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兩萬五
從醫院出來後,何茹提議晚飯随便吃點什麽,江澈沒同意,請她去了平日喜歡喝的那家砂鍋粥鋪,點了一鍋魚片粥,再要了兩個時令小菜,兩個人有滋有味的吃了一頓。
“好久沒吃得這麽舒服了。”吃完,何茹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她喜歡喝粥,結婚前就能煲一手好粥,結婚後露過幾回手,後來被不愛喝粥的林愛芳說了一次,她就不再怎麽進廚房了,反正中午不在家吃,也就晚上那一頓,對付過去就行了,省得婆婆不高興。
“去逛逛街吧,我都好久沒買衣服了。”江澈指指她身上的襯衣,還是去年何茹給買的。
“你是不想回家吧?”依江大河如今的狀況,何茹不覺得他還有心情買衣服。
“我就是想跟你在外面多待一會,不買衣服出去走走也行。”
他想兩人獨處,在沒有林愛芳的地方,晚點回去也能減少和她的交流,省得一個不小心又吵起來。
“行,正好溜達一圈消消食再回。”她理解的同意了。
仲夏的步行街人頭攢動,江澈自然的湊過來挽住她胳膊,一點也沒不适。
何茹倒是有點別扭,以前她和江澈逛街從未如此親密,總是一前一後隔着兩個人。江澈火急火燎買完自己東西就開始在各處有休息椅的地方玩手機,頭也不擡,等何茹出來喊他一聲就跟着走。
“你這跟誰學的?”她擡起胳膊問。
“江媛她們呗,一群女的挽來挽去的,開始我一點也不習慣,又怕她們覺得我不正常,就忍着,結果時間一久我也變這樣了。”
江澈一手挽着她,一手把挎包從肩上取下遞給她:“老公,這兒小偷多,你幫我拿着吧。”
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何茹刮目相看,“我感覺你比我還女人。”
江澈撥撥頭發,給她飛了個媚眼兒,“我現在挺享受做女人的感覺的。”
逛了接近一個小時,何茹不得不承認,江澈做到了一個合格的逛街對象,她就算往小飾品地攤上多瞅兩眼,這人也會湊過來跟她讨論那個發圈不錯,這個耳飾不好配衣服。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江澈在回程的車裏狀似無意,實則認真的提了一句:“我覺得一個人如果沒到十惡不赦的地步,他既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努力去改正,還是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何茹沒搭理他,按下車窗吹風,望着遠處的星空出神。人生如此漫長,她已經拿出過最美好的七年來收獲失敗,江澈這短短幾日又如何能相提并論?她可以選擇信也可以選擇不信,但前提是她不願意再做選擇。
見她不說話,江澈也不氣餒,換了個話題:“你發沒發現,最近咱倆挺一條心的?”
“嗯?”何茹果然轉過頭,眉頭淡淡擰巴着,顯然對他這個說法很疑惑。
“我以前又懶又自私,還護短,你和我媽一起争執我就只會說你,不管對錯都讓你包容她。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倆處在同一陣線,思想也高度一致,是吧?”
何茹把頭轉回去,涼涼道:“少套近乎,這個家目前主要矛盾是你媽和你爸之間的矛盾,我跟她可沒鬧到兩度進重症監護室的地步。”
“但是做決定咱倆都觀點相同啊,這也算了。”江澈一臉我要我覺得。
“你覺得算就算吧,還不知道等你爸好了會怎樣呢。”何茹迎風嘆了口氣。
陶玉英事件應該算是江家歷史的轉折點了,以前林愛芳身為一家之女主,對另外四個家庭成員中屬何茹關注度最高,因為這家裏只有她是外來的,後加入的,從生物學上來說後來的就是不熟,有侵略性。
近幾年,兩輩人的主要摩擦點基本集中在小瑜的生活和教育上,江大河和林愛芳因為退休,有更多的時間來觀察小家庭的生活狀态,以及孫女在她父母跟前的教育情況,這就導致偶爾一件小事會被老兩口擴大化,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而林愛芳往往是打頭那個。
書上說過,這其實是一個家庭的女主人地位之争。
只是,陶玉英事件來得如此猛烈強勁,目前已經顯示出頑強而久遠的生态影響,她明顯能感覺到,在以後及未來漫長的歲月裏,林愛芳和江大河會永無止境的因為這事吵鬧下去。
回到家已經九點五十,林愛芳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聽見汽車進庫的聲音她就起來到門邊等着了。
何茹進門有點奇怪,婆婆今天瞧着有點不安和心虛。
“媽,你有事兒?”一邊換鞋子一邊問。
“嗯,我有個事想跟你們說,今天下午娃們放學那會兒,陶玉梅的兒子過來找我了。”
兩人齊齊擡頭,“陶玉梅的兒子?他來找您幹嗎?”
“當時我在鄭奶奶家,他一來就說他小姨的事,我怕鄭奶奶聽見,就把他領家裏來了,”林愛芳一邊說一邊比劃。
“他進來就說陶玉英現在在省醫院裏,茶社這邊托付給他和他媽了,然後給我看了一張紙,紙上是茶社幾個女員工寫的訴狀,還都簽了字按了紅手印兒,說要告玉樓春,還告我,說是我造謠污蔑玉樓春是雞店,壞了她們名譽……”
林愛芳講到這裏還吓得直哆嗦,仿佛警察就要進來抓她了。
“媽,然後呢?”兩人對視一眼,心頭浮起不好的預感。
“我一開始不相信他說的話,結果他有訴狀,還有u盤裝着那天的視頻,我就信了。他,他說是為了幫我,那幾家本來要告我,他做工作讓人家松口,可以賠錢了事。”
“賠錢?您給他了?給了多少?”江澈臉都黑了,摸出手機作勢要報警。
“哎呀你幹什麽?”林愛芳扒下他的手,“又不是我一個人出,玉樓春也出了,五個員工,攏共賠五萬,玉樓春兩萬五,我出兩萬五,破財消災,只要人家不告我就行了。”
何茹聽了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那歌怎麽唱來着?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茫茫人海狂風暴雨。
“媽,這都是陶玉梅兒子說的?”相比江澈,她還是要平靜一些,拉過林愛芳挨個問題詢問。
“是啊,錯不了,他跟我一個口音。”
“他說那幾個女員工要告你你就信了,你見着她們人了嗎?”
“沒有,不過他給我看了她們的訴狀,上頭還有簽名和指紋呢。”
“這些可以僞造的,我現在就能給您弄一份出來。”
林愛芳不高興了,“哪個說是僞造的?你是不知道,有一個婚事都告吹了,還有個相親都散夥了。”
江澈翻了個白眼,“這都是陶玉梅兒子說的吧?”
“是啊。”
林愛芳點點頭,這事都解決了,這倆跟要吃人似的是為了什麽?難道怪她給了兩萬五千塊錢?
看到兒媳婦那小黑臉,她懂了:“你們放心,這錢我自己出,不用你們一分錢。”哼,就是怕她動江澈的錢呗。
江澈:……他現在想找根繩上吊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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