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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虞朝的規矩,除夕起會休朝十日,群臣阖家團圓。至元宵這日天子會設下禦宴,宴請重臣新貴,以示君臣和睦。
只是若放在以前,禦宴自然是要設在宮中,再不濟也設在皇家園林,可自打……那位掌了權,随心所欲至極,頭兩年壓根沒辦,旁人也不敢提。
今年好歹松了口,卻無視群臣谏議,将這禦宴設到了王府。
私下裏說句不好聽的……不臣之心可見一斑。
睿王府的大匾上龍飛鳳舞,跟睿王本人一樣氣勢淩人。阿言扶着謝晏下車時,王府門前燈火通明,謝晏許久沒見過這麽多的人,眉眼微微地蹙起,往後退了兩小步。
阿言見他扭頭要鑽回車裏去,忙一把将他抓住了:“公子!幹什麽去?”
“回家……”謝晏躲在馬後,貼着溫熱的馬肚子,怕別人看見他似的。
大馬哼哧一聲,咕嚕嚕的吓了謝晏一跳,阿言趁機拽住他的袖子,好言勸誘:“不是說好了嗎,您都答應我了。過會兒見了攝政王,你就說那一句就行,剩下的我幫襯公子。等事成了,阿言給公子買一整筐的桂花糕。”
“而且公子,禦宴上有很多好吃的。”阿言說着随便列舉了幾種美味,都是這兩年謝晏想吃又沒吃到的。
見謝晏咬着下唇十分抗拒,阿言又故作嚴肅道:“公子忘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言而有信!”
謝晏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回想早上迷迷糊糊确實答應了的,想了想那些好吃的,他為難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兒,鄭重地點點頭:“好吧。”
阿言偷偷松了一口氣,将他紅狐貍圍脖給捋正了,牽着他進府。
街口雁翎衛盤查他們那一幕不少人都看見了的,這會兒風聲早就傳進來了,他們一路往裏,無數雙眼睛往他們身上剮,很不能将這漂亮侯爺的外皮剜下來瞧瞧。
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麽,遠處傳來幾聲哄笑。
謝晏拽着阿言的袖角,一路低着頭,自是沒看見,阿言氣呼呼把他拉到回廊內側,擋住他大半身子。
元宵宴的座次向來有講究,有權有勢受-寵-的坐在前頭,其他湊數的一律往後靠。一朝天子一朝臣,按道理來說,這種大場面,和失寵多年的平安候沒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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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言使銀子托以前相熟的太監打聽到,說這次禦宴的名單是禮部拟的,因是新帝登基來的第一次元宵禦宴,打算辦得格外熱鬧盛大一些以示皇恩,所以京中的大小王公貴族都在受邀之列。
——但還是沒有平安候什麽事。
以前京裏人捧着謝晏,不過是看他受帝後-寵-愛,如今先帝和皇後先後走了。他的義父驸馬牽扯進一樁貪腐大案,被抄了家砍了頭,義母長公主因是皇親未受牽連,但心灰意冷,也俗世不問跑到玉泉寺出家去了。
謝晏身份愈加尴尬,活似個災星,旁人躲避還不及。
他若還是那副美人姿儀也就算了,不少纨绔子弟也願意養着他玩兒,可謝晏那面色蒼白纏-綿病榻,還嘔吐穢物的模樣不少人都見了,去探望時都是掩着鼻子走的。
平安侯府一夜之間,就成了京城裏的大笑話。
現在……更沒人想得起謝晏了,以前的富裕生活自然一去不返。
但謝晏哪裏過過苦日子。
六歲以前,他是南邺國天子的嫡長孫,千嬌萬貴。
南邺國小而勢弱,北接大虞,南有三四支蠻族環伺。百十年來與蠻族争戰不休,與大虞雖算不上水火不容,但也頻有摩擦。
多年的重文輕武讓如今的南邺天子這一代深受積弊,百姓受兵戈之苦,民生凋敝,兵馬愈加頹疲。早就有意與大虞朝止戈休戰。
大虞也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便順水推舟,以南邺國內銀銅鐵礦的十年開采權為條件,并以皇族嫡親子孫一人為質子,借兵南邺,助南邺抵禦南蠻外族。
于是南邺長孫、太子獨子——謝晏,攜止戰締約,以六歲之軀赴京,換南北兩朝十年太平,換南邺百姓休養生息。
然而天不遂人願,兩年後一場瘟疫席卷南邺,南境外族趁機入侵。南邺皇族本就血脈凋零,天災人禍之下,等大虞援兵趕到時,南邺皇族幾乎因瘟疫亡盡,太子帶病守城,以身殉國。
身在大虞的謝晏就成了南邺的最後一點血脈。
大虞舉兵将南境外族趕出去後,南邺殘局如何處理,成了朝內一樁頭疼事。
按理說,謝晏還在,理應回南邺登基為王。可天子卧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酣睡,何況南邺富産礦石,謝晏日後若真有野心,重振國威未必不可能。
真放謝晏回去,皇帝不安,大虞不安!
