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攝政

第八十八章 攝政

章啓和梁度哪懂他們在聊什麽, 只将淚流了滿臉,指望能喚起對方些許的憐憫。

瑤姬不知顧桢為何對“永恒”和“陪伴”如此執着,但從心理方面分析, 應是和童年創傷有關。

聯系到他曾說過父母早亡,大抵是幼年時太過缺少陪伴,才會生出如此執拗的念頭?

顧桢似乎沒有繼續深聊下去的打算, 轉開話題:“除做成人蛹外,倒也有藥物能暫時控制人的神智, 輔以銀針封穴,效果更佳。”

一提起“銀針”, 章啓和梁度恨不得當場一頭碰死。

可惜,他們動不了。

瑤姬掂量着手中重新卷好的畫像, 半晌後, 将目光投向那兩名細作身上。

她不需要未知的忠誠。

* * *

有吳公公在外攔着,即便是十萬火急的軍情, 通常情況下, 也不可深夜驚擾靖炀王。

更何況今夜的陛下, 還難得地宿在了皇後宮中。

可當雨香閣的宮女裁蘭冒雨前來時, 吳公公立即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此宮女向來貼身照料靈妙夫人,如今滿面淚痕撲到在他身前,叩首不知, 定是出了大事!

将其帶到偏室細細詢問, 吳公公越聽心越驚,明明是寒夜,可冷汗卻瞬間布滿腦門。

思及瑤姬現如今堪比祥瑞的地位, 吳公公衡量再三, 終究還是冒着得罪皇後娘娘的風險, 戰戰兢兢站在簾外禀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滿面驚怒的靖炀王便離了宮,顧不得天公如何在頭頂發威,以最快速度趕往雨香閣。

閣內所有宮人早已跪成一片,各個神色惶恐,将頭深深叩在地上,連呼吸都已屏住。

瑤姬倚柱垂淚,放才瞧見吳公公撐傘護擁蒼濟成下轎,便急迫地奔至院內,撲入蒼濟成懷中,連身後為她遮雨的宮女都沒追上。

蒼濟成還從未被瑤姬如此主動地親近過,剎那間又喜又憐,稍作安撫後,連忙将其抱起,生怕鞋襪會被雨水沾濕着涼。

油紙傘撐了一把又一把,密密布于二人頂空,将所有寒雨擋了個嚴嚴實實。

顧桢站在雨檐下,望着院內簇擁成團的衆人由遠至近,面容隐在被陰雲藏住的月光下,模糊不可見。

待一幹人等避雨入得閣內,他方才緩過神來,并未跪拜,只是深深朝靖炀王鞠躬行禮。

場面混亂不堪,也無人注意到他的反常,蒼濟成整個身心都挂在瑤姬,只對他略擡擡手,甚至不曾追究為何國師大人入夜後,仍在此處。

待一切都安穩下來,瑤姬任由蒼濟成握着玉手,輕泣着将事情經過原本說了個遍。

章啓、梁度跪在堂中,面沉似水,那紮在頭頂銀針刺得極深,已整.根沒入皮肉,藏于發下,不見蹤跡。

在靖炀王的震怒中,二人被五花大綁,“瑟縮”回禀自己受禮部尚書羅白之命,要将瑤姬掠走。

帶往的目的地,卻是張國良的丞相府中。

蒼濟成狐疑,随着繼續追問,更加震驚。

前不久靖炀王準許顧桢留宿太醫署,為瑤姬研制養顏藥方之事,引起了張丞相好奇。

便派專門為其豢養影衛的羅白,負責調查此事。

羅白遣影衛秦參秘密前往太醫署偷聽,竊得鶴乘國援助糧草有毒,和瑤姬、顧桢二人受王命,隐秘研制解毒劑的消息。

如今趁雨夜派他二人前來,便是為着殺顧桢、擄瑤姬,再留下引導性強的痕跡,将罪責推到綏廉國派來的殺手身上。

不料顧桢與瑤姬警覺,識破了迷.香的把戲,這才于險境中,将他二人擒住。

蒼濟成坐不住了,沒頭蒼蠅似的在地上轉了好幾圈兒。

吳公公此刻哪兒還有心思跟在其身後噓寒問暖,自己的老臉都吓得慘白慘白。

傻子都聽得明白,膽敢阻礙解藥研制,這妥妥的是叛國的大罪啊!

