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所謂相遇

咖啡廳的一樓，一個不引人矚目的角落裏，兩個相貌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輕男子相對而坐。桌子中間擺了一盤芝士松餅，被草草地切下一小塊後便沒再動。

“這個，給你。”季凡皓從桌面推過來一個信封，表情有些局促。

季凡尚瞥了一眼，沒動手去拿，而是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已近夜幕，店裏亮起了頗有情調的各式彩燈，并不明亮的燈光下，季凡尚的臉色更顯得晦澀難明。

“你就拿着吧……我、之前是我不對，明知道你也沒什麽錢還去找你……但是我也沒辦法！當時、當時我只有你了啊！只能找你啊……”

季凡皓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連忙喝了一口水想鎮定一下，一不小心端得急了些，被嗆得咳了好幾聲，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季凡尚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心裏有些複雜。如果可以，他現在立馬就想起身離開，或者從一開始就選擇忽略那條短信。

他會那麽做的，前世他就是那麽做的。畢竟眼前的這個人，雖說是自己血緣上的親哥哥，卻軟弱的讓人厭惡。

如果不是季凡皓在半個月前為了一個女人跑到學校去求他借錢，而當時的季凡尚又處在樂隊剛剛解散的境況中，他也不會為了錢而答應耿介與星紀娛樂簽約。在将那筆錢交給季凡皓的時候，季凡尚就跟他說清楚了——再也不要來找他。

前世的他躲了季凡皓将近二十年，卻在最後被找到了。

季凡尚閉上眼睛，仿佛還能聽到自己上輩子最後的記憶裏，季凡皓嗚咽着懇求醫生給自己做手術的聲音，頭撞在地上，一聲一聲，每一下都像錘子擂在他的心上。季凡尚覺得那個時候，說不定自己已經死了，已經變成靈魂狀态了，不然怎麽會聽得那麽清楚呢？

他睜開眼睛，看向咳得臉色通紅的季凡皓，問他：“你還好吧？”

季凡皓似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用力的點點頭，看他，然後又不好意思的挪開了視線：“你不生我氣了？”

季凡尚沉默。

“啊不不不，這個，也對……我們不急，慢慢來。說實話，今天你肯出來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季凡皓一見他沉默，怕是提起舊事他心情不好，連聲哄道。

“那……這些錢你先拿着，爸爸媽媽的房子，我也會想辦法慢慢贖回來的，不要生氣了，我們好好的，行嗎？”

季凡尚拿起信封看了看，裏面一沓紅票子沉甸甸的，怕是有上萬塊。

“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我……女朋友給的。”

“你女朋友不是得了重病麽，哪有這麽多錢給你？”

“不是小蝶，是後來認識的……小蝶，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回事，我找你拿了錢的第二天，她就不見了。我、我……對不起。”季凡皓垂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季凡尚已經忍不住想爆粗口了。都多少次了，被女朋友玩完之後一腳踹開，被女朋友抵押了自家的房子貸款後玩失蹤，被女朋友騙了錢後找不到人……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根本不想和他見面，也不想關注他的事情，不然總有一天會被這家夥氣暈過去！

季凡尚揉了揉眉心，身上“我好煩”的氣息彌漫出來，把季凡皓吓得一哆嗦。

“……你的人生中難道就只有女人和被騙嗎？！”

“我、我也不知道……你別生氣——”

季凡皓心裏發虛，弱弱的伸手過去想安撫一下季凡尚，被他一把揮開。

“算了，我早就該知道——”季凡尚擡起頭來，将信封放了回去，“這錢我不會要的，如果你想還我，就堂堂正正的像個男人那樣，靠自己賺錢來還給我。”

“唔，我知道了。”

季凡尚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也懶得再就這個問題多說，拿起一旁的大衣和圍巾，道：“我先走了。”

“诶？等等！”季凡皓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把将季凡尚按了下去。

“那個，要見見她麽……她是這家店的店長。我可能……以後會跟她結婚吧。”

季凡尚擡頭去看自己的哥哥，和他緊張的目光對上，想了想，輕輕點了下頭。那人臉上一瞬間綻開欣喜的笑容，臉色微紅，“那你在這裏等會兒，我去叫她。”

季凡皓噔噔噔的往櫃臺跑去，季凡尚看了一會兒，轉過頭來小口的喝了一點咖啡。

同一時間，咖啡館二樓……

唐笑眯眯地給自己圍上圍巾、戴上帽子，繞過座椅旁邊的一顆裝飾樹站到許謙的旁邊，無視那人一臉嫌棄的表情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一定要這樣嗎？”許謙斜着眼看他。

“你難道舍得讓你的‘女朋友’一個人抱着胳膊在夜風裏凍得瑟瑟發抖嗎？”唐妖孽的一笑，修長的食指挑起自己肩上的一縷淺褐色卷發有意無意的繞着。

“不好意思，我沒有比我還要高的女朋友，而且我現在有一點心理上的惡心，你可以不要靠我太近嗎？”

“sosad~”唐癟了癟嘴。

許謙沒理他，自顧自地往樓下走，“我說你一定要弄成這樣嗎？說實話真的有點可怕啊，你米分絲要是知道這是你估計都得難過得蒙頭在被窩裏哭了。”

“不能接受全部的我算什麽米分絲，那種人再多也不需要。倒是你，別到時候靠的太近，發現小貓不是你的大黃，那可比遠遠地看着還要難受啊。”

唐好心提醒，卻發現許謙看着櫃臺突然挪不動腳了，于是問他：“怎麽了？”

許謙眼睛都沒轉一下，“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長的有點像大黃啊？”

許謙說的，自然是到櫃臺找女朋友的季凡皓。他問出口，其實也沒打算聽唐回答，因為下一秒，他就跟着季凡皓過去了。

他是打算叫住季凡皓，仔細看看他的，卻沒想到季凡皓拉着他女朋友一路小跑，穿過零散的桌椅，直到跑到咖啡館的角落裏才停下。而這時，許謙早就熄了要叫住季凡皓仔細看看他的心了。

他看到了更好的。

“大黃？！”

季凡尚聽到聲音回過頭，還沒看到什麽，就感到一個巨物撲到了自己的懷裏！下一秒，一個濕乎乎的親吻就落在了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