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相合

水到渠成,幹柴烈火。

那是一支小巧的白玉簪子,确實不值錢,在夏梁郡這樣的小地方,也随處可見。莊白卻鄭重的接過,放在手中輕輕摩挲。

許暮舟又指着他無名指上的草環,抑揚頓挫道:“這個呢,是我從一個地方聽說來的風俗。一對愛侶成婚之前,要以一個指環做為信物。”

“套上指環之後,便是鎖住了彼此的一生。可是夏梁郡沒有打造這種首飾的,就只好我自己做一個。”

“我讓阿鳶準備了好幾根狗尾巴草,練習了好幾次,今日這個,編得最成功。”

許暮舟的眼睛漂亮,但出乎莊白意料的是,當許暮舟的眼睛充滿專注的柔情時,更是攝人心魄的好看。

莊白感覺自己陷進去了,輕拿輕放的将那支玉簪揣進懷裏,“許少爺這是在求親嗎?想我做你相公?先說好,東西送出去就不能往回收了。”

“以後你要我也不會給的。”

許暮舟從後面輕輕抱住莊白,雙手摟住人勁瘦的腰,調笑:“我知道啊,你是小氣鬼,拿走的東西,哪裏可能還回來呢?”

莊白反身勾住許暮舟的脖頸,讓人的臉靠近自己,兩個人鼻尖貼着鼻尖,他似乎坦然的認下了「小氣鬼」這個稱呼,只是問許暮舟道:

“那,許少爺,是願意跟我生小娃娃了?”上揚的語調,帶着幾分可愛的挑釁。

許暮舟故作沉思,“只要你是真的願意,生一屋子,我應該..也能養得起。”

許暮舟其實不喜歡小孩子,但也談不上讨厭。他認真思考過,莊白那麽執着于生個娃娃,那麽讓他跟別人生,如不跟自己生。

“此話當真?八尺男兒,說話算話,不許狡賴。”

許暮舟聳聳肩,意思是,你看我什麽時候狡賴過。

莊白捧住他的臉,狠狠在臉蛋上嘬了一下:“你這細皮嫩肉的,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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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話說開了,許暮舟的回應,便也比之前熱情得多:

“只是想這麽做麽?”

莊白被許暮舟含蓄又直白的言外之意撥動了一下心弦,死死勾着人的脖頸,腳步往身後的吊床挪去。

許暮舟由着莊白移動。臨近吊床邊時,也不知有意無意,兩個人的足底磕絆了一下,就那麽糾纏着,雙雙摔了進去。

“吊床,躺椅。”莊白仰面朝天,手指勾卷着許暮舟垂落下來的發絲,聲音低的只夠兩個人聽見:“許少爺那麽聰明,這些,不會是你故意準備的吧?”

“那不如..就地..正好山川草木做個見證。”

“而且這山頭也寂靜,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的。”

這種話,确實也只有莊白說得出來。許暮舟時常覺得莊白身上帶着一股獸般的野性,他分明知道很多話不得體,但他就是要說。

也許,很多事,也明知不能做,但他就是敢做。

許暮舟拿他沒什麽辦法,只好把人攬進懷裏,彼此枕着對方一起一伏的呼吸,溫存了好一會兒。

那麽狹窄的一張小吊床,也非得緊緊貼在一起才好。

不過當天晚上,他們就把山頭上未盡的事,在許暮舟的卧房裏,認認真真的補上了。

水到渠成,幹柴烈火。不知道一晚上折騰了多久,總之翌日清晨,兩個人都起晚了。

莊白是不睡懶覺的,許暮舟多年來也習慣早起,阿鳶每天會準時準點的給他把早膳端來。

但是那一日,小孩兒遲遲等不到人,只能涼了的飯食拿去熱,熱好的卻又放涼。

等他家少爺和莊公子一起從卧房裏出來時,都可以直接用午飯了。

随即阿鳶發現,這兩個人皆是臉色紅潤、春光滿面,看來,那一刻值千金的春宵的确養人。

許暮舟和莊白這事兒,算是定下了,整個許宅都為此歡欣不已,卻也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消息,說是許三公子許軒陽,在被運送回京城的途中,跳崖了。

在許暮舟拆穿許軒陽種種陰謀的第二天,許宅一衆家丁便将許軒陽送上了公堂。

但張縣令不好審訊定罪,只能跟劉成口供對了對,然後把人和供狀一同送往京城。

可是誰知,許是想到自己此番已是身敗名裂,即便回到京城,也是落得個永遠擡不起頭的下場,而許軒陽心氣又高,就在返京途中,路過山野斷崖之時,随意尋了借口下馬車。

繼而縱身一躍,從那山頭跳了下去。

那山崖太高,官差無法深入探尋,駐紮等了兩天,周遭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雖然沒見到屍體,但大抵也是屍骨無存了。

