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說理

周鐵生和村中族老見狀，俱都是面色更加陰沉的可怕，全沒了一點溫度。

沈德裕強忍悲痛，将周鐵生和幾位族老請進了房間，在破凳子上來落座，然後朝着那沈家族老沈錫中撲通一跪，哽咽地悲戚道，“小叔祖，請小叔祖救救大妞，救救苦命的孫兒一家子吧。

再這樣下去，孫兒一家子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小叔祖，大妞這孩子是您看着長大的，她是什麽樣的孩子，您也清楚，就她那老實巴交地性子，哪能去給人家做妾啊？這不是要活活逼死她嗎？

小叔祖，孫兒的閨女也是沈家的人，咱們沈家的孩子寧可讨飯過活，窮死，苦死，餓死，也決不去給人家做妾啊！”

沈德裕一個大男人，往那兒一跪，語氣悲涼，情真意切，不要說沈周氏和沈惠珍，沈振邦聽着哀泣連連，就是她沈慧琳聽了，也覺着難過！

沈周氏和沈振邦，沈惠珍，沈慧琳都跪在了沈德裕的身後垂淚！

沈家老祖宗沈錫中被說得老淚盈眶，伸手扶起了沈德裕，”好孩子，有志氣！你說的沒錯，咱們沈家的孩子就是窮死餓死苦死，也絕不能做這辱沒祖宗的事兒來，你放心，今兒個這事兒，小叔祖給你做主了！”

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沈德裕家的大妞去給人家做妾，傳出去，他們整個沈姓家族的臉面也難看不是？肯定連累沈家的子女不好說親哪！這一點，沈錫中很明白。

那沈老太太的确不是好說話的，聽了小叔公公這話，就不樂意了，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呼天搶地哀嚎上了，“沒天理了，沒天理了，這做兒子的忤逆不孝，要逼死老娘，誰給我老婆子做主啊？我不活了，我要碰死在這兒！”

一哭二鬧三上吊，是沈老太太慣用的手段！

“沈貴家的，你要是再敢胡鬧，我就将你們逐出靠山村！把你慣的，沒王法了是吧？“

周鐵生最頭疼沈老太太這一出，可今兒個他要是不拿出點震懾力來，全村子的人都要被她給攪得不得安寧了！

這要是傳出靠山村的沈家老太婆賣孫女去給人家做妾，他們靠山村的臉面往哪兒擱？往哪擱呀？

明事理的，只會說沈家人喪良心。

可不知情地肯定會認為靠山村村風不好，祖母逼迫孫女去做妾，這樣的村風誰家還敢将閨女嫁進來？誰家兒子還敢娶靠山村的閨女？

如此一來，沈家老太太逼迫孫女去做妾，可不是她一家的事情，會連累整個靠山村的聲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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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一向不大容易發火的周鐵生都氣憤之極，啪一拍沈德裕家僅有的一張破桌子，高聲厲喝！

周鐵生這一句“将你們逐出村子”的話挺管用，沈老太太哏喽一聲不敢再撒潑了，被沈劉氏和沈張氏攙扶起來，悻悻地低聲罵着，“這個喪良心的孽子，他敢去縣衙告老娘，我就死在他面前。”

周鐵生和五位族老皺着眉頭，陰沉着臉不理她，而是轉向了沈德裕。

他們在來的時候，就已經聽沈振邦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也就了解了個大概，卻沒有想到沈德裕會要去縣衙告狀，都有些撐不住臉面了。

如果沈德裕真的要去縣衙告狀，那他們這些人可就難看了，一丁點的家事都處理不好，連一點威嚴能力都沒有，傳出去，他們可就不好見人了！

“怎麽回事？怎麽還鬧到了要去縣衙的地步？老三，你說說怎麽回事？有啥事情不好在村裏說嗎？非要鬧得滿城風雨？”這是沈錫中有些不滿沈德裕了。

見自家小叔祖不滿，沈德裕像做了賊似的，心裏一虛，面色讪讪地，揶揄着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了。

其實他也覺着去縣衙告狀不大好，可大妞被打成這樣，不替她讨還公道，自己這個做爹的又算是什麽東西？

所以，沈德裕內心裏是很矛盾的！

沈慧琳冷眼看着老爹神情潸然，卻說不出子午卯酉，無奈地暗嘆一聲，只得站出來，走到沈錫中面前，先是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才異常凝重地道，“太叔祖，我爹不是去告我奶奶的。

兒子去縣衙狀告自己的娘，這可不是咱們沈家人做出來的事兒，會被人唾罵幾輩子的呢，所以我爹才不會這麽不孝順呢。”

一句話，說得沈錫中和周鐵生，以及其他四位族老都點頭。

沈德裕的品性，他們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孝順，憨厚，寡言，也比較理性，所以，沈老太太指責他去縣衙狀告親娘，他們是不信的！

不過，經過沈慧琳這麽一說，他們更是認定沈老太太是在無理取鬧，胡攪蠻纏！

便都又沒好臉色地瞪了沈老太太一眼，瞧着她一腦袋亂蓬蓬狼藉不堪的花白頭發更厭惡了！

只是，這幾人在厭惡沈老太太的同時，忽然被沈德裕家的這個小傻妞一口伶俐的話給說愣了！

他們震驚于這個傻妞今兒個怎麽忽然變了樣？！

傻妞好像才十歲吧？

才十歲，而且還帶着點傻氣的小妞，今兒個完全是不似以往啊！

周周鐵生和五位族老震驚之餘，亦是大惑不解，就俱都看向沈德裕，希望他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好叫他們明白，傻妞為何突然間變得伶俐聰明了？話也說的頭頭是道！

沈德裕其實內心也是懵圈的，他這個傻裏傻氣的閨女，忽然間變了，他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好不好？

要他解釋？他解釋啥呀？說他也不明白不清楚？那……這孩子還不得被認為是沾了妖魔鬼怪，被人厭棄了？

沈慧琳自然看出屋子裏這些人的疑惑，可她不想刻意地去解釋！

便繼續對沈錫中有理有據地道，“太叔祖，我爹去縣衙告狀，是要為我大姐讨還公道，找出毆打我大姐的兇手，給我大姐一個說法。這麽做應該沒錯吧？

周鐵生和沈錫中沉着臉點點頭，同聲道，“沒錯。光天化日之下，豈能任那兇手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