朝中誰人不知他與張國良交好,節禮往來不計其數,甚至在上次的貪污案中,有人惡語中傷丞相時,吳公公也極力幫其證清白!

可此刻……

禍事啊,真是禍事!

吳公公正焦頭爛額,糾結是該替張國良美言幾句,還是獨善其身的好時,卻見瑤姬走到他近前,目光真誠地看着他。

“公公莫怕,奸人向來慣會挑唆蒙騙忠良,您對陛下的赤膽,瑤姬都是看在眼裏的。”

雖只有短短兩句話,卻聽得吳公公眼角酸得厲害,腸中車輪百轉。

瑤姬這是有心要把他往外摘啊!

吳公公抿緊嘴,含着熱淚用力點點頭,顫抖地托着拂塵,站回角落中。

相處的日子久了,他早已瞧出瑤姬本性的良善。

即便他從前聽信外面那些酸言酸語的謠傳,對她不大恭敬,瑤姬卻仍能以禮相待。

心思澄明通透,是如玉般無暇的美人兒啊。

他從前的眼,究竟怎麽長的?

仔細想想,跟瑤姬有關的種種不堪言論,似乎都是從張國良等人口中傳出……

造孽啊,真是造孽!

“那秦參現在何處?”蒼濟成猛然接受太多訊息,頭腦混亂不堪,緩了好久才沉聲問道。

章啓如實回禀:“已被羅白滅口,葬于城郊外的荒山,此處是專葬影衛的去處。”

“專葬?”蒼濟成敏銳捕捉到這尋常的兩個字,細細追問,又差點沒背過氣去。

感情這種入皇城如履平地、四處窺探機密的惡性,羅白早已幹了不下二十起了!

區區一個禮部尚書,怎敢有此等狗膽?

他仗的究竟是誰的勢,一切都在不言中。

“來人,速去荒山!”

靖炀王重重坐回椅中,發令時,已控制不住滿腔的怒火。

* * *

自打章啓、梁度沒在約定時限內返回,羅白這心中就開始七上八下的。

宮中消息突然被封鎖得嚴嚴實實,連往日打通好的內應都傳不出只言片語來。

短短兩個時辰內,便有軍隊火速趕往城外,瞧那架勢,似乎是奔荒山而去。

禍事了!

羅白火速命家人為他打點好行囊,跨上良駒就逃。

影衛之事一旦暴露,張國良必不會保他,反而會立即送他歸西。

無論逮他的人是靖炀王還是丞相,被抓到就準沒活頭!

早先替張國良做這缺德事時,羅白就清楚自己幹的是刀口舔血的買賣。

誰曾想剛爬到禮部尚書的位置,這風光還沒多久,一切便化為了空。

不料馬頭剛轉過巷尾,前方的路便被披甲戴盔的士兵給堵上來。

扭頭一瞧,後身也是!

羅白望着高高的巷牆,嗟嘆自身腿短吶,踩着馬背也翻不過……

無情索套飛來,正中他的狗脖,使勁兒一扥人就自馬上摔下來了。

還沒等回過神來,跌得七暈八素的羅白便被無數雙手牢牢按住,如同殺豬般捆綁得結結實實。

當老臉被按到泥濘地面的那一刻,羅白心中有了計較。

留了他一命,這是蒼濟成派來的人。

* * *

羅白府上被抄了,且速度極快,禁衛軍親自動的手,跟順天府連聲招呼都沒打。

等府尹那邊接到消失,匆匆報與張國良丞相知曉時,浩浩蕩蕩的軍隊已回皇城複命,狠準穩地結束了戰鬥。

為防類似羅白落跑的事再度發生,朝中所有官員府上都派駐軍士鎮守。

早朝取消,所有臣子皆在府中待命,膽敢無诏擅出者,不管何等原因,皆視為謀逆。

影衛的訓練方法相當殘酷,培養成功者更是對主忠心耿耿,斷沒有會背叛的可能。

因此,當羅白在雨香閣瞧見章啓、梁度不僅好端端地活着,還冷面指認自己時,腦內只剩無窮盡的懵。

這世道怎麽了,死士還有反水的?

