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傳聞不可信？

“她就是樓夢梨？看起來并不像你們說的那麽不堪嘛？”梅園的涼亭中，丫鬟垂首立在一邊，偶爾，為杯中添酒，聽聞葉瀾這般悠閑的話語，頓時身子一頓，葉瀾執起酒杯，一口吞下溫熱的美酒，喉間的灼熱感，頓時充斥了胸腔，滿足的眯起眼睛，一邊說道，一邊瞥了眼落郗。

“嗯。”落郗有些心不在焉，舉在嘴邊的酒，卻遲遲不飲下，對于葉瀾話中的懷疑，他不知怎麽回答，随口的應了聲，目光，還停駐在那一片迎風瑟瑟的紅梅之間。

樓夢梨一出現在梅園，他和葉瀾便發現了，只是并未出聲，只看見那女人無比惬意的沉迷在花香之中，還有閑情吟詩，那一句詩詞，并未聽過，想他落郗飽讀詩書，竟是從未聽聞過這般有意境的絕妙詩句，忍不住對這樓夢梨的才情刮目相看，若是真正的樓夢梨，應該是沒有這份才學的，落郗眉頭一蹙，心底即使不願，也是更相信了之前司徒安生所言非虛，一時心情頗為複雜。

而更令他糾結的是，明明不是很厭惡那女人的嗎，為什麽，看見那紅梅之間灑脫惬意的身影，心中，卻升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在看見那一道娉婷身影消失在白雪紅梅間，為什麽，會覺得悵然所失呢，一定是自己這段時間太勞累了，要不，就是對這樓夢梨太過厭惡了，才會有這些奇怪的感覺，一定是。下意識的捏緊了酒杯，落郗為自己的反常這樣解釋着。

“想不到，這樓夢梨被人這般貶低評論，都不生氣，真是怪奇了。”身邊的丫鬟不可察覺的僵硬，葉瀾并不理會，只是對這樓夢梨的态度十分的好奇，一個傳聞中如此刁蠻嚣張的，動辄打罵下人，嬌蠻橫行的小姐，卻聽見丫鬟們背後議論且說得十分難聽的話後，都絲毫不介意，還平靜的離去了，這是怎樣一份淡定的心境，又或者說，她，其實并不似傳聞中那麽簡單。

其實樓夢梨本人，葉瀾之前并未親眼見過，不過，關于這樓家千金的傳聞卻也是略有所聞的，實在是因為，這樓家家世太過顯赫，這樓家唯一的千金，自然也是旁人關注的焦點，只不過，不管是傳聞中的哪一樣，是一無所長也好，還是心胸狹隘刁蠻任性也好，剛剛只是那麽驚鴻一瞥，那一道慵懶自在随性真實的身影，怎麽也不能和傳言中的女人對上號吧。

以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樣一個張口成詩，氣質落落不凡的女子都叫草包，那這扶耘國的美人不是都死絕了？再一點，是葉瀾怎麽也想不明白的，這樓夢梨不是十分愛慕師兄的嗎，怎的看見了他，轉身便走開了，還走得這麽灑脫和果斷，當初，不是這樓家小姐先提出非君不嫁的話語，才讓師兄有機會利用她和樓家有了交集的嗎。

“…确實奇怪。”落郗怎麽聽不出葉瀾話裏的疑惑好奇，就是他本人也到現在還沒辦法相信，那個刁蠻可惡的女子，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女人了，只是站在那裏，便讓人覺得與衆不同的氣勢，一舉手投足間，竟是能吸引他的注意，難道，一個人的改變，是這麽大，大到可以迷惑人心。

“瀾，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之說嗎？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這麽荒謬的事情，怎麽可能是真的，一定是那女人在僞裝自己，想要用這樣的手段來騙過他，想用這樣的借口，來推卸自己犯下的罪過，他也是頭腦不清醒了，怎麽能相信這個女人的話，彎兒屍骨未寒，現在又不知下落，他怎麽能被這妖女迷惑…妖？對，她一定是習了什麽歪門邪道的妖術，否則，怎麽會幹擾到自己的心智，就連司徒安生都被她幾乎話糊弄輕易的就倒戈，開始為她說話求情了。

“師兄，你說這是何意，這世上自然不存在鬼魂靈魂的，你我都是習武之人，怎麽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不過…”葉瀾微微一愣，不明白落郗為什麽突然這樣問，若是有靈魂存在，那麽，活着的人又将擺在什麽樣的位置上，他年輕氣盛，本來也不相信什麽鬼魂神靈的，他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難道…

葉瀾真切的看見落郗眼中的糾結情緒，又聯想到這樓夢梨的不尋常，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腦中靈光一閃，難道，師兄的意思，是這樓夢梨中邪了，所以才會變的這樣不一般？

葉瀾還不知道樓夢梨醒來後換了個靈魂的事，司徒安生和落郗不曾和任何人說過這件奇事，一是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算告訴別人，也不見得會有人信，二來，他們也在等，等這樓夢梨接下來的表現，只要她能拿出證據證明她不是兇手，證明她也不是原先的樓夢梨，到時候，再考慮這件事的可信度也不遲，所以，葉瀾這邊便想歪了，他和落郗的想法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不在一件事上。

“師兄，你的意思，是這樓夢梨已經不是樓夢梨了，是嗎？”葉瀾這般一想，覺得甚有道理，難怪師兄這麽糾結，他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根本就不相信鬼神之說，突然眼前出現一件除了中邪沒有其他理由可解釋的怪事，确實不太容易能叫他們接受。

“瀾，你知道了？那…你覺得，這件事可信嗎？”落郗突聞葉瀾這樣一問，以為他已經知道了，神色大變，他現在急切的想有人能給他指明一條道，若這世上根本沒有靈魂穿越一說，那就是那女人在騙他，那麽，三日期限一到，他絕不會手軟，但若那女人真的已經不是樓夢梨，那麽，三日之後，不管她有沒有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沒有殺彎兒，到時…又該如何處置她呢？

若她一直都是原本那個刁蠻嚣張的樓夢梨，也許便不會這般諸多想法了，偏生現在他的腦子裏一直不斷的出現那一抹嫣紅中的灑脫倩影，落郗但覺腦中一片迷霧，找不到方向，葉瀾的話，給了他一絲期頤，這才十分迫切的想知道，這個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師弟，是怎麽想的。

實則，心中究竟想要的是什麽答案，他自己也迷惘了，只為了那雙驚鴻一瞥的空靈澄澈的眼神，亂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