但不放回去吧,大虞自古以禮治國,霸道強占一家尚且豬狗不如,強占一國更是會為青史不齒。
諸臣憂思之際,小謝晏連夜面見皇帝,在殿外跪了一宿,直道深受陛下大恩,不願再回舊土,只希望侍奉帝後膝下,侍奉長公主膝下,無所奢求。
八歲的孩子說出這種話,這“孝心”足以感天動地。
皇帝面上不顯,其實心中如釋重負,當即就封他平安候,賜禦園金轎。旁的什麽人還得勤學勉勵求上進,他謝晏只仗着幾聲好話,就白得一個侯爵,誰不豔羨?
就這樣,南邺國土并進了大虞。
許是出于對謝晏莫名的愧疚,皇帝對他是無比-寵-愛,即便他鬧出些什麽風波,只要進宮朝帝後撒嬌幾句,也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此長到這麽大,謝晏一直是最潇灑自在的。
阿言原是南邺太子府上的家生子,太子妃瞧他機靈懂事,讓他陪着小皇孫侍奉身側,後來南邺國滅,阿言家也沒了,就一直跟着謝晏留在了大虞。
謝晏這一病,侯府失了主心骨,來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阿言那時也小,不懂怎麽當家,下人們跑的跑,把府上值錢東西偷偷拿出去賣,他也追不回來,就眼睜睜看着旁人欺負他們,氣得直哭。
這兩年阿言漸漸大了,圓滑許多,懂得怎麽和京中這些看人下菜的狗東西們相處。盡管府上一落千丈,日漸拮據,他帶着僅剩的幾個下人省吃儉用,也沒短了謝晏吃喝穿用,将他好好地照顧過來了。
可是侯府再節儉,也畢竟不是尋常人家,各處打點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而且謝晏平日還要吃藥,藥材金貴,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按規矩,勳爵都是有歲祿的,謝晏大小是個侯爵,歲祿應當不菲,足夠他們主仆幾人安安穩穩過日子。可事實上,平安候的歲祿已經好幾年沒發了……
阿言想找人理論,但四處碰壁。
府上的好東西這幾年被偷的被賣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禦賜之物,流到市面上是要被問罪的,阿言以前壯着膽子賣過一次,但是黑市水太深,他沒有門路,還險些被仙人跳抓進大牢。
他要是被抓了,謝晏就沒人照顧,阿言想想就害怕,也不敢賣了,只能陸陸續續當掉那些無足輕重的小玩意。
再這樣下去,謝晏就得跟他們下人一樣,一起吃幹飯就腌菜。
如此玉葉金柯的人物,阿言不舍得他吃這樣的苦。
而且飯食也就罷了,公子那些藥,卻是不能停的。
阿言打聽到今年元宵禦宴聲勢浩大,賓客衆多,都是着禮部看着弄,攝政王日理萬機,恐怕不會一一詳查。
他動了心思,抱了府裏一對霁紅釉掐金春瓶,和一件一根雜毛都沒有的雪狐裘,俱是價值千金的好東西,但因為是宮裏的物件,留在阿言手上也只能擺着看,還不如送出去做人情,求爺爺告奶奶把謝晏的名字給塞進元宵禦宴的名單上去。
他也不求什麽,就希望攝政王能瞧見他們家小侯爺,念及年少時一起在禦書房讀書的舊情,說上兩句話。
裴鈞和謝晏的過節阿言也知曉一些,但裴鈞再怎麽陰鸷無常,總還是要面子的吧,也不至于當衆打殺了謝晏,大不了,大不了讓他羞辱回來一點,總比大年節的吃冷飯要好些。
反正謝晏現在腦子裏一片混沌,連“羞辱”二字是什麽意思都不明白。
阿言想到這,咬了咬牙,拽着謝晏硬着頭皮走進設宴的千梅殿。
——說穿了,他們主仆兩個,是沖着要歲祿來的。
千梅殿且寬且闊,緊上頭是一方高臺,正中央擺着一把明黃綢緞鋪就的大椅,是小皇帝禦座;左下首稍低一些,另陳設了一把黑檀木大椅,應當就是攝政王了。
阿言握着謝晏的手,盡量降低了存在感,默不作聲地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也很好找,緊後頭,門邊上,冷風呼呼地往裏灌,前面烏泱泱一群人頭,遠遠的只能瞥見攝政王的椅腳。
