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二天一早, 粟葉溜出了宿舍,跟晏流書一塊兒吃了早飯,然後就飛快離開了。

晏流書看着對方的背影, 總覺得有那麽幾分鬼鬼祟祟。

好像行程很見不得人似的。

看了眼自己的日程安排, 晏流書打算今天傍晚請粟葉吃飯。

一是報答對方, 二......總比讓學長跟其他人吃飯的好。

另一邊,粟葉去到了畫室,距離他跟言文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但言文已經等在門口了,粟葉老遠就看到了對方。

言文見到粟葉, 立刻就輕輕笑了,十分乖順的模樣。

他小聲喊道:“阿葉。”

粟葉一看到對方這副樣子就手癢癢,忍不住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等在外面做什麽啊。”

言文心說想要早一點看見青年。

但他并不敢說出來,只是腼腆笑着, 低下頭任由粟葉揉他的腦袋, 輕輕咬住唇瓣。

「啧啧啧!」系統沒忍住嫌棄出了聲。

粟葉不解,“你怎麽了?”

「......沒事。」就是感嘆一下這些男主的表面形象跟內心嚴重不符。

看着這麽乖巧可憐的崽崽樣子,誰能想到心裏想得是對宿主圖謀不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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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也不怪宿主遲鈍唉, 這些男主迷惑性太強了。

兩人進了畫室, 裏面言文已經收拾好了全套的新畫具, 十分齊全,而且一看就是最高檔的那種。

粟葉摸摸那畫架,笑盈盈,“我要不要付給師父你學費呀,這些畫具很貴的樣子。”

言文慌忙搖頭, “不, 不用!”

這模樣, 仿佛要是粟葉真的付錢了,他就虧大了的樣子。

将畫架搬到一塊兒,兩人排排坐。言文就開始介紹各種畫具的用處與特點,然後開始講一些基礎的美術知識。

粟葉其實都了解,但他也不出聲,只是笑盈盈望着言文。

本來他的目的也就不是學畫畫,只是陪着四號小可憐而已。

而言文被青年這般專注地望着,不自覺就坐直了身子,露出的小半張臉也是紅彤彤的。

阿葉真的好好看啊......

講了差不多一小時的知識,粟葉開始上手。

也是到這時候,言文才發現,其實青年對畫畫很熟練。不管是握筆的姿勢,落筆的力度,以及對于色調的把握,都不是新手能夠精準掌控的。

回想起來,之前青年用鉛筆給他畫了一副草圖,當時他就覺得青年是有一定素描功底的。

卻沒想到青年的水彩畫技也很好。

其實并不需要他這麽一點點教吧......

言文悄悄擡眸望着正在認真畫畫的青年,對方的側顏也是精致無比。

散落碎發下的額頭飽滿,眼睫卷翹濃密,鼻梁挺翹,那紅潤的唇瓣無意識微微抿起。

“言文?言文?”

粟葉畫完最後一筆轉過頭,卻發現對方看着自己愣神,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甚至那張白皙的臉還越來越紅了。

怎麽比平時還要呆呆的啊,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額發猝不及防被撩開,光亮透進眼眸,言文終于回過了神。

恍惚眨眼,就與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眸對上了。

粟葉湊近了言文打量,兩人的呼吸幾乎都糾纏在一塊兒。

“!”言文的臉瞬間爆紅,整個人都顯示出一種飄忽忽的樣子。

但就算這樣,他依舊呆呆望着青年,舍不得将視線移開分毫。

“沒,沒事......”

漂亮的眉眼暴露/出來,愈發襯得言文腼腆乖順,那張臉就寫滿了無害,像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綿羊。

又一次,粟葉感嘆四號小可憐明明有一張好臉,偏偏要遮起來。

要是把這長劉海給剪掉,指不定能迷倒多少人呢。

這麽想着,粟葉便也說出了口。

言文一愣,下意識摸上自己的劉海。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用劉海遮住眼睛的了,已經許多許多年了。

擋住了半張臉,旁人就看不清自己的樣子,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懦弱無能的神情展現在衆人的面前。

這是軟弱無能者自我保護的手段。

遮住眼睛,低下頭不敢與人直視,說話唯唯諾諾小心翼翼,這些都是言文習慣性的舉動。

雖然在粟葉來了之後已經有好轉了,但想要徹底改正,哪裏是那麽容易的。

“好啦,我就是随口一說而已。”粟葉眼見小可憐的情緒又低落了,趕忙想要轉移話題。

結果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兩人同時看向放在桌上面的手機,是言文的手機在響,來電顯示:言博。

粟葉的護崽小雷達頓時被驚動了,嘀哩嘀哩響個不停。

這個孽畜給小可憐打電話準沒好事!

