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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也不是真的想和你們的……你們的那位志願者, 那什麽的。我就是好奇,純好奇。真的,你們不要這樣誤會我。”
“老師, 我今天過來這裏, 就是想和你們解釋一下我那天的心路歷程。我覺得我是有這個責任的。畢竟這個……我不能讓調研老師覺得現在的大學生都是這麽随便的嘛。”
“我那天雖然……雖然答應了淩淩, 但……但是她如果真的領我到她住的地方去,我肯定不會那樣她的。感情的事, 最要講究的, 就是循序漸進了, 你們說……是這麽個道理不?”
由于在派出所裏耽誤得有點久,在俞淩波來到學校的時候,受訪的一部分男孩子已經開始了他們的問答時間了。
又或者, 應該說那是他們的“表演時間”才更為準确。
當俞淩波小跑着來到蔣穎借用的那層樓時,她險些撞到一個才從一號教室室裏出來的男同學。
對方戴着鴨舌帽、口罩、以及幾乎要讓他在剛一走出教室時還有些找不着北的黑墨鏡。
這個男生顯然對這會兒的狀态感到很是局促不安。
在兩人差一點就要撞上的時候,他的反應堪稱激烈,幾乎是說着一句“诶呦我去”向後一跳。
而後太陽眼鏡順着鼻梁往下滑,也讓他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他顯然是被俞淩波給套路過來的。
在今天過來之前, 他還想着自己一定要問“淩淩”要到她真實的聯系方式。
可這會兒真見到人了,他的腦袋裏卻只有轉頭跑路這一個概念,而且還在筆直的走廊上跑出了七拐八彎、跌跌撞撞的效果。
俞淩波顯然沒能認出這人。
又或者說, 她在社會調研的那天“搭讪”過的男孩子實在是有很多,她根本就沒記住這人。
這會兒的俞淩波就是覺得特別奇怪,而在和這裏隔着一間教室的地方,在外頭坐了一排等待采訪的男生們則都伸長了脖子,向她這裏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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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人是答應了要去‘你的住處’的受訪者。”
研究小組裏的一個男生從那間教室裏走出來, 和俞淩波這麽解釋道。
他說:“所有在那天下午答應了邀請的男同學基本都是這麽一副打扮, 遮得嚴嚴實實的, 而且也不想坐在門口等。所以我們就問完一個,再給下一個發消息讓他們過來呢。”
俞淩波之前就已經給蔣穎發了消息,說她會晚一些到,于是這會兒,她就幹脆問了一句:“怎麽樣?”
她顯然是在問,這些人的采訪結果怎麽樣。
考慮到一般人總是要在同性的面前才更能說出這些,所以蔣穎專門安排了男學生給男受訪者提問,又讓女孩給女孩做采訪。
這肯定會是個好主意。
因為,就算是研究小組裏的男孩子在這會兒被俞淩波那麽一問,也會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男生抓了抓腦袋,嘆了口氣道:“都不承認自己是真有那想法呢。理由找了一堆一堆的,搞得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全都記錄了。”
說罷,這個男生就對俞淩波說道:“女生現在都在樓上呢。你一上去就能看到了。”
男受訪者這裏的情況就如同蔣穎事先已經預料到的那般。
——這些先前同意了女志願者們“性邀請”的男孩子們一個個的全都漲紅了臉,否認自己曾想要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異性發生些什麽。
往常大家老愛用十動然拒這個詞。
可到了這裏,那些男孩子明明都答應了邀請,卻幾乎全都擺出了自己十分不感動的架勢。
而那些只是給出了聯系方式的男孩們就顯然就放松得多。
他們暢所欲言,把當天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全都說了。
并且,這些“被選中的”男孩子們還滿是求知欲,對面前的提問人問出了很多問題。
“同學,你們這個活動還真有意思,所以最後你們得到的結果是什麽樣的啊?”
“別說,這調研乍一聽到還挺那什麽……羞恥的,但是再一想,又怪有意思的。你們這個活動小組還招人不?”
