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該怎麽辦

房間裏，瑧無音那縮成成一團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緊咬的齒唇已擋不住他難受的低吟，鶴淩霄拿過帕子才剛擦去他額上汗漬，瑧無音一個翻身，便掙掉了他的手裏的帕子，鶴淩霄微微擰眉，直接将帕子丢進盆裏，将瑧無音撈進懷裏緊緊圈着。

瑧無音睜眼，視線有些迷蒙的朝他看去，鶴淩霄垂眸看他，五指撫過他冰涼的面頰，低了首與他額頭相貼着：“怕不怕？”

瑧無音眼睑眨了眨，眸裏的焦距顯得有些迷離，卻沒說話，只是擰緊了眉，而鶴淩霄似乎也不期望他會回答似得，吻了吻他的鼻尖，将人扣在懷裏鶴淩霄貼在他的耳邊，認真的道：“放心，在你痊愈之前，我都會在這裏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瑧無音依舊沒有開口，縮蜷着身體的他，一松散了神經，整個都覺得難受得緊，完全不能回應鶴淩霄的話。

藥隐的治療，讓瑧無音硬撐了一天，整個人就已經虛脫了大半，在鶴淩霄懷裏昏厥過去，穆顏貘看過的他情況，擰了眉的樣子，除了那些參片給他含着提神，卻也做不了什麽，最初之時，瑧無音自己也還能咬牙忍着，可是越到後面，随着藥性的發作次數，卻是一次比一次難耐……

“無音，無音？”不知是第幾個晚上，鶴淩霄看着那躺在踏上一身濕透，不知道何時昏厥過去的人，也擰緊了眉，面色陰沉。

穆顏貘坐在一旁神色間也透着幾分疲憊：“他難得睡着，就讓他睡會吧，這幾天也夠折磨了”這幾日，瑧無音沒能休息，他們也跟着沒敢休息。

竹桑推門進來，手裏端着托盤，将茶杯遞到他們的手上：“鶴公子，穆大夫，先喝點茶吧，我來照顧世子”

端過茶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鶴淩霄拂開竹桑的手：“沒事，我來就好”

看着鶴淩霄這态度堅決的樣子，竹桑動了動唇，沒再說話，接過茶杯，便退到一旁，穆顏貘起身舒展身體：“我就在耳室裏休息，有什麽情況，随時叫我，對了，竹桑上次的藥你煎了記得送來，等他醒了就喂他吃下，這幾日我觀察過了，這藥在他藥隐發作之時，能為他減輕一些痛苦”

“嗯，我知道了”

竹桑才剛點頭，鶴淩霄便擰眉朝穆顏貘看去：“這種治療還需要多久？”

“只要這第一個療程他硬撐過來，後面的就容易很多了，這幾日要是他的藥隐能控制下來，那也就差不多了”起身朝門邊走去，穆顏貘直揉着自己發疼的肩膀：“我先去休息了”

看穆顏貘離開，鶴淩霄低低一嘆，扭頭朝竹桑看去：“你也去休息吧，晚一點再把藥拿來”

竹桑點頭，遲疑着朝門邊走了兩步，扭頭看着瑧無音躺在榻上睡得安沉，這才開門出去。

房裏沒了外人，鶴淩霄長長一嘆，掀開被子在外側躺下，将瑧無音摟在懷裏，沒出一會就睡了過去，這兩日瑧無音鬧得厲害，他幾乎都沒有睡過，時時擔憂着生怕他的心絞痛在這個時候來插一腳，這會子安靜下來，連他也感覺到了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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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兩人都睡得很沉，不止是他們，連穆顏貘跟竹桑都睡的很沉，整個後院裏面靜靜悄悄，幾乎聽不見什麽動靜。

翌日時，天邊還灰蒙蒙的時候，瑧無音就被餓得醒了，只是睜開眼，發現自己兩手環抱着鶴淩霄的腰時，瑧無音心裏不由得一陣長嘆，這習慣，還真是改不過來了，以前鶴淩霄不在身邊的時候，他就抱着抱枕，在床上滾來滾去，現在鶴淩霄在身邊了，就習慣了抱着鶴淩霄窩在他的身邊，這習慣……真是難戒……

擡眼朝他貼着自己的模樣看去，但見得他眉間微擰透着疲倦，比起平日裏那咄咄逼人的樣子，睡着得鶴淩霄看起來當真是柔和一些，比較讓人沒那麽讨厭……只不過……

“盯着我看做什麽？打算跟我表白了嗎？”瑧無音心裏還在走神，結果鶴淩霄卻突然睜開雙眼，眸裏透着幾分戲谑的顏色，直看着瑧無音。

瑧無音楞了一瞬，松開自己環在他腰上的手，一個翻身便趴在榻上，懶洋洋得道：“我餓了，想吃東西……”

鶴淩霄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那你在這躺着，我讓人去給你弄點吃過來，你想吃什麽？我知道你不喜歡甜食，蓮子粥怎麽樣？”

“嗯……”

看他這懶洋洋的樣子，軟綿軟綿的，鶴淩霄眸色一柔，拍了拍他，掀開被子便下床去給他安排。

幾日的病症折騰，讓瑧無音整個都消瘦了圈，軟在榻上一點也不想動，蓮子粥拿來的時候，他側身躺在褥子裏面，懷裏抱着枕頭都快睡了過去，鶴淩霄坐在床邊，看着他這樣子，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捏住瑧無音的鼻翼，瑧無音皺眉，擡了手就一巴掌給他打去：“放開，不能呼吸了”

