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核桃
第五十七章 核桃
瑤姬追問第二個指令是什麽, 玄行卻賣關子,說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她。
“若無事,便來清心院尋為師下棋。”臨別時, 玄行随口叮囑道。
“徒兒記下了。”瑤姬點頭,待這和尚的身影徹底從眼前消失,立即将方才的話抛在腦後。
鬼才去找他。
* * *
次日清晨, 用過宮人送來的清粥小菜後,玄行心情大好地擺弄起棋局來。
綏廉王因重視瑤姬的緣故, 對他這個“救命恩人”也頗為照料,但凡有所要求, 就沒有不依的。
黑白棋子皆為玉石所制,執在兩指間略有些重量, 觸感冰涼。
落在揪木棋盤上, 叩出的聲也脆耳,玄行随手擺下玲珑局, 落子所發出的響動, 循着間隔不久的節奏, 形成只為圍棋而生的特有音律。
清茶微敞開茶蓋, 白色霧氣升騰,由窗外吹進的徐風,輕柔變化着缥缈形狀。
待一局擺成, 茶中的熱氣仍未盡散。
玄行端起品了品, 滿意地望着這适合初學者的局,不由得回憶起那日,瑤姬千嬌會初審時鬧出的笑話。
初秋的晨曦雖亮, 卻也隐隐蒙上層清冷意味。
屋內只餘他一人, 赤紅袈裟搭在衣架上, 錫杖斜依門後。
除去院外宮人略顯懶怠的悠哉灑掃聲外,再無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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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行瞧着黑白子在晨光下愈發剔透,目光越過棋盤上方的虛空,落在對面的蒲團上。
他喜歡下棋,步步為營,引敵入後,絕處逢生……
恍惚間,這些年曾坐在過他對面的人,身影都慢慢的都浮現在眼前。
寄居一身,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如泥塑皮影般千變萬化,唯一相似的,是半伸在棋盤上方那只畏縮的手。
玄行始終不明白,如此有趣的事,為何與他對弈之人最後皆會崩潰逃竄,甚至視他如蛇蠍,詛咒、謾罵。
這些人太脆弱,只是自保便已費盡全力,絲毫體會不到其中的妙滋味。
直到最後,他也看開了,索性退而求其次,欣賞起人們避禍時的種種狼狽姿态。
驅逐着、碾趕着,樂着笑着,最後終歸于無趣寂寥。
當玄行體驗到“空虛”的滋味時,早已對世間的人和事了無興致。
後來,他遇到了那位名為“玄行”的長老,倒是個難得新奇的人。
可惜好景不長,他們相遇的時間太晚了。
長老臨終之際,将“玄行”這個名贈與他,勸他若想擺脫空虛,需先學會愛。
愛自己,愛他人,愛萬物。
遺憾的是,長老還沒來得及教他具體“愛”的方法,便撒手人寰。
玄行不甚理解“愛”這個字的意義。
看着別人的悲歡離合,總覺得和自己隔了一層,朦朦胧胧的,如觀水中月,賞鏡中花。
本想着此生便要與虛空糾纏致死,卻不料有個堅強的身影,撞入了他的世界。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些宮人盡完分內事,便拎着長帚紛紛離開。
院內空蕩蕩的,連半片飛花落葉都不曾留。
還不如撂着不理來得熱鬧。
幾絲煩悶剛挂上心尖,又倏然不見。
玄行望着對面空蕩蕩的蒲團,微抿绛唇。
