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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既然決定了要學開車, 回到家以後,宋澄就開始查考駕駛證需要的資料,實踐可以讓韓琮洲教他, 理論就只能靠自己。

也是看了資料書以後,宋澄才知道,他所說的驚喜不成立, 新手司機根本不能上高速。

……

不過, 他還是想去找秦霧年。

不是改主意了, 要跟他一起待在劇組裏,而是,過去看看他, 看完了他就回來。

綜藝已經播出第五集 了,宋澄的人氣越來越旺, 第五集的內容是剛剛來到主題樂園,他和秦霧年一起玩水的畫面現在遍布各大網站, 觀衆們一個個化身微生物學家和社會行為學資深人士, 對着他們的互動和各種小細節瘋狂分析。

分析完以後, 就要篤定的說一句, 他們倆肯定複合了。

網上好多人都要求宋澄開自己的個人賬號,也有狗仔和營銷號開始扒宋澄的過去, 務必要找到他身上更加勁爆的資料。

但是這麽多天過去, 除了一個有五萬多粉絲的賬號說過宋澄是她校友, 就沒有別人能說出一點實際的東西。

那個賬號被網友們各種私信和評論,就是想知道更多的細節,然而這個賬號的主人一條都沒回, 還是繼續雷打不動的分享自己的日常, 後來不勝其擾, 她就把評論和私信都關了。

宋澄也看到了這個賬號,點進去以後,他發現這個賬號主人應該是個白富美,日常都是在海邊,在酒店,IP地址過一段時間就換一個國家,看樣子正在環球旅行當中。

她說宋澄是她校友,也不是無的放矢,因為她發出了宋澄的畢業照,戴着學士帽,拿着一本燙金的黑色畢業證,周圍的人都跟他一樣,高中畢業就有這樣的儀式,似乎比較少見。沒關評論以前,底下的人除了問這是哪個學校,就是說好有錢啊,宋澄也是富二代吧。

宋澄頓了頓,退出這條,他想再去搜搜其他人的,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同學發出過跟他有關的事,然後就……一條都沒有了。

宋澄知道,這段時間秦霧年工作室工作量很大,他們既要清理秦霧年的黑評,還要清理自己的,沒人能發出跟自己有關的內容,八成也是工作室做了什麽。

大家已經很忙了,如果他說他想去找秦霧年探班,那他們會更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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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澄不喜歡給除了秦霧年以外的人添麻煩,因為在他眼裏,除了秦霧年,其他人都是外人。

在本心和道德之間左右橫跳,宋澄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給班雲芳打電話的時候,班雲芳竟然主動給他打過來了。

看着手機顯示,宋澄愣了愣,連忙接起來:“班姐。”

班雲芳哎了一聲:“宋澄,你現在在家嗎?”

宋澄:“嗯嗯,在呢,有事嗎?跟秦霧年有關?是不是秦霧年出什麽事了?”

越說他聲音越緊張,班雲芳連忙打斷他:“沒有沒有,跟秦霧年沒關系。那個……是我這邊有點事,宋澄,我這來了兩個人,他們說是你爸的下屬,你爸想跟你見一面。咳,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騙子,要不,你跟他們聊聊?”

宋澄愣愣的。

他爸?

他還有爸?

雖然有點無情,但這真的是他的第一反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班雲芳還在等他的回答,有點疑惑的摸了摸頭,他說道:“好的,班姐,你把手機給他們吧。”

聞言,班雲芳走出去,看着那倆陌生的面孔,班雲芳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然後輕聲說:“這是宋澄,他想跟你們聊聊。”③

兩個人一個年輕點一個老點,老點的那個接了手機,然後對着聽筒說:“你好,宋澄少爺,我是宋先生的秘書,我姓洪,您還記得我嗎?”

宋澄很老實的回答:“不記得了。”

洪秘書笑了笑,“畢竟那時候您還小,不記得也正常。是這樣的,宋先生最近都在這邊談生意,他想跟您見一面,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呢?”