下屬培養成此等德行,活該他倒黴啊……

蒼濟成臉陰得幾乎能擰出水來,與瑤姬共坐堂中,只讓他将所做之事如實交代。

因瑤姬在旁求情,特許了他個“寬赦”,若如實禀報,便可留他性命。

羅白看着那倆死士,拿不準到底做的那樁缺德事兒被抖摟出來。

知道冷不丁瞥見站在瑤姬身後那面生的“太監”,慢慢揭下□□,露出馮潔明的真容時,這才心如死灰。

原本該死在南方牢獄中的戶部尚書,此刻竟在雨香閣。

這所有的一切,莫非全都是場早已設好的局麽……

羅白此番受命殺瑤姬,主要是為着當初的貪污案,又冷不丁瞧見馮潔明,登時腦子一熱,便将張國良等奸臣如何坑害忠良之事,全都倒了個幹淨。

蒼濟成:……

好啊,這些人到底還是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一通審問下來,靖炀王始終沒聽到最為關切的事,盛怒中着人狠狠打了他四十板。

文官整日養尊處優的,皮肉不禁揍,待行刑完畢,羅白痛得有出氣兒沒進氣兒,還多虧顧桢給他紮了兩針吊着,這才勉強尚能開口。

關于蒼濟成詢問的,張國良與鶴乘裏通外國那檔子事,他還真清楚一二。

死去的探子秦參,的确帶回瑤姬與顧桢研制解藥的消息。

可他報與張丞相知曉後,對方對下毒之事絕口不談,只對瑤姬所說的內應“名單”甚是不安。

此後傳出瑤姬要調查貪污案的傳聞,張國良更心中忐忑,似乎很怕她查髒為虛,捉內應為實。

更懼靖炀王已對他們起了疑心。

這些都是羅白暗自猜測來的,畢竟張國良即便是當着他的面,也從未明示過自己與鶴乘有瓜葛。

畢竟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靖炀官員和平派居多,最大的根因便是貪圖安寧日子,不想起兵戈。

即便朝中官員追随張國良者再多,肯豁出命去跟他幹通敵買賣的,還真尋不出幾個來。

因張國良屢次集會,讓衆人出策對付瑤姬都打着防止翻貪污案的名頭,故而得到了許多支持和獻策。

羅白本人對靖炀國并無赤誠忠心,畢竟蒼濟成被丞相玩弄股掌這些年,半分招架之力都沒有,擺明并非賢能之輩。

日後甭管腳下踩着的這塊地究竟歸屬于靖炀還是鶴乘,只要他能躲在張國良麾下,吃肉喝湯就成。

所以這些年,對于觀測到的些許貓膩,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了。

卻不料蒼濟成原是在扮豬吃虎,竟深挖到此等地步!

還真是個沉得住氣的男人。

* * *

蒼濟成原以為貪污案和通敵鶴乘是兩件事,可随着羅白撂的越來越多,他隐約咂摸出不對勁兒來。

若張國良當真是已臣服鶴乘,那他在朝中培養的這股勢力,與蠶食靖炀的毒蛇還有何區別?

當初赈災糧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為盡快結案平息民衆怒火,對涉事官員的審訊和複查的确不慎謹慎。

只因張國良等臣異口同聲出班參奏,又陸續呈出不少貪污罪證,而後不知怎的,這消息還傳到民間。

處于水深火熱中的難民以為案情已逐漸明朗,天天跪于皇城外将頭磕得鮮血直流,盼陛下懲處罪臣的呼聲如海浪般襲來。

甚至還有性格執拗的民間老者一頭碰死在城門頭,以命相求蒼天還百姓公道。

在此等壓力下,蒼濟成哪敢多耽擱,故而火速結案。

朝野歡呼一片,百姓感恩叩首,自繼位以來,靖炀王得到了最為盛大的鮮花和掌聲。

算是他最得民心的偉績了。

可如今羅白所言卻字字錐心,讓他逐漸察覺到,自身竟是被張國良蒙騙的蠢驢!

