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奶糖

10.奶糖

蘇禾他們離開那天，下了一場奇怪的小雪，明明天空中挂着太陽，雪花兒卻灑得紛紛揚揚。

陸邵陽一直送到他們村前面的公路，本來大家都已經上了車，陸邵陽也正準備轉身往回走，突然看到蘇禾坐的那輛車停下了。

陸邵陽頓住腳步，只見車門打開了，蘇禾一路狂奔過來，氣喘籲籲地跑到了陸邵陽面前，“哥，這個給你！”

陸邵陽還沒反應過來，手心裏已經被塞了一個東西，是一顆白白胖胖的大白兔奶糖。

陸邵陽：！！！

記憶在看到奶糖的那一刻被打開了封印，十年，二十年，呼嘯的時光匆匆向前，眼前雪花中靓麗的面容與記憶中那個小女孩的臉龐重合在一起。

“哥哥，這個給你！”

那一年，那個小女孩也是這麽說的，也是這樣塞給他一顆奶糖。

“你，你是……”陸邵陽感覺猶如冰桶澆頭，所有的感覺都蘇醒過來，陽光透過飄灑的雪花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發酸，“……長大了，哥沒認出來。”

“沒關系，我認出來你就行了。”蘇和笑得眼睛彎彎，“哥，你等我啊，我回去安排一下，再過來找你！”

陸邵陽看着蘇禾的背影，心跳得厲害，心頭沉寂多年的一些感覺似乎一下子被激活了，他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炙熱，燙得他心尖尖都要冒汗了。

二十天後。

有了兩大能源公司的支持，雙井村的清潔能源改造工作進行得很順利，短短半個多月時間，第一批太陽能水炕産品已經安裝到位了，運行效果十分不錯。

項目正式啓動那天，陸邵陽看着村民們臉上的笑容，心裏甚是感慨，他回想着這整件事的前前後後，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張笑臉，要是沒有這小丫頭，這事怕是不能這麽順利呢。

想到蘇禾，陸邵陽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嘴角高高揚起自己還尚未察覺，身邊有幾個熟識的忍不住打趣他，“二陽，是不是老徐婆子又給你介紹對象了？瞧你笑得，春心蕩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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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看那個蘇技術員就很好嘛！”

陸邵陽黑臉，“瞎說什麽，人家有男朋友！”

村裏漢子不管是老少，開起玩笑來多少帶點顏色，說到最後總是離不開女人，村裏水暖炕改造成功，也吸引了不少人回村，這陣子雙井村可謂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只是大家笑着笑着都不說話了。

有個不嫌事大的喊了一句：“二陽主任，你媳婦兒來了！”

陸邵陽一愣，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正說着女人呢，這眼前還真是出現了一個女人，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一位。

“哥！”

“……你怎麽過來了？”陸邵陽接過蘇禾手中的行李，又四處望望，“那啥，你那個師兄，你男朋友沒來？”

蘇禾瞪了他一眼，“我沒有男朋友！”

這一次，蘇禾沒有住鎮上的招待所，用她的話說，“我要每天記錄一些實際數據，在村裏比較方便。”

就這樣，蘇禾順理成章地住進了陸邵陽的家裏。

家裏突然有了一個女人，陸邵陽手忙腳亂，一頓飯做得像打仗，最後也只是煮了兩碗熱湯面條，他的廚藝實在是上不了臺面，這面條已經是他的水平巅峰。

蘇禾卻吃得很香，最後連湯都喝了，陸邵陽這才松了一口氣，“我給你打洗腳水。”

洗腳水滾燙，眼前人的目光也是滾燙。

“我給你洗吧。”陸邵陽脫口而出。

這個場景在他的夢裏好像出現過了，男人低頭小心地撩着熱水，“走了這麽遠，累了吧？”

蘇禾一直沒說話，安靜地任憑陸邵陽給自己洗腳，等到陸邵陽給她擦幹，準備起身去倒水的時候，才發現蘇禾已經淚流滿面了。

陸邵陽慌了，“我剛才弄疼了你了？對不起啊，我這手勁大……”

“沒有，我是高興，對了哥，”蘇禾從自己随身的背包中翻出一罐糖，“給你吃糖……”

當晚，陸紹陽抱着糖果罐子在炕上來回烙餅。

兩人同居一院，各占一屋，隔着不到十米的距離，陸邵陽心思浮動，卻又暗暗嘆息，人家是博士，自己的大專文憑還是自考的，再說這丫頭家裏條件不一般，當年也只是匆匆來村裏一趟。

陸邵陽覺得自己連癡心妄想的資格都沒有呢。

次日清晨，陸邵陽被食物的香氣叫醒，一睜眼已經天光大亮，昨晚一夜旖旎夢境竟然睡過了頭！

蘇和已經做好了早餐，發面饅頭，小炒菜，金黃的小米粥，簡單的菜食，卻很讓人有食欲，陸邵陽很不好意思，“……你怎麽起這麽早？”

“村裏空氣好，我跑步回來就順手弄了點吃的。”

後來，蘇禾這一個“順手”就幾乎成了陸邵陽的專門廚師了，陸邵陽反對無效，因為自己的水平實在是太差。

接下來的日子單調充實，蘇禾白天會挨家挨戶探查水暖炕的運行情況，陸邵陽現在主持村裏的全面工作，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兩人白天見面的機會不多，蘇禾中午大多會在村民家裏吃一口，算起來也就是晚上能見面了。

兩人各自忙碌，晚上是難得的交流時間，這段時間以來，兩人交流的內容也越來越豐富。

陸紹陽面對蘇禾熱烈的眼神欣喜又糾結，他怎麽不懂，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哥，我給你的糖甜嗎？”

陸紹陽哪裏敢說自己都沒舍得吃，左右言他，“小禾，你該回學校了吧？”

蘇禾點頭，“我把這段時間發現的問題發給嘉禾科技和大地能源那邊，下周回去，可能要和他們對接一下，也要準備畢業論文收尾，元旦以後要答辯。”

陸紹陽心裏泛起苦澀，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是咧，村裏這邊也沒啥事了，該走了……”

蘇禾有些氣惱，這麽多天自己不管是明示還是暗示，這人就是一根木頭，眼瞅着自己要走了，現在還這麽沉得住氣，蘇禾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陸紹陽慌了，“你別哭啊，哭啥呢，以後想來就來，我，我……”

陸紹陽心裏堵得難受，那句“我等你”怎麽也說不出口。

人家姑娘有着大好的前程，自己何德何能啊！

日子逼近年底，再過半個月就是元旦，蘇禾的博士論文答辯在即，她必須得回到H大準備論文答辯了。

分別那天是個晴天，大大的太陽綻開笑臉，陸邵陽開車一直把蘇禾送到了車站，老實的漢子連句再見都說不出口，心裏酸酸脹脹堵得難受。

蘇禾撲進陸邵陽懷裏，毫不客氣給了他一拳，還沒說什麽，眉頭皺了起來，“真硬……硌得我手疼了！”

陸邵陽笑了，“你打我肚子，那裏軟乎。”

蘇禾沒有再打，認真地問了陸邵陽一個問題，“哥，你說暖陽計劃算是成功了嗎？”

“成功！”陸邵陽不假思索，“村裏人都很滿意呢！”

“那，你滿意嗎？”蘇禾抓着陸邵陽的手捏了捏，“我找了你好多年……”

午後的冬陽熱烈卻不刺眼，明明是十二月的天氣，陸邵陽卻覺得炙熱難忍，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熠熠閃光，滿意嗎？

他可是太滿意了！

“哥滿意。”陸邵陽反手握住那只柔軟的小手，“哥等你！”