相比較起這兩類男孩,那些拒絕了邀請的男孩們,他們的态度可就古怪多了。
不止一個男孩子弄不清自己的拒絕到底是好是壞,可猶豫了。
氣質幹淨,長相漂亮的女孩來約自己,自己卻拒絕了。——這是不是慫?是不是沒膽量,不夠男人?
可自己如果答應了呢?
這是不是就又成了過于随便了?
有人就提出了問題:“同學,這個事情吧,我到底是答應了好,還是拒絕了好?”
負責記錄的研究生笑了:“這是個社會調研啊,哪有什麽好還是不好?沒有确切答案的。”
而在女孩子負責的地方,那些受訪的女孩子所說的話卻是和這邊完全是兩種畫風。
俞淩波才進入蔣穎給她安排的教室,就聽到面前的女孩說出了骁遠在這次活動裏的代號。
“我第一眼看到小骁就對他很有好感,也覺得他肯定不會是壞人。但……爸媽不是從小教我們的嗎?不要以貌取人,我就……忍痛拒絕了。”
因為聽到了那個名字,俞淩波在坐下時看了對方一眼。
怎知在這樣的時候,即便只是來自于同性的一道突如其來的視線,都會讓這個女孩感覺到緊張。
俞淩波感受到了她的緊張,于是很快對她笑了一下。
見狀,那個女孩才感覺到不那麽的局促不安了。
她接着說道:“雖然他騙了我。但知道小骁真的不是壞人,我還是挺高興的。”
在這個女孩離開後,又有兩個拒絕了性邀約的女孩先後進入了她們的這間教室,和俞淩波還有邊上的研究生聊了來。
“可能這個事……還是太奇怪了吧?第一次見面就把女孩約到他住的地方,我挺難相信這是個正經人。”
有着一頭短發的女孩,哪怕是在說着這樣的話時,用的都是帶着抱歉的口吻,眉眼溫溫柔柔的。
仿佛她一旦表現出了哪怕是并不尖銳的批評意味,她就不是應該“天性善良”的、能讓人有保護欲的“好女孩”了。
在她之後,一個看起來脾氣還挺沖的女孩走了進來。
“沒答應肯定是因為不敢也不能啊。前兩天不才有女孩被前男友殺了的新聞麽?又不是去公共場所,這肯定不行啊。
“再說了,誰知道他住的地方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是有他的好幾個好哥們一起等着?
“當然,就算不是這樣也不去,他們男的都大嘴巴,那個莊莊要是真的注意到我好一陣子了,肯定知道我是哪個系哪個班的。也許他們是在搞大冒險呢?
“那我今天只要稍微一猶豫,明天我們系就都要與我有瓜了。”
可以想象得到,這個女孩說的并不是誇張的話。
也正是因為這樣,俞淩波才會忍不住地想要嘆氣。
她的确沒讓人傳過這樣的八卦,但與此相似甚至更過分的話,她卻是在彈幕裏見了好多回了。
背包裏裝着的那些錦旗則讓此時的俞淩波感覺到肩膀上沉甸甸的。
她不禁出聲安慰了那個女孩,告訴對方,這樣的事不會發生。
這些女孩都是在拒絕了男志願者們的邀約之後,又被附近的研究小組成員聯系上的。
相比較起骁遠所在的那層樓仿佛說相聲似的氛圍,俞淩波這邊讓她感同身受的提問與回答,則讓參加這個項目的女生都覺得心裏輕松不起來。
這樣的一個活動,原本是研究睾酮素對人行為的影響的。
可在男孩那裏還研究得好好的。
到了女孩那裏,就成為了一面鏡子,照出了性驅動力與她們之間所橫着的荊棘與重重陷阱。
因為那太危險了。
在理智面前,到底想不想要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超高風險之下,沒有人能不受影響地聽到自己內心的真實聲音。
俞淩波沉思着走出了那棟教學樓。
已經結束了問答和采訪的一些男生就聚集在外面,一邊注意着出口處,一邊聊着天。
先前的拘謹在他們身上已經找不到了。
這些被“搭讪”過的男生都聚集在一起,聊着些什麽。
饒是作為志願者兼工作人員的俞淩波在看到了這麽一幕的時候,心裏都會随着一聲“咯噔”提起緊張。
可那些男生顯然既不明白,更不能理解——他們此時聚集在教學樓外的行為,會讓與他們同為受訪人的女孩感到很危險。
這些人看到了俞淩波,甚至還對她笑了起來。
俞淩波的腳步頓了頓。
按照她過往的習慣,她是會向那些人回以一個微笑的。
可這會兒的她,卻覺得嘴角僵在了那裏,并且眉毛也有些舒展不開。
骁遠的聲音便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
他說:“我來幫你背包吧?”