靖炀王急火攻心,當場嘔出口血來,臉色煞白,急得吳公公等人險些丢了魂,忙将其扶回榻安歇。

當瑤姬用濕絹幫蒼濟成擦汗時,對這男人的評價只有四個字——忒地沒用。

靖炀國落在此等軟弱的君王手中,真是遲早要完吶。

在太醫趕來前,“略通”醫術的國師顧桢暫時先擔負起醫治靖炀王的責任。

待衆太醫聞詢而至,發覺蒼濟成已病得氣若游絲,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靜養,這必須得靜養啊,萬萬不能再繼續動怒了,否則……”

太醫面色凝重,彼此推诿着,最終還是将實話說出口。

吳公公有心将其情通報皇後娘娘知曉,卻被蒼濟成擡手制止。

後宮與前朝瓜連甚重,絕不能讓那些心懷鬼胎人知曉,當今陛下随時有性命之危。

必須嚴格封鎖消息,倘若被潛伏叛逆報與敵國知曉,無論是綏廉還是鶴乘,都會趁機發兵。

病榻前,瑤姬捧住蒼濟成虛弱的雙手,泫然欲泣,卻咬着唇角,不讓淚滴下。

“陛下切莫心焦,一切自有定數,瑤姬看到了,未來的靖炀太平無事,百姓安泰……陛下……”

心動值95%、98%。

當整條紅槽被流動液體完全填滿,達到100%時,蒼濟成的眼尾滾下滴熱淚。

“瑤姬,孤信你。”

偌大靖炀,唯有眼前之人,值得他托付全部。

蒼濟成的視線剛尋到旁邊的吳公公,對方立即心領神會跪在榻前,凝噎道:“陛下,老奴……”

“聽好,此事全權交于瑤姬負責,你助她……吳志微,莫要辜負……”

吳公公将頭叩了再口,無盡懊惱與悔恨填滿胸腔。

此案他由頭跟至尾,其中端倪就算起初瞧不出,如今也早已看得分明。

他的确負了蒼濟成多年的信任和厚愛。

“陛下放心,老奴縱使粉身碎骨,也定辦成此事!”

屋內悲悲戚戚,憑窗眺望遠方的顧桢收起藏在袖中的銀針,靜待瑤姬收起淚,走到自己身邊。

“不殺?”他唇微動,音輕到只有她能聽見。

“等風來。”瑤姬玉指輕彈,将吸覆在窗棂的秋蟬擊落。

她耳邊的聒噪,快消盡了。

* * *

待到酉時,守在各朝臣府外的将士總算有了動靜。

硬是把衆臣從布置好的餐桌前扯開,命其換好官袍上朝。

都這個時辰了,上得哪門子朝?

每位臣子都被困了整天,得不到半點府外的消息,一個比一個懵。

見府外刀斧林立,也不敢有所違背,只得遵從,心裏卻憋了一肚子的氣。

待落腳聚集到朝堂外,忍了一天的委屈和困惑總算爆發出來。

在一片嘈雜聲中,唯獨張國良丞相沉默不語,只聽着周圍人亂舌嚼嘴。

他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呂成應、羅白反水,定會攀咬出他。

可那又如何?

區區一個蒼濟成,還能翻了靖炀的天不成。

現如今朝中勢力大半握在他手,軍機處更是對他帖服。

即便重臣對靖炀王口稱“陛下”,整日跪拜又如何?

