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天過後
省醫院裏,各種刺目的白色和各種行色匆匆或焦急或面無表情的行人擁擠在醫院大廳裏。
此時是上午十點左右,是醫院一天裏最忙的時候。
吳琉杜帶着灰色的雪帽,整個人縮在厚厚的羽絨服裏,只騰出一只手來夾着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微胖的臉上是整夜沒有睡好的痕跡,大大的黑眼圈也在顯示主人最近的作息不規律。
作為被外派來的導演,接手這個秘密進行的城市公子哥到鄉村的變形計劃,按理說就是再怎麽難搞,也不會弄出太大的動靜,哪曉得他真是小看了那兩個公子爺。
這變形才過去一半啊,就給自己變形的爸爸給整醫院來了,還好脫離生命危險了,不然這事情恐怕還要那兩個公子哥的家長出面才搞的定。
導演抑郁的眯着一雙小眼睛,在抽完最後一口煙後,就利落的把煙頭碾在地上,然後又用腳踩了好幾下,轉身走進縣醫院裏。
這個縣醫院裝修非常上檔次,據說是今年才翻修的,政府撥的款,表面上看起來的确是不錯,醫院環境好了,吸引來這裏的的好醫生也就多了,當然,患者也多。
記得三天前他開着面包車在施盛大少爺急吼吼的聲音下,開到這個省醫院的時候,正好也是這個時間段,那場面,人多的不行,想要挂號都排隊排到外面!
好吧,他誇張了。
但人真的很多,也多虧了他們随行的人都還扛着拍攝的東西,那些個醫生和群衆看到了立馬就讓路了,連縣醫院的各種領導都驚動的下來每人露了個面。
喂喂!你們就算是露面了也不會播放到電視上面的!
吳琉杜根本什麽都還沒有提,那些個醫生就自發的把過敏的老師給送進急救室了。
然後他就被請到院長的辦公室喝茶,喝你妹的茶啊!沒看到那兩個公子哥兒都陰仄仄的盯着我了嗎?!我去!我當個導演我容易麽我!
吳琉杜心裏再怎麽活躍的吐槽,也只是在心裏想想,婉言拒絕了院長的親切邀請,然後坐在等候廳裏,跟着好幾個工作人員,還有三個少年一起等待。
為什麽是三個少年呢?
本來車子只能坐八個人,光是他加上工作人員就有六個了,兩個太子爺還小,擠一擠,九個人就坐得下。
可是當要把那個老師擡上車去,一個小孩兒就拉着他的袖子說:“我也要去!”
嗯,想了想當時的畫面,他回答了什麽來着?
他說:“沒有位置了,小朋友你乖乖的在這裏等好不好!老師很快就會回來的!”
說罷,他就要上車了,可是自己的衣角卻還是被那小孩扯着,那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啊!吳琉杜當即就不耐煩了,想要發火卻在看到小孩那雙眼睛,不知怎麽的就一個字沒說出來……
最後吳琉杜‘抛棄’了自家一個小工作人員,把那小孩兒換上車了。
一路上他都不住的寒毛直立,偶爾回頭看了看那個非要跟着上車的小孩兒,卻發現小孩兒又沒有剛才那種叫他異常難受的眼神了。
是的,作為一個成年人被一個小孩的眼神煞到很沒有面子,但是吳琉杜一點兒都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他預感一向準,那個叫做姚生的小孩肯定不會一輩子都在這個大山裏!
絕非池魚之人終有躍龍門之日,吳琉杜心裏亂七八糟的想着有的沒的,一邊邁着悠閑的步子往住院部的三樓走去,一邊到處看看這裏的風土人情。
等他站在某個病房前,吳琉杜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無形的灰塵,‘砰砰砰’的敲了三聲門,等聽到裏面有人回答‘請進’後,才開門進去。
經過三天的恢複,那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師躺在病床上對他溫和的笑,吳琉杜一看這個老師就是個純樸的不行的人,然後又順着那老師打針的管子,看到男人蒼白的手,嗯,果然是教書人的手,看起來就很軟的樣子……
許賢這個人大概和他差不多年紀,不,或許他要比許賢還要小些,他見過的人也算是很多了,由于做這個節目,見過的老師也不少,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類型的……
怎麽說呢,許賢這種類型的人總是讓人舍不得去玷污,明明都是個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卻總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髒的不行,在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也總是下意識的就放輕了聲音。
是不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大山裏呆久了,才養成這個樣子的?
吳琉杜不知道,但是他卻很喜歡和這個老師說話,從對方的談吐上,可以清楚的知道這個大山裏的老師,其實很有學識,可能受過高等教育,可怎麽會到這裏教書啊?
真奇怪……
好吧,還有更奇怪的!
吳琉杜嘴角抽了抽,就看到在一旁看着他和許賢的施盛大少爺拿着刀在削平果,看樣子還有模有樣的,然後自然的遞給許賢……
“許爸,多吃點水果。”施盛似乎還想要把蘋果削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然後喂男人,但是被男人制止了。
許賢不好意思的對着吳琉杜笑了笑,用那只沒有被打吊瓶的手接過少年手中的蘋果,然後道:“施盛,我自己來就好。”說完還看向吳琉杜,說,“吳導,你要不要?”
吳琉杜看着施盛看他的眼神,就覺得自己是時候離開了,在這兒見證一個纨绔小少爺變身貼心小棉襖什麽的,他有些不太适應……
“不、不用了,你多吃點,我一會兒叫小夏再去買些香蕉,對胃好。”
“不用麻煩了。”許賢最不喜歡自己麻煩別人,連忙說,“吳導太客氣了,已經買了很多了,我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不要住院了吧,我回去休息也可以的。”
在一邊看雜志順便盯着男人手上點滴的舒城眼都沒有擡一下,聲音卻冷冷的插了進來:“不行,再住幾天。”少年的氣勢十成十的足,光是坐在那裏,就自成氣場。
沒等許賢再說話,吳琉杜也說道:“許老師,你就好好在這裏休息就是的,村裏那邊我會派人過去通知,你過敏的太厲害,這可不是小事啊!”
許賢無奈的笑了笑,眼睛朝舒城那邊看了看,結果剛好舒城就擡眼過來,兩人忽然對視上,男人看着少年深邃的狹長黑眸,動作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後快速的移開視線,連男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麽……連舒城的眼睛都不敢看……
覺得自己被忽視掉了的舒城心裏也空落落的,看着雜志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面的字,捏着書腳的手都情不自禁的緊了緊,而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極具欺騙性的平淡……
而經過那像是噩夢般的一夜的施盛則像是一夜就長大了,沒有再急急躁躁,也沒有任何的喜怒不定,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舒城,那一眼裏藏着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深意。
病房裏的氣氛表面還是很平和的,吳琉杜如是想着。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又開了,進來的正是那個當初要跟着來的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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