如今一切都大不同了,他已尋到位極倔強的相手,縱經風霜也不會被吓退。
不懂棋沒關系,他可以教,也有足夠的耐心,大把經驗盡可傾囊相授。
只要她能讓他感受到足夠的厮殺樂趣,便足已。
最終殺了她,或是被她殺,都無所謂。
不如說,他更期待後一種結果。
流光移,輝影将靜置棋子的虛黑拉長又扯短。
屋內浮塵攪動,茶已空,唯獨不變的,是靜坐的和尚。
直等到近黃昏,瑤姬也不曾來過清心院。
玄行眼尾的殷紅黯淡了幾分,終于從蒲團上站起,緩慢活動了下僵硬的身軀。
她分明答應過的。
* * *
蕭嬌娘自入宮後,便将自己活成隐形人,整日只躲在屋內,誰都不見。
倒是白弱婷與瑤姬聊得興投,那日見她桌上剝了不少核桃,便帶着一盒核桃酥來找她。
經過昨日攀談後,綏廉王已解了瑤姬在後宮的禁令,允許她在一定範圍內走動。
只要不去太後和衆嫔妃處叨擾便好。
白弱婷來得巧,瑤姬索性跟她在附近的林苑中散步,順便謝了她的酥。
其實瑤姬最不喜歡的,就是核桃味,所以昨日才下意思給玄行剝了些,想讓他也皺皺眉。
不料那家夥的口味與她不同,吃得有滋有味,真真白費了她手上的功夫。
苑內養了不少奇花異卉,雖品相極好,卻因近秋逐現凋零之相。
池塘內的魚倒是活泛得很,見有人來便用力擺尾要食,激起的水花,甚至濺到了她的手背。
兩人靠坐着半腰低的矮欄柱,白弱婷對瑤姬先前的昭妃身份不甚好奇,倒是言語間,多有探尋玄行身份之意。
“怎麽,莫非白姐姐也看中那和尚了?”瑤姬心情不錯,悠哉踢蕩着纖細雙腿,故意拿話逗她。
白弱婷苦笑:“哎,他……他和我師傅……”
瑤姬用腳尖夠到顆小石子,一下下踢着玩兒:“白姐姐,你師傅可是上屆千嬌會的魁首?”
白弱婷微怔:“你怎知?”
果然,她記得玄行曾說過,和往屆魁首略有瓜葛,原以為這家夥是在信口開河,沒想到竟是真的。
“白姐姐,那和尚可是對你師傅始亂終棄了?別怕,告訴我,我為你做主!”瑤姬早就看出他是個狐媚相,若有意勾搭,不知要禍害多少良家少女。
“不,是我師傅對他一見傾心,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白弱婷苦笑地搖搖頭,見四下無人,喃喃對她講出了當年的往事。
三年前,白師傅雖妙齡參會,在資質和背景上,卻難以敵過那些勢力雄厚的女子。
偏生她又是個不肯低頭的,遇到找上門來的侯爺公子,全都敬謝不敏。
因此在初試便被審核官惡意刷下,險些連參會的資格都沒有。
那日,收拾好行囊,離開羽仙樓的白師傅孤苦無依,蹲坐在街邊垂淚,不期然碰見的,便是彼時還留有長發的玄行。
“之後呢?”瑤姬聽得入神,下意識追問道。
她和這白師傅的境遇還真有點相似,都是在離樓的當晚遇見的玄行。
那姑娘能平安無事活下來,着實不容易啊。
“聖僧聽聞師傅講述了傷心事,便決定,替她奪魁。”白弱婷微笑着,這段她師傅最喜,每每都翻來覆去講上好幾遍,讓她聽得耳根都木了。
“想來是有條件的吧?”瑤姬很了解這和尚的德行,深知他并未有那麽好心。
不料白弱婷卻搖搖頭:“沒有,據師傅說,他只是覺得一弱女子落到如此悲慘境地,難以翻身着實有趣,手癢罷了。”
手癢:……
瑤姬不是很理解這奇妙的比喻。
玄行還真沒胡吹大氣,短短兩天時間,便成功了。
傲冷的白師傅對他傾心不已,奪得魁首後,甚至願意将所有封賞盡交于他,只願與其長相守,永不離。
無奈達成了目标後的玄行,對白師傅興致全無,甚至連封告別信都沒留,便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從相識到分離,也不過三日的時間,卻讓白師傅記挂了三年。