這也沒什麽可埋怨的,能進得這大殿,阿言已經知足了。
此時賓客已差不多到齊,面前桌案上擺好了瓜果杯盞。
謝晏自中午那會兒就被阿言拽起來收拾打扮,光衣服就比量了三四套,這會兒早就餓了。他坐在那兒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東西,鼻尖聞到一股馥郁香甜的味道,是從一只镂空圓木盒裏散發出來的,便伸手過去。
阿言到一旁與人說話,是那幫他打聽了消息的小太監,賠着笑臉,偷偷往小太監袖口裏塞錢。
一個沒看住,謝晏就拆了木盒,捏了盒子裏一粒棗泥色的丸子,往嘴裏放。
“……”一聲輕蔑的笑響起,“剛在外面,就聽他們說謝晏來了,我還想是哪個謝晏……”
謝晏迷茫地扭頭看過去,是個寶藍色衣袍的男人,正倚在旁邊的桌上,斜撐着腦袋看他。謝晏不懂他為什麽要看自己,以為他也想吃,就把那木盒往他面前推了推。
男人瞥了一眼,輕聲說:“這丸子你得用力點嚼,嚼得越碎越香甜,跟糖似的。”
謝晏信以為真,嘎嘣一口咬碎了嘴裏的香丸子,但是并不甜,很苦,于是皺起眉。
對方見他如此表情,像是看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好一陣捧腹:“哈哈哈哈,你看他,果真是個傻子!”他身後簇擁着幾名年輕公子,各個兒是穿金戴銀的,也跟着一起笑起來。
謝晏不知道有什麽好笑,他低頭審視着這一盒“丸子糖”,抿了抿唇,不明白為什麽它聞起來那麽香甜,吃起來卻這樣苦。
“謝晏,你說你丢不丢人——”
話沒說完,寶藍衣裳見他悶着頭安安靜靜不理人,一身霁色衣袍雖有些舊了,但幹幹淨淨的,一丁點髒樣傻樣也不見,而且被人嘲笑了也毫不在意,也不覺得羞臊。
反襯得他們幾個活像個傻子。
五年前謝晏就不搭理他們幾個,看人時的表情總是高高在上,好似就他一個清高孤傲,旁人都是泥地裏的矮蔥。現在傻了,還是這樣。
領頭的這個神色一瞬間冷下來,往他肩頭推了一把:“謝晏,還當自己是什麽南邺長孫,是光風霁月的探花郎呢?往日裏躲在屋裏當烏龜也就罷了,今兒個是你自己冒出來的,可沒人能護着你了!”
親眼看美人蒙塵,才子落污,向來最是有趣的。
他抓起剩下的幾顆香丸子,粗暴地捏住了謝晏的下颌,就要往謝晏嘴裏塞,阿言聽見這邊吵鬧動靜,吓得立刻快跑回來,把那纨绔用力一推:“放肆,你們幹什麽!”
謝晏以前行事确實沒什麽收斂,對于喜歡的人,怎麽熱情都不為過,而對着看不順眼的人,連個笑都懶得給。因此沒少得罪人。
阿言看着這寶藍衣裳的樣貌眼熟,但畢竟五年過去了,曾經的少年郎也都長大,一時沒認出來究竟是哪裏的冤家。
這也是阿言這幾年從不讓謝晏出門的原因。
想看他笑話的人太多了,阿言勢弱,護不住他,卻也不願意讓旁人白白欺負了他去。就幹脆在自家園子裏玩兒,左右在哪裏玩,對此時的謝晏來說,都是一樣的。
阿言也沒工夫深究這纨绔的事,他回頭看謝晏,見他眉心緊皺,再看香盒裏少了丸子,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忙倒了一杯清水,伸手到他臉前:“公子,這是熏香用的,不能吃,快吐出來!”
謝晏也嘗到苦處,聽話地把咬碎成好幾瓣的香丸吐在了阿言手心,漱了幾口水沖淡了苦味,才說:“唔,不是好東西。”
那寶藍衣裳對號入座,氣得将桌一拍,暴怒地擡起手:“謝晏,你——”
阿言吓得閉上眼,本能地往謝晏面前一擋。
但那想象中的巴掌沒能落下來,就聽見原本熱熱鬧鬧的殿裏陡然安靜了下來,只剩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阿言偷偷睜開眼,見這寶藍衣裳正縮着脖子朝着他弓腰拱手,一臉懼怕模樣。
其他人也都大差不離。
總不至于是朝他行禮,阿言困惑了一下,片刻才意識到什麽,忙順着衆人敬拜的方向一看——
一時大驚,攝政王來了!
