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父子犯沖

金色的陽光從天際灑下，于天邊染的緋紅一片，猶似火燒紅雲，街道上，那兩人并肩而行的身影，被這夕陽拉得長長一片，鉑金的光線絲絲縷縷的穿透雲層映照下來，宛若金紗一般的鋪在兩人的身上，側面相望，竟是為着那二人出衆的面容，更添了華貴之感，氣質逼人。

兩人一路同行回來，交疊的雙手一直緊握着對方的五指，彼此間，幾乎沒有言語，只是那淡淡的溫馨，從兩人的眉宇間透露出來。

将人送到文王王府的大門前，兩人這才停下步子，瑧無音擡眸，看了看自己的門府，這才起唇：“我到家了”

“嗯”鶴淩霄應了一聲，松開自己握着他的手的五指，垂眸看他：“你去吧，我在這裏看着你進去”

這話，讓瑧無音微微緋了面頰，眼光看向別處：“我回家而已，你還不放心嗎？”

“是不放心”垂眸定定看他，鶴淩霄的語氣格外認真：“沒看着你時時刻刻的平安站在我的身邊，我沒有一刻是放心的”

轉眸看他，瑧無音沒有說話，鶴淩霄卻擡手，朝他腰腹摸去，那在心裏萦繞了許久的話，到底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不如，你們都跟我回項府吧”

“跟你回去？”瑧無音不禁一愣，雙眼睜大。

鶴淩霄點頭：“跟我回去，項府有穆顏貘在，他可以時時整治着你的身體情況，而且以他的醫術，要保你跟孩子平安不是難事，再說除了項府，我始終覺得，沒有什麽地方能比之安全了”

瑧無音微微擰眉，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然而他還沒有作答，腰腹卻突然轉來一震鈍痛，那動靜，讓将手放在他腰腹上的鶴淩霄都清楚的感覺到了，眼看着瑧無音疼得倒吸了口涼氣，鶴淩霄頓時也跟着緊張起來：“無音！”

“沒事……”擰着眉，忍下剛才的那一陣鈍痛，瑧無音擡眸，看着鶴淩霄緊張兮兮的摸樣，當下噗哧一聲失了笑。鶴淩霄卻一手攬着他的肩膀，一手在他肚子上小心的按着，口中還擔憂道：“好好的剛才是怎麽了？還痛不痛？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一想到這個可能，鶴淩霄當下就一把将人打橫抱起，急忙朝着文王府裏送去。

瑧無音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忙抓住他的衣領喊道：“你別大驚小怪的，這才幾個月吶，哪那麽快就要生了”

鶴淩霄腳步一頓，低頭看他：“可是你剛才的樣子，分明就是難受”

“我這個是！……”眼看着話即将脫口而出，瑧無音的臉色一紅，最後只是小聲的道：“我這個是胎動，是小耗子在踢我，他說不許你碰他！”

鶴淩霄愣了一愣，半響這才反映過來，當下又有些失笑于自己的緊張，瑧無音難得看他這傻愣愣的模樣，也跟着有些好笑，可半響後，兩人的目光再次彙聚到了一處時，彼此臉上的笑意，都随之隐了下去，最後，鶴淩霄小心的将人放下，卻是又突然一把将人緊緊抱入懷裏，将臉埋在他的頸間，低柔而又滿是歉意的低語着：“無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反應，他的話，讓瑧無音愣了半響，待回過神時，只覺得眼眶發熱，雙臂一擡，卻是緊緊環抱在鶴淩霄的腰上：“以前的事，都被那一把火燒了幹淨，我也許早就應該放下了，現在的你，跟上一次的那個你不一樣了，撇開上一次的那個你，我其實應該也跟現在的你說一句對不起的……”那個時候，自己把同心發結丢進河裏，鶴淩霄一定是難受了，若不是那一次太過決絕，鶴淩霄不會想到用他人的身份來接近自己的，那種絕望般的疼痛，自己以前也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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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鶴淩霄對于那些卻都并不介意，只是将人緊緊抱着，一點也不肯松開：“只要你好，只要你不再躲我，不再恨我，那比一切都好”

靠在他的懷裏，瑧無音沒有說話，在以前，對鶴淩霄是有着恨，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與鶴淩霄後來的相處之中，這份恨，不知不覺消弭了些許，然，能讓他徹底放下以前的事，還是因為，鶴淩霄将他的玉墜子歸還的那一次……

只有懂得放手之人，才是最會珍惜之人，才是真正的為對方考量，為對方着想，如若那一次，鶴淩霄不是答應了要放手，而是如同過去一般不願罷休，也許今日，瑧無音依舊還是會對他避如蛇蠍。

那一日，鶴淩霄騎在馬背之上，揚長而去的背影，當真是讓人難以遺忘，明明就是那麽灑脫的一個背影，卻又偏生讓人看得心裏發酸，好似他慢慢的将自己孤寂與悲涼，全都被釋放出來了一般……那……那是一種被割舍心髒般得疼……也許只有心意相通了，才能感覺得到……

不過，這一次，瑧無音依舊還是沒有開口，腰腹就再一次傳來了剛才的疼痛。聽他悶哼，鶴淩霄急忙忙将他放開，追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孩子又鬧騰你了？”

吸了口氣，壓下心裏剛才泛出的酸澀，瑧無音點頭，有些怨怼的朝他看去：“他說讓你離我遠點”看鶴淩霄被自己說得愣住，瑧無音兩手将他輕輕推開，又補了一句：“你再靠近我，他還得鬧我”那一腳一腳的踹在肚子上，可真不含糊，疼得瑧無音忍不住用手輕輕揉了揉。