甚至思念成疾,感染重病。
恰逢此時,朝廷發來诏書,以重金相許,期待當年的魁首,再次參會。
白弱婷家中不算殷實,為救師傅性命,只得答應替師入會。
如今白師傅的命已有錢醫治,可她卻深陷其中。
因她是上屆魁首的徒弟,才藝雙絕,深得師傅真傳,故而千嬌會的評審,一直對她頗為照料,甚至連花車巨鼓的位置,都給她留着。
白弱婷并非愚鈍之人,以往宮中并無招往屆魁首重新入會的規矩,早在進康樂城前,便知此行不簡單。
多方打探後,逐漸猜到了綏廉王要選女和親的心思,也就對魁首之位不那麽争了。
誰知如今,還是被招進宮,同她一起困在此處。
說完往事,白弱婷輕嘆,用絹帕拭去眼角的淚。
這些話她憋了一肚子,也不知該與何人說。
唯獨瑤姬這個鶴乘國來的女子,與本地貴胄無利益瓜葛,又是玄行相熟的人,這才傾囊相訴。
瑤姬聽得不忍,用手輕輕拉過她來,拍了拍,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有些話,即便說了也無用,只做個靜靜的傾聽者,效果反倒會更好些。
“師傅本以為,今生都無緣再見那位公子的面,沒想到弱婷竟有這般奇遇,在這深宮中遇上了。”
白弱婷訴過苦楚後,心中也敞亮不少,略帶希冀地看向瑤姬:“瑤妹妹,你跟聖僧關系親近,不知可否勸他,再見我師傅一面?她如今病重,藥石難醫,不過續命罷了,即便是神醫在世,恐怕也撐不了太多時日……”
瑤姬有點為難,她的誤會顯然很大。
不管是對玄行這個人,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白姐姐,聽妹妹一句勸,那和尚……已遁入空門,不理紅塵情愫,就是去看了,也徒惹你師傅傷懷,不如就此不見,也能留下個好念想。”
瑤姬是不知他蓄起長發是何等模樣,但眼前這個不着四六的光頭德行,顯然會給白師傅帶來巨大的刺激。
況且玄行此人危險至極,白弱婷因她師傅的那層濾鏡,總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和好感。
她想提醒對方小心,可貿然“诋毀”白師傅心中的月光,恐怕只會徒惹對方厭惡。
還是循序漸進地透漏吧。
左右這和尚也裝不了幾天正經人,再相處兩天,定會被白弱婷看破馬腳。
“也罷,如今三公主已斷了對靖炀王的念想,和親之事,定跑不了我們三個,與其為舊事發愁,不如先想眼前吧。”
白弱婷幽幽回道,眸中盡是落寞和無奈,看得人心裏酸酸的。
話雖如此,可瑤姬并不覺得綏廉王會再派她去和親。
先不管那波動異常的心動值,她這張臉,當初的幾位王可全都瞧見了。
而且因為配合周琰“造作”了一番,相信給他們留下的印象也極深。
靖炀王定然也能一眼認出她來,代嫁之事還不瞬間敗露?
褚裕和不會蠢到那般境地。
本想跟白弱婷再聊聊她師傅的近況,可瞧見不遠處往這邊走來的綏廉王時,白弱婷卻起身先回了。
“他想見的人,必然不會是我,何苦留下惹他惱呢。”白弱婷笑笑,送給瑤姬一個珍重的眼神,轉身離開。
瑤姬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再瞧瞧褚裕和,發覺已和對方的目光撞上後,連悄悄遁走的機會都沒有,只得迎了幾步,上前行禮。
綏廉王未讓她跪,自從得知瑤姬的真實身份後,她的膝蓋便沒再碰過冰涼地面。
“朕那日瞧你喜歡吃核桃,便差人多做了些核桃酥來,不知你……可否願嘗嘗?”