言文被粟葉陡然犀利的眼神給看得一抖,接電話的手都顫巍巍的。

接通了電話,粟葉立刻湊到言文耳邊,下巴就枕在對方頸窩間,也顧不上「偷」聽別人打電話是不對的了。

而言文陡然間半邊身子被青年靠住,只覺得似有電流竄過,全身都麻麻的,快要站不住了。

心跳得飛快,腦子恍恍惚惚只剩下阿葉好軟好香這麽一個想法,根本忘了電話另一頭還有人存在。

另一邊的言博講了半天,卻發現對面沒有任何的回應,沉下了眸,滿是不屑。

但說出口的語氣還是依舊很有禮貌,很懂事的樣子。

“哥你在聽嗎?”

言文回過神,餘光掃過青年極近的臉,面色漲得通紅,“嗯,嗯在聽......”

言博總覺得對方的語氣怪怪的,但也沒有多想,又道:“是這樣的,爸爸的公司遇到了一點問題,現金流吃緊了,你再投點錢。”

言志廣手下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但言志廣此人并沒有什麽經營公司的能力,因此總是虧錢。

一開始言文生母留下的遺産早就被揮霍光了,可以說這家公司如今根本就是靠言文時不時注資才留下來的。

這一家子人吸着言文的血,卻還要百般打壓言文。

粟葉的臉色沉了下來。

言文那次終究還是沒有與那家人徹底決裂,但是因為繪畫比賽的原因,也沒有回言家住,不是留在學校就是留在這間屬于他自己的畫室。

他也不是很清楚言文對這家人現在還抱有什麽想法。

想起了言文被毀壞的那幅畫,粟葉這幾天有空的時候還會深入調查一些信息,正打算之後趕在繪畫比賽出結果之前徹底搞定掉。

只是在他的調查裏,似乎還有那個所謂的弟弟,言博的身影。

言文聽到言博的話,低下了頭。

粟葉看得一喜,因為他在對方的臉上看出了不情願的猶豫神情。

這說明小可憐沒有再次被洗腦啊,已經有了隔閡了,只不過是礙于情面或者那習慣了聽話的性格,這才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種時候就該他出場了。

粟葉又湊近了一些,直接沖着那只手機道:“不行啊,你不是說了要把錢都給我花的嘛,怎麽可以給別人。”

“!”言文直接呆住了。

青年忙着接電話沒有注意,兩人的面頰都已經貼在了一塊兒。

細嫩的皮膚一蹭一蹭,饒是言文都被蹭得呼吸急促,大腦一片空白。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與青年相接觸的的地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手機什麽時候被對方抓了過去。

粟葉從後面貼在言文背上,下巴就枕着對方略微單薄卻并不瘦弱的肩膀。抓住言文的手,将手機朝自己跟前拉。

像是恨不得直接代表言文跟那家人斷絕關系。

另一頭的言博突然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随即冷冷道:“你是什麽人?”

粟葉翻白眼,“是你祖宗。”

想讓他當爹都不配,他已經有四個可愛的崽崽了。

言博猛地想起了之前父親給言文打電話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青年,看來就是這個人。

怪不得言文越來越不聽話了,原來是身邊有人在搞鬼。

“你爸媽難道沒有教過你不要私自插手別人的家事嗎?”言博嗤笑:“一個大男人,還要花別人的錢,要不要臉。”

極其難聽的話,言文皺起了眉,打從心底感受到不高興。

青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沒有人可以這麽說他。

粟葉卻是不惱,他笑盈盈攬住了言文,“別人?你們才是別人吧,一大家子有手有腳,随便砸斷條腿去要飯也行啊,幹嘛讓我家小可憐砸錢養你們。”

一不經意,粟葉就把心裏一直以來對言文的稱呼喊了一個出來。

言文僵硬在原地,心跳越來越快,都快要蹦出來了。

青年叫他,叫他......小可憐?

而且還把他當成了一家人?

雖然知道阿葉說這話只是為了氣對面的人,可是......

言文咬唇,望着眼前的人,還是不由想着,萬一阿葉說得就是真心話呢。

只是,原來他在阿葉心裏一直都是很可憐的形象嗎。

“好了不跟你浪費時間了,文文他要請我吃午飯了。”粟葉邪魅一笑,“吃五星級大酒店,紅酒十幾萬一瓶那種。錢要用在刀刃上,而不是喂給狗。”

然後幹脆利落挂斷了電話,再一次拉黑,絕對不給言博罵回來的機會。

聰明阿飄打完就跑,絕不回頭。

甚至粟葉順手一翻通訊錄,把那個言志廣的電話也拉黑了。

這叫防止敵人搬救兵。

直到粟葉一通流暢操作,然後将手機摁滅。

這才猛地反應過來他又不經同意代表小可憐做了決定。

啧,急了點。

應該加以引導,讓小可憐主動說出拒絕的話才對的。一直依靠別人可不是什麽好事,哪天他離開了,小可憐又會回到原點。

看向自從他接過手機後就一直沒有吭聲的言文,粟葉眨了眨眼,“那個......我剛才好像太過了,你介意嗎?”

言文回神,趕忙輕輕搖頭,表示他一點都不在意。

直到現在,他的腦中都還有點飄忽,沒有絲毫腳踏實地的感覺,哪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想言博。

阿葉剛才叫了他文文......