眸光下移，看向瑧無音的腰腹，鶴淩霄隐隐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些發疼，兩次了，這小耗子的兩次鬧騰，時間都選在他與瑧無音氛圍最好的時候，難不成真應了瑧無音的話……象怕耗子什麽的麽……

這廂，鶴淩霄在心裏郁郁，那一廂，瑧胤隐含笑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們兩個打算在這大門口站多久？”

兩人同時一愣，扭頭看去，就瞧見，大門裏，瑧胤一臉笑意的樣子，與文王夫婦和王府中的老管家，還有一些下人正直溜溜的盯着他們兩人。想着自己剛才的話，還有他跟鶴淩霄方才的舉動，可能都被這些人看了聽了過去，騰得一下，瑧無音瞬間燒得渾身滾燙。鶴淩霄站在一旁，在愣了一瞬之後，反倒又是一副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樣子回視着那些人的目光。

瑧胤笑着微微搖了下頭，錯步上前道：“都別在門外站着了，進屋裏去吧，太傅大人，或者是幺弟胥，裏面請？”

對于瑧胤的稱呼，鶴淩霄完全沒有什麽異色，只是拂衣跨步而進，瑧無音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鶴淩霄錯步走進自己的家門，想要說些什麽，可這聲音卻就這麽卡在喉嚨裏面，文王妃看他一眼，心裏輕嘆，拿着手裏的披風，就朝他踏去，将披風披在他的身上：“這氣候多變，早晚溫度都不一樣，你可要仔細着，小心病了”

瑧無音扭頭看她，還沒說話，文王妃就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随着文王一起朝着大廳裏面走去。

入了廳堂，府中下人不等吩咐，就齊齊看茶，文王站在廳中，原本是想将鶴淩霄迎入上座，可鶴淩霄步子微微一頓，一轉身，卻是走到左邊的椅子彎腰坐下，這一動做，當下就讓文王夫婦愣了一愣。

瑧無音站在一旁，原本以為鶴淩霄也是要入上座，但看着他走到一旁左邊的下座入座，也跟着愣了一瞬。然，鶴淩霄卻不以為意，只是擡了眼，朝他們看去，笑道：“方才二哥不是說了嗎？既然是幺弟胥，那豈有于父母跟前上座的道理，如此，豈不亂了禮數？”

他這二哥父母的，到是說的順溜，瑧無音一聽當下連眉頭都擰了起來：“誰是你二哥，你父母了！？”

鶴淩霄轉眸看他，勾唇失笑，起身走道他的身旁，将手朝他肚子上摸去：“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瑧無音被他一堵，微微黑了面色，擡起手，正想一巴掌拍開鶴淩霄的爪子，這一次，腰腹再次轉來一疼，當真狠狠的踹在鶴淩霄的掌心，當即就疼得瑧無音微微彎了身子，吓得鶴淩霄急忙将手收了回來，關切問道：“又鬧你了？”

一巴掌拂開鶴淩霄的手，這一次，瑧無音忍得時間比前剛才的兩次都長，大大的吸了口氣，瑧無音算是怕了：“得了，你離我遠點吧，每次你一靠近我，他就鬧我，這次疼的厲害”真的疼的骨頭就麻了起來。

鶴淩霄被這話噎的有些哭笑不得，瑧胤在一旁，卻有些幸災樂禍：“這也許就真是應了那句話吧，一物降一物，幺弟胥，你可要當心點了，恐怕我這侄兒将來得跟你犯沖啊”

鶴淩霄擰眉不語，只覺得似乎有這可能，文王妃卻黑了面色，急忙斥道：“呸呸呸，亂說話，這孩子跟當爹的哪能犯什麽沖呢”将瑧無音扶到椅子上安坐下來，文王妃續道：“這就是要鬧騰的孩子才健康呢，你們這些大男人得能懂什麽？盡瞎說”

瑧胤點頭，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道：“是是是，母妃說的對”眸光一轉，瑧胤直接朝鶴淩霄看去：“幺弟胥，看你丈母娘現在這麽護着你，那你打算什麽下聘禮，過文定呢？”

瑧無音聽得這話，心裏騰的一怒，擰眉看他：“二哥，你胡說什麽！誰……誰……”

瑧胤輕笑，一臉的惬意：“無音，你別着急，咱們瑧家的這麽大個活人，總不能就讓鶴淩霄這麽輕輕松松的領了回去吧？還領大送小的”

喂喂喂什麽領大送小！？

怒眼看着自己二哥，瑧無音心裏有些想要發作，可瑧胤卻一臉笑吟吟的樣子，活像個奸商似的，只是盯着鶴淩霄看。

文王夫婦不知道二兒子在打些什麽注意，可這個時候也不敢多說什麽，只擔心着二兒子說錯了什麽話，惹了鶴淩霄不高興，而鶴淩霄卻只是微微挑眉，看着瑧胤，笑道：“願聞其詳”

瑧胤點頭：“我就這麽一個弟弟，不多替他想想怎麽能行呢，倘若我東夏當年的律法還在，幺弟胥你要将他父子二人領回項府，可不只是無音的一句話就能做得數的”

得他此言，鶴淩霄心裏算是徹底明白，當下勾唇笑道：“此事我心裏記下了”言罷扭頭朝瑧無音看去：“你好好休息便是，明日等我消息”

瑧無音一愣，隐隐約的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鶴淩霄卻不待他說話，便大步朝外踏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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