宋澄握着手機,頓了頓,他問:“見我幹什麽?”

洪秘書微微一愣,“您是宋先生的兒子,見您當然是想要關心您。”

宋澄皺了皺眉,沒有立刻回答。

*

拍攝間隙,秦霧年躲在車裏吹空調,聽宋澄說完,秦霧年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

他是該憤怒,還是該惆悵,還是該欣慰?

完全不知道啊。

宋澄從沒說過他爸爸的事情,他去調查宋澄的時候,得到的信息也基本都是媽媽跟舅舅的事,爸爸一筆就帶過了。

他爸叫宋司岳,和他媽結婚沒幾年就離婚了,那個時候宋澄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撫養權在他媽手裏,後來他媽沈敷麗去世,宋澄的撫養權又到了舅舅手裏,從頭到尾,宋澄的爸爸基本沒怎麽出現過,好像他從不參與宋澄的生活。

但這是秦霧年的猜想,他也不确定,萬一人家只是低調呢,萬一他只是人不回來,但是還經常給宋澄打電話或者送禮物呢。

秦霧年一臉懵逼,宋澄還在問他:“你說我要不要去見他?”

過了一會兒,秦霧年問:“你想見他嗎?”

宋澄有些苦惱的說:“不知道,我不記得他,也對他沒印象。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事?”

秦霧年搖頭:“沒有。”

搖完頭,他又有點心虛。

雖然沒說過,但他至少知道他爸媽是離婚了的,可要是現在告訴宋澄,那宋澄不就知道他調查過他了。

他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好在宋澄正在糾結中,沒注意到,須臾之後,宋澄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去見一見他。”

秦霧年:“要是他過去對你不好怎麽辦,你不怕想起來以後會後悔嗎?”

宋澄眨了眨眼:“應該不會吧,我對他都沒有印象。大不了我就坐在那,看他想說什麽。”

秦霧年又沉默了兩秒,然後,他說道:“帶上李尚治,別單獨去。”

李尚治是他另一個助理,最近一直擔任宋澄的司機,笑了笑,宋澄應下來,“知道,放心吧。”

秦霧年聽了,卻沒法做到。

宋澄出去見面的時候,秦霧年就拿着手機,坐在小馬紮上等回信。

小趙把電風扇搬到他對面,不禁有點無語:“秦哥,人家是去見爸爸,您也不用這麽緊張吧。”

霧年:“你懂什麽,那麽多年沒出現,就算宋澄說對他沒印象了,那也是他父親,不是說沒感覺,就真的沒感覺的。”

現在小趙也知道宋澄失憶的事,仔細想想,小趙也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印象這種東西,太虛幻,說不定見面以後,這一刺激,就有印象了。

可惜,小趙的猜想并不準确,坐在餐廳裏,看着自己對面的中年男人,都面對面了,宋澄也還是跟之前一樣,完全沒印象。

宋司岳今年都五十多了,有宋澄的那年他就已經三十歲,現在更是年過半百,雖然頭發沒白,但臉上還是出現了一些老态。

就跟那些上了年紀的董事長差不多,宋司岳給人的感覺很威嚴,他和宋澄互相看着,誰都沒立刻說話。

過了一會兒,宋司岳說了他的第一句話:“既然回來了,有些事你也該學起來了,我準備過幾年就退休,把公司交給你。”

宋澄看着他,緩緩的眨了一下眼睛。

“什麽公司?”

宋司岳皺起眉:“能是什麽公司。”

過了一秒,他好像明白了,“你是不是還在怨我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我說過了,我很忙。我賺的錢最後不還是都給你嗎?我掙下來的家業,現在全是你的。”

發現宋澄的表情沒變化,他頓了頓,有些生硬的說:“我已經離婚了,家裏沒有別人,你不用擔心別的事。”

宋澄:“你想讓我去繼承你的財産?”