只能傳信回京城,向許家報喪。

聽聞許軒陽的母親賀氏,自此便重病在床,起不了身。而父親許煥,亦如一夜之間蒼老十歲,白發叢生。

還好家裏有老爺子撐着,許自山大病初愈,寶刀未老,兒子一蹶不振,他便将所有生意,一手握起。

不過,這個消息對于京城的許家,或是晴天霹靂,但于夏梁郡的許宅而言,便只是風輕雲淡的一件過耳之事罷了。

他們現在要忙着準備家主和莊公子的喜事,這才是重中之重。

紅花會留給許暮舟的時間不多,轉眼已經過去五天了,他要在接下來的五日裏跟莊白把親成了。

因而許暮舟看了好多方案,自己也試拟了幾個,宗叔甚至把夏梁郡的一幹民間風俗全搬了出來,恨不能讓家主體驗個遍。

許暮舟比較務實,“咱們時間少,走不了那麽多的過場,還是小辦一場,一切從簡吧。”

他想來想去,豐盛的酒宴是擺不了了,采買一些必需品,他和莊白正兒八經穿一次喜服,在院子裏擺一桌簡單的酒菜,是最可行的選擇。

左右莊白跟他說,自己不在乎這個,兩個男人家家,何必那麽繁瑣。

莊白只在乎能不能跟他在一處罷了。紅花會要他上京當那勞什子堂主,許暮舟問了莊白意見,莊白只道他去哪,自己就跟他去哪。

不過是京城而已,以後許暮舟做堂主,他就做堂主相公好了。

反正他是不能同許暮舟分開。

莊白這股胡攪蠻纏的底氣,也叫許暮舟安心了不少,兩個人的新婚比蜜甜,就像身上塗了漿糊似的,幾乎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吃飯睡覺,同進同出,一起讨論婚事,許暮舟看賬本的時候,莊白就在旁邊看閑書,亦或練字畫畫,還有幫許暮舟研研墨。

甚至在澆花的時候,一邊商量今後生下的小娃娃該叫什麽名字。

“許少爺,你說,咱們那麽多次了,中了沒有?”莊白拿一個大火鉗,一邊翻松花圃裏的泥土,一邊肆無忌憚的口出狂言。

旁邊還有正在灑掃院子的女侍和家丁呢!

不過許暮舟現在經歷得多了,已經非常淡定,既然莊白問,他便認真答:“這種事情急不來,只能順其自然。”

“不過我們可以多來幾次,廣撒網,重撈魚,總有一次會中的。”

莊白覺得他說的有理,兩個人便是一拍即合,夜夜縱享魚水之歡,水乳交融,為了開枝散葉的明天,共同努力。

這讓許暮舟都隐約擔心自己吃不消,莊白許是想要盡快生下一個自己的孩子的執念太深,胃口也出奇的大。

許暮舟尋思着要去求一求裴雲初,讓裴叔叔多做些好的,給他補補身體。

結果鮮美可口的補品沒有,裴雲初只給他準備了藥膳,還說這個也能補身體,哪裏虛了就能補哪裏。

其實,倒也不是裴雲初不願意給許暮舟準備可口的飯菜,只是許暮舟的身子骨,始終是他最牽挂的一塊心病。

幼時的許暮舟,被各家郎中診斷為活不過十六歲的命,僥幸活過了。但是後續給他看診的大夫,卻又說可能活不夠四年。

許暮舟有幸又挺過來了,可是裴雲初卻無法不提心吊膽。

盡管許暮舟跟他保證了很多次,說自己現在的身體很結實了,不會随便一命嗚呼的,裴雲初也不放心,時不時要逼人吃一頓藥膳。

然而許二少爺從小嘴就刁,平日裏的菜色都要挑三揀四,更別提喝藥了。

小時候一聽喝藥就得哭,好不容易哄着喝完,又委委屈屈的鬧着要吃蜜餞果子。長大成人後倒是不鬧了,但也同時想出了各種各樣逃避苦藥的方式。

不過,今天的許暮舟比以往老實,乖乖把裴雲初炖的藥膳粥盛出來喝了幾碗。可能是馬上要成家立室了,不能太耍小孩脾氣。

但是剩下的那幾盤菜,許暮舟是打死不吃。

他可憐巴巴的望着裴雲初,似乎是在說,我今天有乖哦,粥都喝了,你怎麽忍心再逼我呢..?

這時,莊白把那幾盤擡到自己面前,用筷子一下一下夾到碗裏,完全嘗不出苦味似的吃起來。

一邊說:“算了,裴先生,我來替他吃吧。”

裴雲初愣了愣,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道:“..你,你也不能太慣着他了。”

莊白倒覺得還好,左右不過吃頓飯的事,誰吃也都差不多。許暮舟那嬌皮嫩肉的小樣,吃不了苦的也正常。

只是他對自己吃苦的耐力,多少也有些驚嘆,簡直像是吃慣苦頭的了,再苦口的藥也能一口悶。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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