褚裕和招手,讓身後的宮女将食盒打開,右手不住地轉動着左拇指的白玉扳指,目光局促地在酥與瑤姬的臉上游走。
細細觀察着她每一絲表情變化,在察覺到瑤姬隐約的抗拒後,連繃緊的肩都耷了下來。
頭也略低地垂着,整個人都變得沒精打采。
“瑤姑娘,這酥是聖上在數十種糕點中精心挑選半日,又親口嘗過後才拿來的……您好歹也賞個面子,吃點吧。”
旁邊的大太監就從未沒見過聖上的心意被這般糟蹋,看得那叫一個心疼。
責備的話才剛說了幾分,發覺綏廉王眸底蘊藏的不悅後,又将語氣放軟了些。
硬着頭皮,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他總得為聖上再鳴鳴不平!
瑤姬欲哭無淚。
天殺的狗和尚誤人吶。
原本是想要坑他來着,怎麽如今一個兩個的,都來送她核桃酥啊。
“算了,不必勉強。”褚裕和用陰冷的目光将大太監斥退,親手拿過蓋子将食盒扣上,局促地為她開解:“核桃酥性幹,入口易渴,此處又無茶水,倒是朕思慮不周,為難姑娘了。”
說完,深藍眸子只盯着食盒,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扣盒子的邊邊角角,唇也抿得緊。
很像被人訓斥後耷拉耳朵的狗勾……
瑤姬的內心在掙紮,她不愛吃核桃,一咬那東西就喉嚨發癢,只覺得又苦又膩,半分樂趣都得不到。
即便混合了糖和面,難吃還是難吃,不過白白糟蹋了另兩種食材。
天爺呀,為何要給她這種試煉。
在褚裕和苦笑着扯扯嘴角,決定抱着盒子走開時,瑤姬頭痛地閉上眼:“拿、拿來吧。”
“嗯?瑤姑娘你……想吃?”
高高在上的綏廉王問得很小心,試探地将盒子撬開一條縫,似乎拿不準主意要不要打開。
“嗯!”瑤姬重重點頭,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她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擺出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搞得她心裏好難受啊。
褚裕和眸底那抹化不開的墨,逐漸柔回略微憂郁的深藍,甚至在霞光下顯出了點點星光。
食盒打開,裏面用十字木格隔了四塊圓圓的褐黃酥,被模具壓成開花狀,表層撒了滿滿的核桃,被烤得微焦,甚至還點綴了不少白芝麻。
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芝麻。
瑤姬能看出這酥裏蘊含的誠意,分量太足了!
在褚裕和與大太監等人緊張的注視下,瑤姬用絲帕墊着,在一衆尺寸均勻的酥中,挑了塊看上去最小的,遞到唇邊輕咬了一小口。
閉目品嘗,嘴角抽搐,扯出絲“回味”的笑:“絕佳。”
她的聲音好像在顫抖。
“當真?那你多吃幾塊,若不夠,朕再叫人去做!”褚裕和瞬間來了精神。
“不必!”瑤姬迅速回絕,将咬過的酥重新放回,将整個食盒接過,抱在懷中:“這些便夠瑤姬吃了,若貪多,反倒會覺得膩。”
褚裕和深以為然:“正是正是,既然瑤姑娘喜歡核桃,那晚膳便讓人做些核桃雞丁之類的菜來,讓你換換口味……”
瑤姬被喉嚨裏剛咽下去的酥嗆得直咳嗽,弄得淚眼朦胧,看得褚裕和好不心疼,也顧不上什麽避諱不避諱了,直接幫她拍背順氣。
她知道,心動值快89%的褚裕和想盡可能的對她好些,又過分拘謹,不知該如何讨姑娘家歡心,所以才像救命稻草般,抓住個“核桃”的突破點不肯放。
再這樣下去可不得了,得轉移下他的注意力才行!
瑤姬調整好呼吸,對他虛弱笑笑:“聖上,此處風景正好,不知可否陪瑤姬随便逛逛?”