見對方一副好欺負的樣子,粟葉嘀咕了幾句,又解開手機把言志廣放了出來。

還是給對方一個發揮的機會,就當給小可憐練級了。

嗯?

粟葉一愣,好像有哪裏不對。

他是怎麽解開小可憐的手機密碼的,跟他是同一個密碼?

言文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握着自己的手機面色爆紅,頭都不敢擡。

“我,我......”

出于某種心思,他把自己的手機密碼設置成了對方的生日。

卻沒想到會這麽被對方發現。

阿葉會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嗎,會怎麽看待自己?

言文緊張惶恐,卻又有點期待。

殊不知粟葉此刻正在意識海裏熱淚盈眶,“統統你看到了嘛嗚嗚嗚,小可憐真的太依賴我了,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啊。他就連手機密碼都是我的生日,這得是有多離不開我啊!”

——

的确離不開你,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離不開你。

粟葉沒忍住給了言文一個熱烈的擁抱,又揉揉人的腦袋,“不想他們了,我們去吃午飯。”

小可憐這麽容易害羞,還是不要點明的好。

言文聞言垂眸,抿起了唇,心中說不出的失落。

“好。”

“吃自助餐怎麽樣,酒店還是算了。”粟葉想起自己剛才瞎說用來氣人的話,樂了。

言文的手小心翼翼試探着拉住了粟葉的手,随後乖巧點頭。

其實心跳都亂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去拉阿葉的手。

阿葉的手也軟軟的,而且沒有自己的大,好像可以整個牽住的感覺。

突然間被拉住手,粟葉倒也沒有排斥,就是再次感嘆小可憐在真的進步,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于是反握住對方,牽着人就往外走。

而言文悄悄看着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唇邊是掩不住的歡喜。

冒出碎發的耳尖紅紅的。

說來也很可笑,言文之所以每一次都會被言志廣他們哄回去。不是因為他有多好騙,看不透他們的心思。

他只是太渴望有一個家了。

每當言志廣他們為了哄他回去,之後總會有一段時間對他比較溫和,偶爾想到了也會來關心他幾句。

雖然是肉眼可見的敷衍,但言文還是心甘情願,甚至把畫畫的錢全都給了幾人。

仿佛一個賭徒,抱着孤注一擲的想法,深陷其中。

他的老師禹文翰對他也很好,可是對方終究太忙了,他也不可能總是往學校裏面跑。

而且老師年紀大了,他不能給對方添麻煩,讓對方總是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

言文只是想要一個人,能夠給他家的感覺。

不需要為他付出多少,能夠在他難受的時候關心一下他就足夠了。

可是他等了許多年也沒能等到。

于是終究還是沉溺在了言志廣他們虛假的關懷當中。

哪怕只要幾人達成目的,就又會重新對他冰冷厭棄。

他也還是控制不住。

可是現在......

言文悄悄擡眸,望着走在前面半步的青年。

無意識就加大力道牽住了對方的手。

他是有多幸運才能遇到阿葉啊。

在墜樓之前被青年救下,畫毀後被青年激勵,被同學排擠是也是青年為他出頭。

他是這般無用,可阿葉卻從不厭棄他,永遠都會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出現。

仿佛一直就在那裏,随時關心着他。

言文總是忍不住想,是不是阿葉就是為了他才出現的。

這個念頭很荒誕,可他卻有這樣的感覺。

阿葉很讨厭言博他們,這自然也是為了自己。

若是自己仍舊沉溺在那虛假的親情中,就會失去真正關心自己的人。

言文再次握緊了粟葉的手,額發下的眼眸半斂,神色沉沉,與平日粟葉看到的腼腆樣子差距甚遠。

系統看着一無所知的宿主,哀嘆連連,但苦于一句話都說不出。

粟葉說得那家自助餐店在藝術大學的附近,是新開的,粟葉之前聽蘇娅說還挺好吃的。

只不過蘇娅說最好是帶着朋友去吃,比如說帶之前見過的一號二號。

吃自助餐還有這種講究嗎,粟葉摸不着頭腦。

不過他帶四號也是一樣的吧。

前臺那裏,粟葉正打算付錢,言文卻是搶先了一步。

小可憐這麽主動,粟葉自然也不會去搶着要買單。于是笑盈盈攬住言文肩膀,“那就謝謝啦,我一定會吃回本的。”

言文身體一僵,臉又紅了,“嗯,我相信阿葉。”

憑青年的胃口,吃回本似乎真的很有可能。

前臺的小姐姐看着兩人走進去,先是感嘆帥哥養眼,随後暗笑年輕人還是太天真,自助餐怎麽可能吃回本,不然店家不早就倒閉了。

作者有話說:

粟葉:我們的目标是——

言文:吃回本,把店吃破産!

前臺:年輕人太天真。

後來——

老板:求你嘴下留情!!

我這flag就立在這裏,今天一定再碼一章,不然我就改名叫牆頭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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