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試探

那場面一度令寧宣有些尴尬，特別是沈之從的嘴皮子，平時私底下兩人開玩笑倒沒什麽，現在葉琳跟白星憐都在這呢。

寧宣咬掉一整顆草莓，心想着，這家夥搞什麽鬼。

葉琳倒是沒反應，白星憐內心的活動可大了：這是要明目張膽的宣誓主權了嗎？

這小子，還真夠大膽的。

樓上到樓下的距離就走了幾步樓梯而已，沈之從拍了拍胸膛，神情微松，一口仙氣差點沒嗆上來，不過現在好多了。

寧宣見他神色慌張，沒說什麽，拿起一顆草莓遞過去：“壓壓驚……”

沈之從提起褲腳坐在矮凳上，手沒洗，所以他沒拿，而是就着寧宣的手，低頭直接一口吃了。

草莓的酸甜冰爽一下子爆發在嘴裏，咽下去後，心都舒服了。

“你們在看啥呢？”說完，沈之從看了眼電視機畫面，古早言情偶像劇，剛好拍到女主角誤會男主不是直的劇情。

沈之從：“……”

他看了眼葉琳她們的表情，看得樂死了。

接着又看了眼寧宣的，毫無征兆的對上了寧宣的眼睛。

寧宣留了幾顆草莓在那，站起身，跟他說：“你跟我過來。”

沈之從還不知道什麽事呢，趿拉着拖鞋跟上去。

一進門，沈之從就看見寧宣抱臂倚在陽臺門框前，身長如玉，身上寬松的白T恤随風飄動，聽到動靜後，寧宣轉過頭來，細軟的發絲溫順的鋪在額頭上，外面天色的月光柔軟的覆在眉眼處，他溫柔的說：“我明天打算帶我媽去醫院做個檢查，我想你陪我一塊去。”

沈之從稍稍怔愣：“好端端的，做什麽檢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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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走過去，再走近一些，能聞到寧宣洗發水的味道，真香，剛洗完澡的寧宣香噴噴的。

寧宣擡起頭，跟他近距離的來了個對視，然後沒好氣的推開他：“檢查一下，安心。”

其實是，今天上午，葉琳在洗碗的時候，寧宣過去幫她擦碗筷。

他比葉琳長得高，葉琳又剛好彎着腰洗碗，從背影看，明明是一具健康完好的身體，偏偏讓寧宣覺得這身體好像很累的感覺。

緊接着寧宣走近，低頭一看，發現葉琳的手背特別瘦，沒什麽肉，上面還布滿了青筋，看着很蒼老。

那時候，寧宣的心咯噔了一下，死過一次的人對生病這些事比較敏感，寧宣現在就是以防萬一。

“媽，明天有空嗎？”

葉琳想了一下：“嗯，嗯？明天周二啊，我要上班。”

寧宣将碗筷整整齊齊的放好，然後關上消毒櫃，抿唇片刻，靜靜地說：“我想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葉琳已經開始沖水了，聽到這話，她關掉水龍頭，将濕掉的手抹在圍裙上，慢慢的轉過身：“為什麽？”

“你以前做過體檢嗎？一年一次的那種。”寧宣這話其實是明知故問。

因為他爸是病逝的，最後的一個月都是在醫院裏渡過，葉琳可能産生陰影了，在父親走了之後，有點諱疾忌醫。

所以一直都沒做過檢查。

果然，葉琳一聽到這話，就開始心虛，語氣都小了點：“沒做過，但是我覺得還好吧，我沒什麽事。”

寧宣說：“等有事就遲了。”

一貫溫柔的寧宣突然變得強勢起來：“你明天必須跟我去，我讓小蟲也跟着來，憐姨要上班，就算了。”

葉琳：“寧寧啊，高考成績什麽時候出來啊。”

寧宣不吃她這套，甚至覺得她轉移話題能力不怎麽樣：“明天請假，做個檢查。”

葉琳撇嘴。

寧宣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別擔心，我在。”

我長大了，也長高了。

回憶到這裏，寧宣扯着沈之從的下衣擺，幹脆利落的說：“陪我……”

就兩字，看起來沒什麽感情。

但沈之從其實很吃這套。

雖然明天約了人打球，但是打球哪有寧宣重要。何況寧宣好想跟他撒嬌一樣了，那就更不能拒絕了。

“好，我陪你去。”

第二天早上，白星憐有點放心不下葉琳跟兩個孩子去醫院，還說要注意安全，檢查完了要早點回家。

然後由葉琳開車，前往市中心人民醫院。

一邊開還一邊說，等成績出來，報志願了，我就帶你們去考個駕照，以後這車你們來開。

葉琳一大早話特別多。

只要她肯去醫院一趟，說什麽寧宣都會答應的：“好好好……”

到了目的地停好車後，他們三個人走進醫院大廳。

這個醫院跟上次體檢的醫院不一樣，要大很多，而且還是上輩子寧宣離開的地方。

他的手忍不住顫抖。

下一秒就被沈之從抓起來了。

“怎麽回事，手這麽冷。”

