑了一聲，随後轉身擡頭。

咦？奇怪……眼前怎麽模糊了？臉上癢癢的，糟糕……

反應過來自己即将要丢臉，卓言鑽進了一旁沒人的小路。

眼淚什麽的，不想被別人看到，不論何時。

升了級

誰說愛情抗不過時間的考驗，其實那只是人們愛的不堅定時找的借口罷了。

——卓言《言心》

時間嘩啦啦的溜過去，卓言也在一天天的改變着自己，将自己往這個時常冷漠偶爾溫情的世界裏塞去——總要學着适應環境，如果你改變不了它。

跟寝室中同學的關系已經處得很好了，至少在卓言看來是這樣。跟以前那種見了面之後不想說話恨不得将彼此打回到陌生人的狀态相比當然是要好得多了。

在‘侍寝’風沒過的那段日子，黃念遲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的跟卓言睡在同一張床上了，而卓言也由最初的戰戰兢兢、徹夜失眠被迫苦練到了就算是黃念遲把她自己整個壓在卓言的身上，卓言也能睡得着的地步。其實真實情況倒是并沒有那麽誇張。只是最令卓言感到奇怪的就是黃念遲的八爪魚功力和習慣到底是怎麽養成的。在黃念遲乖巧的選擇回到自己床上睡的那天，卓言有在黃念遲睡後觀察她的睡姿，是很中規中矩的平躺式，并沒有像卓言想象的那樣，整個人纏在卷成一長條的被子上，而且第二天早晨的時候也還是那個姿勢醒來。

也就是說，她只有在和卓言睡的時候會變身八爪魚。卓言當然想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因為她的悶*騷性格，沒有問過黃念遲。以此時卓言的性格養成來看，她就該是這樣——就算心裏揣着一百個問號也不會問你一個字。

兩人在一起睡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寝室裏的人以前偶爾也會開玩笑說，黃念遲你是不是看上卓言了啊？

每當這個時候，黃念遲就迅速跑到卓言身邊，踮起腳摟住卓言的脖子，将自己半吊在卓言的身上笑着答，你說的沒錯啊，我就是看上她了，看這小孩兒長得白白淨淨的多招人稀罕！

而每次黃念遲說出這樣的話，總能讓平靜淡定的卓言不可控制的面紅耳赤起來。

調笑的同學因為卓言的寡言和害羞都暧昧的笑。最初這樣，每次都能收獲到卓言的大紅臉，但是次數一多，臉皮兒薄薄的卓言也練就了一張水泥臉。一見黃念遲要黏上來，就快速的躲開。面對吹鼻子瞪眼睛的黃念遲時就露出無辜的表情。就像是躲着大灰狼的小白兔一樣無辜的理所當然。黏不上卓言的黃念遲就會跟周圍人裝委屈，指着卓言逃跑的背影跳腳，你們看看她這個沒良心的，時間一長就想把我甩了。

由于以上原因導致黃念遲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候就是晚上回到寝室的時候。她想怎麽做黃世仁都成，卓言就那一張床，不管跑出多遠。最後還得乖乖的躺回她身邊演‘樹幹’，被她這條‘樹藤’緊緊的纏住。

‘侍寝風’最興盛的時候，她們還玩過三人睡一張床。只不過半夜時，睡在最裏面的黃念遲被擠得實在睡不着，沒辦法最後回了自己床。關寅因為睡在最外面，卓言怕她掉下去，所以一整晚都抱着她的腰，倒是被保護的最好。可是讓卓言不習慣的是，關寅很瘦，抱在懷裏像是抱了一具活的人體骨骼标本，硌得卓言難受。黃念遲就不一樣，她身上還算有些肉，所以緊貼着卓言的時候，也不會讓她感覺很難受。特別是……一直跟卓言的胳膊緊密接觸的某些部位，很有料（……）。恐怕在這個年紀的女生中都可以排得上號吧，特別是跟卓言這個搓衣板平胸妹子相比，更是讓人感動到想要流淚。

所以每晚兩人在床上剛一接觸時，都會刺激得卓言身體裏漾起止不住的悸動，繼而臉紅心跳好一會兒。直到熄燈之後才會逐漸平息下來。而在之後的同床日中，卓言再也沒幹過那晚糾結得要死的蠢事兒。她總算是想清楚了一件事，初吻對她來說可能沒什麽，但是在別的小女生心裏應該還算是大事的吧。再說，那樣偷親的話，只能破壞接吻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值吧？所以……安心的睡才是正事兒。

時間打馬而過，很快，卓言升了初三，同時也接了個很好的差事——在初三的開學典禮上獻唱一首。

卓言本來就不會很好的拒絕別人，而且她不喜歡看到別人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露出的失望的表情。所以，在同學們推舉她去表演的時候，她只是心裏特別震驚，倒也沒反駁。