褚裕和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提議,忙點頭答應:“爾等暫且退下,去吩咐禦膳房準備核桃……”
“聖上,其實瑤姬不太喜歡吃核桃。”
“啊?那你方才……朕……”
“不過瑤姬喜歡吃桂花糕,讓他們多多備些便是了,還有清蒸鲈魚……”
瑤姬笑着輕拉他的衣袖,将人往苑內帶,一口氣報出好幾樣美食,讓褚裕和只顧費心記下,轉眼間便忘了剛才的事。
褚裕和喜歡她有所求,若能及時滿足,便也跟着開心了。
大太監已上了年歲,經歷的事多,豈能看不透聖上的心意?
最初還只是不遠不近地跟着,到了後來,便盡可能離得更遠些,給他二人留下足夠的空間。
還要能看見聖上的身影就得了。
遠遠瞧着,瑤姬指着路邊的花花草草在說笑,聖上與她相隔一拳之距,側耳細細聽她講的每一個字。
絕大部分時光,聖上的眸光都會悄悄落在瑤姬的烏發間,見她驀然回身搭話,又尴尬地迎上她的目光,不知在支吾些什麽。
哎,真是對璧人吶。
大太監看得欣慰,他家綏廉王整日冷冰冰的,對女人更是從不上心,以至于太後殿下,始終為子嗣之事發愁。
可樂着樂着,大太監又難免擔憂起來。
瑤姬美則美,到底曾是鶴乘國周琰的寵妃。
此事若傳到太後殿下耳中……
哎,萬事大都好事多磨,但願這姑娘在深宮中,能得平安吶。
* * *
在褚裕和的指引下,瑤姬發現了林苑中圈養的幾頭梅花鹿。
正在旁采了些草想喂喂它們,卻被褚裕和給叫住了。
“等下。”他指指自己的頭:“你這裏沾上了草屑。”
瑤姬學着他的樣子去摸,可抓來抓去,都沒把它弄掉:“到底在哪兒呀?”
褚裕和以自身為樣子指了半晌,也不見她尋到,無奈下,只好親手為她摘下:“得、得罪了。”
軟軟的草屑夾在他的指間,不過略離得近了些,似乎就能聞到瑤姬發鬓的暗香。
褚裕和鼻尖發癢,不舍将草屑就這麽仍掉,索性偷偷藏在了袖中。
随後負手身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看遠處的風景。
瑤姬抿嘴偷笑,這個綏廉王怎的如此可愛。
這般心性,與其整日坐在朝中盯那些枯燥的奏折,和一幫勾心鬥角的朝臣斡旋,還不如當個逍遙的王爺來得輕松。
心性如此單純,真難為他守在這個位置上。
她不讨厭綏廉王,若只是尋常相交,倒很願意認下他。
可情愛之事不能含糊,留得越久,褚裕和對她就陷得越深。
此地終究不能長住,還是得讓他盡快準許她出宮才是。
瑤姬将手中的草全仍給貪吃的梅花鹿,正在猶豫該如何開口時,眸光稍轉,暼到了抹赤紅的袈裟。
玄行?
這和尚不知何時站在遠處的樹下,也不過來,就那麽靜靜看着她。
天色漸暗,樹蔭的陰影也重了些,隐去了他的面目,看不到表情。
瑤姬吓了一跳,确認過他頭頂沒出現危險值後,這才稍稍放心了點。
反正臭和尚喜歡神出鬼沒的,沒必要在意。
褚裕和的注意力全放在瑤姬身上,見她盯着一處不動,順着她的目光,這才發現玄行。
“聖僧,沒想到竟在此處遇見。”
除去跟瑤姬溝通之外,綏廉王對旁人說話時,又會恢複沖往日那般冷冰冰的模樣。
玄行慢慢踱着步,從樹蔭中顯出身時,眉眼眯成條線,對綏廉王單手施禮:“小僧,可曾攪擾二位?”
“不曾,只是不知聖僧有何事?”綏廉王淡聲問道。
“無事,不過是來尋小僧的乖徒兒下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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