寧宣深呼一口氣，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冷，而且還是在這麽炎熱的天氣下：“熱吧……”

沈之從：“？”

雖然疑惑，但還是牽着他的手不放開。

寧宣給葉琳安排的體檢包括內科跟婦産科。

重點是婦産科。

兩個男的陪着葉琳來到婦産科部門，門口的長椅坐滿了孕婦，沒位置坐的就站着，長椅的對面有個服務臺。

寧宣跟沈之從這兩張年輕的面孔此刻在這格格不入。

葉琳也感覺有點尴尬，很少有兒子陪着來婦産科這個地方吧，于是她說：“待會兒你們不用跟進來。”

寧宣低頭問她：“為什麽？如果有什麽……”

葉琳白了他一眼：“我要做檢查啊。”

寧宣：“哦哦……”

接着他尴尬的別過臉，沈之從低頭看着他俊秀的側臉稍微紅了點，笑着摸他的耳垂：“要喝水嗎？”

寧宣搖頭。

“琳姨要麽？”

葉琳也搖頭，她現在緊張的要命，也不想喝水。

所以他們在門口等着，快半個小時了，葉琳才從裏面出來，手裏拿着一堆單子。

寧宣快速走上前：“醫生有說什麽嗎？”

葉琳：“他讓我先做個檢查。”

沈之從順勢拿走她手裏的單子，翻看了一下：“彩超……額，乳腺X線攝影，核磁共振，活檢。”

沒看懂，不過這檢查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寧宣抿唇：“先做吧……”

然後他們幾乎在醫院泡了一整天，連中飯都是在附近解決的。

直到白星憐提前下班了，他們還在醫院，葉琳還在裏面，白星憐安慰他們說：“我進去看看。”

有憐姨陪着，寧宣倒是沒那麽擔心。

他們反而出了醫院門口，去附近買點吃的，畢竟中午吃的少。

兩人來到了一處奶茶店，寧宣透過窗外看着外面的人來人往，突然感慨道：“這醫院附近倒是挺繁華的。”

“除了住在附近的居民，也沒人喜歡來這裏吧。”沈之從嘴角一勾，“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寧宣說：“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啊……”

寧宣笑他：“你做事靠感覺？難道不是證據嗎？”

“其他事不論，你的事，感覺比證據更重要，說吧，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帶琳姨來醫院檢查，她現在的身體看起來不是很糟糕，就算檢查也是年尾，現在才年中。”沈之從将一勺子芋圓塞進寧宣的嘴裏。

“甜嗎？”

寧宣點頭。

沈之從用手指擦了擦他唇邊的水：“寧寧，你有心事我真的能感覺到，別瞞我，我不喜歡被你瞞住的感覺。”

剛才葉琳一直在那，沈之從才沒開口，寧宣這周圍散發的低氣壓明顯得不行。

寧宣吸了一口氣，像是忽然卸掉了力氣，顯露了幾分脆弱，他把葉琳的事，掐頭去尾的說了一遍。

沈之從問他：“這樣啊，那你呢？”

“我？”

“我還覺得你身體不好呢。”

寧宣說：“所以呢？”

“那我得認真讀書，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來養你了。”

沈之從說的吊兒郎當，但語氣是認真的：“雖然我能做的工作就這麽點，但養你的方式我有幾百種。”

聽到這話，寧宣感覺自己臉頰要泛紅了，于是低頭咬着吸管，狠狠的吸了一口，冰奶茶混着椰果一起湧入口腔裏，沖淡了身體內一絲的熱氣。

而且，還很甜。

“你幹嘛養我啊？”寧宣問他。

“？？”沈之從說，“不然呢，除了我媽跟琳姨，我就只有你了，不是你還有誰。”

這說的，真容易讓人誤會。

這時候的沈之從到底開竅沒有啊。

寧宣也不太了解那些什麽屬性。

“你還記得我當時跟你說，高考完有話跟你說嗎？”

“……”沈之從心梗了一下，“記得……”

他當時還在懷疑寧宣是不是跟他宣布談戀愛了，我有女朋友了，按照寧宣的性格估計還會問他，驚喜嗎？

沈之從心想着，有驚無喜。

周遭異常安靜，奶茶店裏有人，但都是戴着耳機玩手機，桌椅與地板都抹了一層橙色的陽光。

寧宣皺着眉頭，試探性的說：“二班的梁中寄，之前在辦公室跟他遇見了，他跟我說了些話。”

“什麽話？”

寧宣說：“他跟你表白了？”

沈之從瞬間表情呆滞：“……”

寧宣的嗓音沙啞有力的問他：“其實你了解過嗎，同性戀。”

問完後，他立刻喝了一口奶茶，緩解一上一下的心情。

沈之從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昨晚的那些畫面，想都不想直接說：“有點，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