那份僵硬感終于随着骁遠的聲音而漸漸消散。
俞淩波說不清情緒如何地對先前向她笑了的男生點了一下頭,而後就對骁遠輕聲說了一句:“先走吧。”
關于她的讨論随着她的稍稍走遠而嗡嗡響起。
“看到那個女孩沒有?她好好看!我還沒在我們學校看到過這麽漂亮的。這樣的也會答應給電話號碼?啊!我傻了啊,剛剛我應該過去……”
“過去什麽啊,沒看到她有男朋友了嗎?”
“那個……好像是淩淩……我就是被她套過來的……我聽說這回過來的男的,有小一半都是被她套路過來的。”
“這麽能搭讪啊?要不起要不起,這種女朋友要不起。”
“我也是這麽想的啊!也不知道那個小骁怎麽想的。他長得也挺帥的吧?怎麽就讓自己女朋友來整這出了,現在知道他女朋友有多會來事了吧?害,女朋友吧,還是得找個簡單點單純點的。”
“淩淩漂亮呗,又不是一定要奔着結婚去,管那麽多幹嘛。”
“對對對,有道理。都那麽漂亮了,是我也不在意那些了。不就是‘會’了一點麽,起碼這女孩還正大光明的吧?”
“沒錯啊。有些女生啊,看起來單純又傻傻的,其實背地裏都不知道同時吊着幾個備胎,我們學校裏就有個蜈蚣女……”
這些男生似乎是被數日之前的“搭讪”給練得壯了膽,打算等在這兒看。
看看會把聯系方式給出去的都是什麽樣的女孩。
如果有可能,也找那些女孩要個聯系方式。
這些留下來等着的男生覺得,今天過來這裏的女孩既然都能被搭讪成功一次,就很有可能也會把聯系方式給他們。
這樣的行為對于女孩來說,簡直就是在她們的面前舉起了寫滿了“危險”的黑板。
但,他們不會明白的。
直到走出那些男生的視線範圍,俞淩波才覺得松了口氣。
而在那之前,骁遠就已經和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了。
那是他在今天看到的那些“表演”,也是他聽到的有趣段子。
骁遠顯然是攢了好多笑話,這會兒和俞淩波一起說了。
他在活動剛剛結束的時候,曾因為男性和女性截然不同的“同意率”而感到很是沮喪。
那個時候,俞淩波用“回避風險”一說開解了他。
而現在,骁遠已經被那些男受訪者的心路歷程娛樂了一下午了,俞淩波卻反而因為那些讓她感同身受的,女孩們的不安全感而怎麽都高興不起來了。
但這會兒的她并不想舊事重提。
如果能只是笑一笑,就只是……笑笑吧。
但骁遠卻是能察覺到俞淩波這會兒的情緒有些低落。
他很快停下了那些話語,問道:“累了嗎?”
說着,他就試着提了提俞淩波那裝得滿滿當當的書包。
但好像……不重?
骁遠又問:“是說話說多了,覺得累了?”
看着面前這個男孩一臉認真的模樣,俞淩波不覺一陣好笑。
“是有一點。”
說着,她就想起了骁遠先前為了幫自己的忙,被當成壞人給一起逮去了警局的事。
起碼,現在就站在她旁邊的,肯定是個會讓人有安全感的“好男孩”。
“我分你一點吧。”
俞淩波沒頭沒尾地說出了這句話,而後就把背包放了下來,讓骁遠幫忙把包托一托,方便她翻東西。
“今天上午的時候,我去了派出所一趟,這些都是我收到的錦旗。”
她邊說邊翻,就這麽給骁遠翻出了一面“濱海好姐妹”。
俞淩波:“……”
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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