他後頸一個激靈,下意識拽了謝晏一把,叫他也起來行禮。
謝晏本是安分坐着的,沒想到阿言會突然拽他,他踉跄地被拉起來,帶得桌案咣啷一聲搖擺,桌上的瓜果骨碌碌地往下滾。謝晏伸手想抓,既沒抓住果子,也沒站穩自己,他晃了兩晃,失了重心,兩眼微微睜大,徹底往前一撲——
他跌過去兩手撐着地板,跪在了剛進殿門的裴鈞面前。
撲通一聲!
指揮使紀疏閑跟在攝政王身後,在有人撲出來的一瞬間雁翎刀已經出鞘半截了,可定眼一看竟是謝晏。他偷瞄了一眼裴鈞,沒瞧見他動怒,那刀半抽不抽的,又被紀疏閑生生按了回去。
阿言倒吸一口涼氣,當即想去拉謝晏,又被攝政王那冷若寒霜的眼神給凍住了腳。
南邺人素來身姿秀美,謝晏自然不免于外,他個子拔得早,五年前探花筵時就高出同齡人一截,很是引人嫉妒,那時候,五皇子也就到他眉毛。
而如今形勢陡轉,裴鈞早已脫胎出少年骨量,他身姿颀長,寬肩窄腰,氣質也大變。
據說他在北境吃了很多風沙霜雪,阿言不知道他都經歷了什麽,只是覺得區區五年,人竟然會變化得這樣大。當年那個孤僻寡言的少年,如今卻已經是陰鸷酷烈的煞星了,眉眼尤其鋒銳,充斥着行軍多年沾染上的殺伐之氣。
五皇子和以前真的不大一樣了。
他一時有些後悔,心想今晚帶着謝晏來,是不是來錯了?
裴鈞那眼神,怕不是要将謝晏給生吞活剝。
看了一眼裴鈞,又看見攝政王身旁還有身着小小龍袍的小皇帝,阿言更加不敢造次,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只好小聲喚道:“公子,公子,快起來!”
謝晏磕得雙膝生疼,一下子沒能站起來,又跌坐回去了。因為額頭在地板上撞紅了一塊,磕破了點皮,他哼唧兩聲,擡手捂着,眼睛頃刻就蒙上了薄霧。
裴鈞認出他來,沒有動,冷眼看他狼狽。
眼前人坐在地板上揉自己膝蓋,他衣襟跌散了,那喜人的紅狐貍圍脖也掉在一旁,露出了一截潔白無瑕的細長脖頸。瘦得有些尖的下巴上還落了幾指紅印,像是被什麽人用力捏過。
裴鈞皺眉更深。
他撿起掉在自己腳邊的紅狐貍圍脖,袖擺簌簌地滑過謝晏臉頰,他靜靜看着面前的人,淡淡道:“謝晏,多年不見,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謝晏仰頭看他,磕破的額頭更疼了,好像是外面疼,又好像是裏面疼,針紮似的,他盯着裴鈞瞧了一會,忽然伸出手去。
裴鈞俯視着身前的這只手,不明所以。
寂靜之中,不知誰悶頭嘀咕了一句:“他坐那幹什麽,還等攝政王親自拉他起來不成?他那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裴鈞依稀聽見了,微微眯了眯眼。
這手修長清瘦,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若是真這麽不要了,還怪可惜的。
裴鈞笑了一聲,恩賜似的,也朝他擡手。
誰想手才擡一半,謝晏瞅準時機往前一探,一把抓住了他手裏的紅狐貍圍脖。
裴鈞本就手勁大,他第一下沒搶動,還試探地掀起眼睫偷偷瞧了一眼,沒等裴鈞反應過來,他兩手用力一拽,把圍脖掖進懷裏,緊接着腳底下生了風似的,一溜煙跑進了人群,藏到了阿言身後。
片刻,又探出半只眼睛來睨他,看他有沒有過來追趕自己。見他沒有,這才警惕地低下頭,愛惜地查看圍脖上有沒有少了毛。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條圍脖。
裴鈞:“……”
所以剛才謝晏伸手,不是要人扶要人抱,而是要裴鈞還他的毛圍脖。
若方才殿內還只是肅靜,現在已稱得上是死寂了。
時隔五年,才剛見面,謝晏就又把堂堂攝政王裴鈞給羞辱了一次。阿言心想,完犢子了,這下哪還有舊情可套,只剩下新恨了,這輩子也別指望能要到歲祿了。
“……”紀疏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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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小侯爺現在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笨蛋美人罷了。
感謝在2021-12-25 02:22:44~2021-12-31 13:10: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7358018 5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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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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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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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