非常平鋪直敘的一句話,也非常直白的一個事實,卻把宋司岳刺激的生氣起來,“我想讓你跟我回家!你說說你,有你這樣的孩子麽,那麽大的人了還玩離家出走,我是你爸都找不到你,你舅舅也是,讓他養着你,最後把你給養丢了,我就沒見過他這麽不靠譜的人!”

聽到舅舅這兩個字,宋澄條件反射的皺起眉。

宋司岳說到一半,發現宋澄的表情突然變了,變得特別陌生、也特別抵觸,宋司岳愣了愣,指責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其實,他本來就沒有立場說這些話。擺出一個家長的态度,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因為之前宋澄的态度比較好,他就覺得他可以這麽做,而看到宋澄現在的表情以後,他才一下子反應過來,宋澄已經不是小孩了,他這樣說,只會把宋澄越推越遠。

嘴唇抖了抖,宋司岳覺得有點難堪。

宋澄是他唯一的兒子,年輕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年紀大了,尤其是宋澄離家出走以後,他才意識到,他還真不能沒有這個兒子。來之前,他是想要跟宋澄修複關系的,可現在,他好像又搞砸了。

“我……”

想着是要說幾句好話,但真的說出口以後,他說的還是責怪:“我就不明白了,有什麽事你不能跟我說,你告訴我,我給你解決,用得着離家出走嗎?”

宋澄看着他,他沒說話,而他的腦子裏,突然多了一段記憶。

不是夢,也不是短暫的幾分鐘的片段,這一次,是真的一段記憶。

冬末春秋,街上的玉蘭花已經開了,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都不認路,卻還是努力的辨別着方向。

走了很久很久,他才來到人比較多的地方,而周圍人看見他這麽小的一個小孩出來,都忍不住看向他,有的人還想過來,問問他是不是走丢了。

而他看見這些人以後,卻不敢停下,而是加快腳步,遠遠的跑開了。

天氣還很冷,風刮在臉上像是要割下一層肉,冷,餓,疼,但最多的,是害怕。

小孩子分辨不出太多的情緒,只能歸結在某一類當中,在冷空氣裏奔跑,小小的身體早就超負荷了,如果他停下,他就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像是破風箱一樣,但他沒停,他還在街上張望着,終于,他看到了他想找的東西,眼睛一亮,他跑過去。

這時候的街上還沒有專門的營業廳,連手機店都特別少,但是每一家百貨商店都提供臨時打電話的服務,他跑到這家百貨商店門口,緊張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百元大鈔,然後對櫃臺後面的阿姨說:“我想打電話。”

看見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那個阿姨只稍微詫異了一下,然後就把錢接了過來,她沒想着報警或者是找家長之類的,那多麻煩,反正這小孩知道該打給誰。

接了錢,她就繼續看電視了,小宋澄迫不及待的拿起桌面上的聽筒,他太矮了,連按數字,都要高高的踮起腳,好不容易按完了,聽着聽筒裏傳來等待的嘟嘟聲,宋澄的喉嚨已經開始有堵塞的感覺。

而在電話通了以後,聽到裏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宋澄的眼淚更是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他知道哭着說話不容易讓人聽清,所以他一邊擦眼淚,一邊對着聽筒委屈的叫:“爸爸……”

“爸爸,你能不能來接我?”

眼淚越擦越多,宋澄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對着聽筒哭起來:“我想跟你住,爸爸,你接我走吧。”

假哭的小孩會讓人煩躁,但如果孩子真的哭了,而且是委屈的嚎啕大哭,那種讓人恨不得立刻把他抱起來,把全世界都送給他的沖動,是個人都有。

連櫃臺後的女人都驚訝的轉過了頭,但聽筒裏的男人是怎麽回答的呢?

他說:“你又鬧什麽?我都說了我很忙,你再哭,你舅舅就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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