想換掉他這麽個連白孔雀都守不住的廢物,簡直輕而易舉。

民意最好操控,他沒能妥善照料祥瑞在前,胡亂出兵綏廉,致使靖炀陷入兩難境地在後。

且因交涉不利,惹得農業大國突狄封鎖貿易道,不再與靖炀來往,對國內的經濟和民生,更是造成毀滅性的重創。

條條樁樁,都足以廢去這個無用的王。

這一點,在真正踏入正殿前,張國良一派的臣子均以達成共識。

背水一戰,不容退卻。

其餘未摻和其中的朝臣皆困惑得很,四處打探消息,想知曉陛下今日這出究竟是和用意。

殿前太監喝聲壓言,衆臣趕忙規矩排班站好。

無論待會兒如何行事,臣禮還是要遵守的。

等了半晌,卻不見蒼濟成的身影。

珠簾晃動,那自簾後蓮步輕移出現的,竟是靈妙夫人!

吳公公臉上淚痕早已擦幹,端莊跟在其後,待即将走到龍椅時,派人擡來太師椅,置于下方左側。

瑤姬面色凝重朝龍椅行跪拜禮後,在吳公公的攙扶下,坐于太師椅內。

随即,殿前太監親自宣讀皇诏,公布陛下偶感風寒龍體不适,将由靈妙夫人暫理朝政之事。

荒謬、胡鬧之言剛剛有人發出,便被吳公公威嚴呵住。

“大膽,爾等敢質疑陛下親谕,可有幾顆腦袋夠砍?”

吳公公伴駕多年,在朝中聲望極高,素日又與張丞相交好。

見他出言相護,即便是張國良等人,也未敢繼續質疑。

瑤姬示意将皇诏傳與衆臣相閱,待确認過其上的玺印後,質問才徹底消散。

因有未蔔先知之術,靈妙夫人如今在靖炀的地位,可比先前的白孔雀要尊貴許多。

故而多數臣子心悅相拜,不敢有半點唐突。

張國良眉頭緊鎖,他們方才商讨的策略,全是對着蒼濟成來的。

如今對方竟臨陣換帥,着實打得他有點措手不及。

顧桢與李玉亦在班,同旁人相比,神态自如,無絲毫意外。

吳公公臉板得厲害,對張國良等人漠視之極,和往日與他們推杯換盞時的親和相判若兩人。

“啓禀靈妙夫人,微臣聽聞禮部尚書羅白被傳喚宮中,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李玉率先自班中站出,朗聲問道。

“來人,喚羅白上殿。”瑤姬玉手輕擡,在張國良危險眯起的雙眸中下令。

虎豹再呲怒又有何用?

困于籠中,徒伸利爪罷了。

* * *

張國良本以為,羅白只會攀咬他已被定性的貪污案之罪,未曾料到,這厮竟将指認他通敵叛國!

此言一出,滿殿皆嘩然。

與他同上殿來的,還有章啓、梁度兩名影衛,口口聲聲稱張國良昨夜意圖派他們擄走瑤姬,秘密送往鶴乘。

不僅如此,甚至連事後如何逃竄的路線和計劃也說得煞有其事。

張國良一臉懵逼。

他只是單純地想殺死瑤姬這個禍害而已,沒考慮那麽多!

原本聚集在他周遭,随時準備策應的同僚剎那僵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丞相?叛國?

真是滑天下大稽!

可共事這許久,張國良瞬間心虛的表情,卻被他們盡收眼底。

不妙啊,這反應,這這這……

原本共陣線的腳非但沒上前駁斥,反而都偷偷後退了些許。

事态未明朗前,還是暫且旁觀得好。

“荒謬!”張國良等了半晌,發現往日那些溜須拍馬之輩竟都在裝聾作啞,只得沉聲自行出來呵斥。

“老臣對靖炀忠心日月可鑒,豈由爾等空口白牙污蔑?膽敢以此重罪污蔑陛下親封相官,該當何罪!”

盡管面上仍維持着沉穩,張國良辯駁後,卻慌亂回憶此前可在羅白面前,露出過什麽馬腳。

私通鶴乘他始終慎之又慎,即便相交再深的同僚也未敢透漏片語。

那些知曉此事者也在朝中隐秘極深,甚至表面上不曾與他有所牽連。

雖不知羅白好端端的怎會突然扯出此事,可不管他在何處聽到風聲,都斷沒有能咬死他的把柄。

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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