鶴淩霄失笑：“蓮子粥來了，先吃東西，把藥喝了再睡會”

靠在床頭，接過鶴淩霄遞來的粥碗，臻無音連湯匙也不用了，含住碗口直接低頭喝了起來，鶴淩霄坐在一旁，看他這樣擰了擰眉，叮囑道：“你慢點，小心嗆着”

幾口把粥吃幹淨了，臻無音擡頭看他：“還有嗎？”

鶴淩霄失笑：“還有，你等等”

一覺醒來，瑧無音吃了兩碗蓮子粥這才填滿了自己的肚子，鶴淩霄接過空掉碗放到床頭櫃上，随即又伸手朝臻無音的小腹摸去，笑道：“小肚子吃出來了，摸着感覺不錯”

臻無音被他摸的臉色一緋，皺了眉扯開他的手：“哪裏會有小肚子，就是脹了一點”

“是嗎？”鶴淩霄輕笑：“那我好好摸摸看，哪裏脹了”

“喂！”

看臻無音面色發黑，鶴淩霄笑笑着才收回了手：“好了，不鬧你了，剛吃了東西，我讓竹桑給你把藥煎了拿過來，吃了藥再睡一會？”

臻無音搖頭：“我想去外面轉轉”

“不行”将他按在榻上，蓋上被褥，鶴淩霄道：“你身子還弱着，出去受了涼，再惹了寒症怎麽辦？”看瑧無音擰眉不說話了，鶴淩霄摸了摸他的頭：“乖乖的在屋子裏歇着，等你身體好了，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嗯？”

瑧無音擡眼看他，久久沒有說話，鶴淩霄見他盯着自己發愣，兩指捏了捏他的鼻翼：“又在想些什麽了？”

“你不一樣了”

“嗯？什麽不一樣？”瑧無音突然的話，讓鶴淩霄有些不解。

眸光看向別處，瑧無音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低喃似得道：“你以前……不會這麽随着我的”以前的那個鶴淩霄，可以說有些霸道……

鶴淩霄定定看他，心裏琢磨着，瑧無音口中的‘以前’，指得是什麽時候……

鶴淩霄輕笑：“你也說了，是以前，以前自然不會，可你總得給我改過的機會是不是？”

“我給你機會，那誰給我機會……？”垂下眼睑，瑧無音的眸色濁了很多：“那天……你在我房間找了七星曼陀羅，你知道他們中的毒就是這個，斷定了毒是我放的……”瑧無音擰眉，卻低低一笑：“我是準備了七星曼陀羅，可是不是給他們的，是我自己想用的……”只是這毒為什麽會被他們誤食，瑧無音卻不知道……

瑧無音口中的話，鶴淩霄一直想問，只是卻都不知該怎麽問才好，是多日來的折騰痛苦，讓瑧無音意志松懈下來，還是其他原因觸碰到了瑧無音的銘感，讓他忽然想起什麽，鶴淩霄都摸不準，只是此時聽得他提到所謂的‘那天’，鶴淩霄忍不住就想試出更多。

“為什麽要自己用？”七星曼陀羅應該是種毒藥，以他剛才的說法……

“為什麽……”縮蜷着身體裹在被褥裏面，瑧無音才呢喃的道：“我一直在想就為了你，背離我的家人，違背母妃對我的期望到底對不對，值不值，可是一直沒有想出答案，手心是肉，手背也肉，不管傷着了那邊我都會疼的……聽說服下七星曼陀羅，只要七日就可以解脫，我想着那樣也許不錯，可偏偏……”被褥裏的手緊緊環住自己的小腹，瑧無音臉色開始有些發白，鶴淩霄正想問他，只聽得他氣息不穩得只是吐了四個字：“……時機不對”

“無音！”看他又開始發作起來，鶴淩霄一驚，忙将人扯了出來抱住。瑧無音難受得整個都縮成一團，此時更是直接伸手一把緊緊掐住鶴淩霄的膀子，朝他看去眼眸，透着幾許水漬：“你一直說，你跟孤辰傲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相信他們的為人，我知道，可為什麽你要質疑我呢？七星曼陀羅是我的藥，但不是我讓他們吃的，你為什麽還要來逼我問解藥呢，鶴淩霄……鶴淩霄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怕的……要是這一次我再為你違背了母妃，到時候你又不要我了，我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将人緊緊蜷在懷裏，鶴淩霄對他慎重發誓：“我跟你發誓！這一生決不欺你負你，也不讓他人傷你，生生世世都唯你而已！若不然死後願永堕畜生道！無音，你聽到了嗎？無音？”

瑧無音此時腦子裏只剩下渾身的難受，又哪裏會聽得見鶴淩霄的話，而鶴淩霄卻被瑧無音的話說的心裏發涼。

如果之前只是猜測的話，那現在已然基本可以肯定，瑧無音在鶴淩霄不知道的某個時間，也許早就認識了自己，雖然匪夷所思，但若不是如此的話，鶴淩霄沒有辦法去解釋他怎麽會知道孤辰傲，他的那些話，他所謂的‘以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