于是，在将近半個月的彩排之後，卓言上臺了。她唱的是那個時候還沒火起來的周筆暢的《筆記》。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那是卓言第一次登上那麽大的舞臺，臺下的觀衆是整個學校的學生和老師，前排還有校長和主任，後來聽說有上千人。卓言沒有刻意的去感覺，也知道自己的腿發抖了，雖然幅度很小。但是因為舞臺上的燈光打得很亮，所以卓言看不到臺下觀衆的表情，只能聽到她們偶爾很給面子的掌聲，讓卓言慢慢将臨陣脫逃的心扔到了腦後。她越來越放得開了，表演得還很成功。

也是在那之後，歌火了，卓言人也火了。身邊要跟卓言親近的人越來越多，但卓言卻感覺自己漸漸沒有了安全感。很多人圍在自己身邊叽叽喳喳，但是說的什麽，是誰說的，卓言都還沒弄清，就要被迫的跟着大家哈哈的笑起來，雖然卓言并沒有覺得什麽好笑。而且，因為一些無關的人的出現，原本跟自己慢慢建立起來了很親近的關系的朋友又被這些無關人給隔離了開來。因為自己的時間已經分給了很多簡直不能算作朋友的朋友。

卓言發覺自己又回到了一個人的境地時，是在一個假期。大家像是約定好的一樣，都回了家，沒人告訴自己，也沒人問過自己。卓言在操場上繞圈的時候，還在納悶的想：明明一個兩個都喜歡栖在自己身邊家長裏短的，為什麽現在只剩下了我自己？

為了弄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只剩了一個人，卓言在原地緩緩的轉了個圈，果然……只有夏日的青草綠樹和只有自己的整個操場。卓言慢慢仰起頭閉了眼，好安靜，好空曠，好……凄涼。

卓言嗤的自嘲般的笑了一聲，操場那麽空曠，連聊以自慰的回聲都聽不到。

誰……誰都好，來個人把我領走吧……一個人……好難過。

夕陽慢慢落下去，拉長了卓言一個人的孤單。

……

上了初三之後，就像是将九年的書全部都背在了身上，背後一座大山壓着，又怎麽直起身來走路？在爸媽面前因為成績低頭，在老師面前因為成績低頭，在同學面前因為成績低頭，最後，在自己的面前，也要因為成績而向以前那個以為可以一直高傲下去的自己低頭。

一直低頭，低到塵埃裏。一直到——再也擡不起來。這是中國重壓教育的核心，最好能把所有帶感情的器官都換掉，換上聽人擺布的電子儀器，然後……就世界大同了……

卓言坐在教室裏，手托腮幫盯着黑板前口若懸河的老師，一臉迷茫。估計身邊的同學也都和自己差不多，要不然，老師也不可能最後猛地一拍桌道：“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一次次的講麽？？？”眼神裏包含着被愚弄的不屑和憤怒。

其實卓言內心裏也住着一個暴躁哥，早就耐不住那股火的咆哮了：那些符號明明是數學裏的，還來物理書裏湊你妹的熱鬧啊！不知道哥數學從小就不好麽！！沒聽說過根不正苗不正長出的果子歪歪腚麽！！！！證明！證明！求解求解！！！趕緊把姐找到再給她配個妹最後天下大同好麽！！！！！

……

不管怎麽樣，已經有多事的同學在黑板的右上角畫上‘中考倒計時’牌了，回到寝室的時候也聽不到那麽多瘋鬧的聲音了。最重要的是，‘侍寝風’早已刮過了，黃念遲再也沒到卓言的床上睡過。

卓言晚上洗完頭回來的時候，只會看到滿屋子的空床。因為大家都跑到被臨時用作自習室的食堂去複習了。卓言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床，手不停的擦着頭發，眼睛不住的四處瞄，看看這張床，再看看那張床，最後轉來轉去，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頭發擦得越來越幹，可是始終沒人回來。終于……卓言心慌起來。套上外套，抓了抓還有些潮的頭發，拿起床上的數學練習冊去了自習室。

卓言去的時候，自習室已經坐了很多人了。卓言大略一掃，發現了自己寝室的那一小幫。大家沒有坐在一起，估計是怕互相打擾。卓言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坐了下來，特意看了看黃念遲的背影和楊喻的正臉。因為方向不同，卓言可以清楚的看到楊喻的表情，她的手不停的在書本上寫着什麽表情嚴肅。

而黃念遲，則不停的晃頭，後來卓言才看明白，她是在對答案，估計是沒弄明白，整個人顯得很暴躁。

自習室裏很安靜，只聽得到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